“敬禮！”

    所有人挺直背桿，禮畢后又站了會兒。

    推近的鏡頭定格在蘇旭和周賀之臉上，用于殺青后剪上角色的內心戲。

    這條戲拍過，蘇旭又多了條抓住蘇譽的理由，并在離場后發現一個閃過的面孔很像十年后的自己，他確信那個人是蘇譽。

    就像犯罪分子會回現場觀摩自己的“作品”一樣，蘇譽來看警察送走犧牲的同志。

    這條戲拍的很難，戚無妄一開始抓不住情緒高漲的點，不是太平就是太過。

    導演和工作人員早就知道這條戲是大頭，ng次數多了也沒有不滿，對戚無妄卻是很大的挑戰。

    他要構想蘇旭被勾起的情緒，但他習慣了壓抑，到后來不得不去看淡一切，像這樣情緒激烈到爆發的狀態有過嗎？

    有過的，小時候被冠上“災星”的外號后，他像個炮仗一樣，沒炸傷別人，反倒將自己炸的遍體鱗傷。

    那樣的記憶很久遠，現在回憶不起當時的感覺。

    江奉則跟王振說了什么，然后走過來，半蹲在他身前，“閉上眼?！?/br>
    戚無妄不明所以。

    江奉則抓住他的手，摁在戚無妄的胸口，“閉眼?！?/br>
    戚無妄聽話了。

    “現在，你摸到了什么？”

    摸到……

    指腹清楚的摸到了金屬質感的凸起，很小很精致，是代表榮譽的五角星。

    “你是警察，你要對得起這身制服，對得起這些星星，你很確信自己看到了殺害了父母的兇手?！?/br>
    江奉則的手貼捂住他的耳朵，阻隔掉劇組的嘈雜，沉穩的嗓音撫平戚無妄的焦躁。

    “你想將蘇譽捉拿歸案，大家卻因為沒有親眼見證，懷疑你是再度受了同志犧牲的刺激看錯了，無法完全信任你，出于種種原因，也無法毫無保留的為你提供幫助——”

    “除了周賀之?！?/br>
    “你很無助，又很焦急，因為慢了一步，蘇譽他……”

    失去視覺，只能聽到極近的江奉則，隨著他的剖析，黑暗中有一幅景象投影到幕布上，主角正是他和江奉則。

    為什么這條戲遲遲過不了，是因為他忘記了。

    戚璟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太深，深到讓他忘記了身為警察的責任，烙印在血液中的五角星讓蘇旭下意識的向自己所在的警局求助，這是情緒的優先級。

    戚無妄搞錯了情緒遞進的表現排序，所以演的時候總覺得哪里不對。

    “你早就看出來了?！逼轃o妄睜眼后用了肯定句。

    他一直悶聲看著自己進入誤區。

    江奉則勾唇笑笑，起身后沒看見能坐的椅子，也不計較的坐上戚無妄的椅子把手，胳膊攔住他的肩。

    “自己琢磨過的問題才會記憶深刻?！?/br>
    道理他懂，但深入想想，戚無妄又有點不是滋味。

    誰都好面子，尤其在喜歡的人面前總喜歡展示自己優秀的一面，戚無妄也不例外。

    有些事不用說，某種變化在潛移默化中發生了，戚無妄覺得自己對江奉則是特別的，想獲得“特別”的優待是正常的。

    在進入誤區后想向他求助，但真發生的時候，又希望自己在江奉則心里是獨立又強大的形象。

    很矛盾。

    卻也很有意思。

    以前不覺得，現在真的發現感情能改變一個人。

    戚無妄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這么矯情的想法。

    “你覺得我琢磨不出來，所以過來提醒我了？”

    江奉則的手指纏繞住他的發絲，繞玩著，“怎么會，我家小孩永遠是最厲害的?！?/br>
    他的眼里漾著真實的笑意，“我是個男人，是個有著向喜歡的人展示自己優秀的劣根性的男人?！?/br>
    很久沒聽到“我家小孩”這樣的稱呼，戚無妄心里酥酥麻麻的，貶義的“劣根性”都仿佛在說著情話。

    他僵硬的轉開眼睛，只能強做平靜道：“我不是小孩子了?！?/br>
    完全不接江奉則的下半句話，因為羞恥。

    江奉則輕笑，故作沒發現他的逃避，指著劇本低下頭，假裝研究劇本的樣子想親他一口，卻親到了冷冰冰的紙張。

    “穿著警服的時候，請不要做奇怪的事?！?/br>
    戚無妄說的一本正經。

    江奉則真的無辜，他完全沒想到這個。

    望了戚無妄一會兒，驀然想到了什么，湊到他耳畔，“是你想到了奇怪的事吧，穿著這身衣服接吻，會讓你冒出美好的想象，對嗎？”

