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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瞇一會兒,他媽又開始叫他了。簾子被掀開,嬌嗲帶著奶音:“修謹哥,起來了哦!” 身上感到一沉,睜開眼看見彭紫菱嘟著嘴,壓在自己身上,捏著他的鼻子,吐氣如蘭:“哥,懶豬,還睡呢!” 聶修謹連忙把她推開,坐起來:“你給我出去!” 聽見聶修謹略帶著生硬的口吻,彭紫菱眼中蒙上了一層霧氣,非常委屈地站了起來,卻并沒有走出簾子:“干嘛?對人家這么兇!” “發什么驢脾氣呢?”他媽掀開簾子,探頭進來,“meimei叫你起床,你什么態度?” 上輩子就是他和彭紫菱這樣沒有男女界限,哪怕她外面跟那誰談戀愛了,回來還是往他身上撲,用這種小奶貓似的神情叫他一聲聲的:“修謹哥!” 自己也是糊涂得可以,把這種兄妹不像兄妹,情侶不像情侶的關系,放任模模糊糊,不清不楚地過了那么多年。她懷孕回來,哭唧唧,他把所有怒氣都放在那個男人身上,認為彭紫菱天真爛漫又單純,對他的這種舉動,是她把他當哥哥的親密舉止。 現在想想,要是她跟黃聆一樣,哪怕是生意場上,酒桌上也極有分寸,哪里會有人敢跟她搞到帶球跑回家?這個小姑娘,自己不知道輕重。 他媽過去拍著彭紫菱的背:“好了,別生氣了!叫哥哥給你賠禮道歉好不好?” 轉頭看向他:“你還不給meimei道歉?都不知道讓讓小姑娘!” 聶修謹站起來,看著在那里發脾氣,等待他去哄的彭紫菱,又看了看他媽。 當年他媽帶著他從外地返江,外婆家給了落戶已經不錯了,當然不能長期住在外婆家,江城幾乎每家人的房子都只有屁股大點的地方。 別人就給他媽做媒,認識了現在這個繼父,母子倆在江城算是有了落腳之處。 繼父比他媽還大兩歲,彭紫菱卻比他小了五歲,那也是因為繼父家住房條件差,一直沒娶上老婆,后來娶了個農村戶口的老婆,彭紫菱五歲不到就跟人跑了。 他媽過來,剛開始彭紫菱對他媽有敵意。上輩子他還覺得他媽具有中國婦女的美德,才能感化彭紫菱這個小姑娘,叫她一聲“媽”。 這次回來重復這段歷程,才發現這哪里是做人老婆,做人媽,這簡直就是做人老媽子吧?他媽對著繼父和這個繼女是伏小做低,連帶著要求他也是這樣。 明明他初