    ……美好個鬼噢！

    幸好他沒看錯江奉則，早就知道了這個人的真面目——江奉則果然也是個有顏色的成年人！

    第107章 不, 我需要

    冷灰色調的房間里東西都是新的，沒有多少生活的氣息。

    姜寒出道兩年，沒日沒夜的工作賺錢, 雖然要用錢穩住戚璟過于衷心的“狗”, 但也攢了些錢, 購置了這套房子。

    搬進來沒多久, 行程太多，也沒多少時間在這兒落腳。

    姜寒靜靜的躺在床上, 好像睡著了。

    房間外頭，他聽見有人進來了, 對方狠狠把門轟上，“姜寒呢？”

    助理低聲回答：“寒哥在房間里?！?/br>
    緊接著房門被推開，不用看也能用第六感覺察到來人的怒氣，“都什么時候了, 你還在床上癱著？！”

    江晴用力拉開窗簾, 讓陽光搶救一下屋內的喪氣，床上的人還是半死不活, 看了就窩火。

    “又有三個品牌商要求解約, 現在微博上已經吵翻天了, 你這回簍子捅太大了！”

    姜寒動了動, 撐著身子坐起來，臉上的紫腫已經褪去，脖子上纏繞了厚厚的紗布，一股子病氣令他的狀態很差。

    江晴靠著落地窗, 取出手機, 無法發聲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交流。

    姜寒：晴姐, 抱歉

    聊天頁面上都是他的抱歉, 只是日期和時間不同，仿佛除了這兩個字不會再打其他字。

    江晴又氣又無奈，因為姜寒一直以來是個乖孩子，紅了之后也對她保持謙尊，沒有亂七八糟讓她擔憂的興趣愛好，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怎么也想不到他會酒駕。

    甚至在江晴印象里，姜寒不太會喝酒，所以她覺得肯定有隱情。

    “姜寒，現在的局面你應該很清楚，你身為一個流量明星酒駕，影響太大了，有太多人盯著你，不希望你翻身?！?/br>
    “你也知道你那些隊友，以前你紅的時候不敢得罪你，現在看你船翻了，都想踩上一腳順便吃吃熱度。除了公司沒人會站在你這邊，我們想幫你公關，但你也要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么，否則誰也幫不了你！”

    手機震動，江晴又收到一條抱歉，仿佛復制粘貼，她滿心失望。

    “姜寒，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偷偷談戀愛了？那天晚上是不是約會去了？”

    姜寒沒有反應，鐵了心不說那天晚上開車干嘛去了。

    那天的事情不能見光，否則會直接毀掉他，與那相比，現在被全網黑的局面已經很好了。

    那些無關緊要之人的怨懟、不滿對他毫無影響，他在乎的只有一個人，外界的千言萬語也比不上他一個厭惡的眼神。

    他不會用謊言掩蓋那天的事情，一個謊言需要用更多的謊言去圓，直至萬劫不復。

    “你要是不想說我也沒辦法，但你希望小妄也相信微博上那些胡編亂造的東西？”

    姜寒終于沒有毫不猶豫的發“抱歉”、“對不起”，猶豫了會兒才回復：晴姐你別逼我了

    江晴看到了希望，但他似乎有顧忌，任她再拿戚無妄刺激也沒用，只能帶著情緒離開。

    走前叮囑助理好好照顧姜寒，她要繼續處理姜寒的簍子。

    等人走后，姜寒進入vos的群聊，上次有人發言已經是一個月前，消息欄被壓到下面。

    姜寒：當初參加節目的時候，我們同吃同住一起練習了四個多月，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和兄弟

    ……

    姜寒慢慢幫隊友回憶錄制節目的快樂，言語懇切，每個字都能感受到他的真心。

    然而與溫暖的文字相反的是，姜寒冷若磐石的表情，陰譎的可怕。

    群里沒有人回復，他們知道會引火燒身。

    直到姜寒撥開他們的遮羞布，將“隊友”搞過的小動作挑明擺上臺面。

    為了自己的“清白”，他們忍不住了，跳出來反說姜寒血口噴人。

    姜寒輕嗤。

    稍加引導就讓表面上團結一致的“隊友們”起了內訌，聰明的人不再發言，白癡的人開始相互指責、揭短。

    想要消磨一個話題，就用另一個熱搜去壓過它。

    vos是國內的第一男團，成員來自不同公司，表面上還是和和睦睦，在團體即將解散的時候被實錘成員不和，足夠幫他分散些注意力了。

    反正是“隊友”先動手的，他只是個被“隊友”背叛的受害者。

    姜寒摸上自己的脖頸，觸及的是粗糙的紗布。

    他的眉目冰冷，不知道能開口說話后，戚無妄會不會喜歡他改變后的聲音。

    如果不喜歡的話，要怎么辦呢？

    臉可以整，聲音不可以。

    有點頭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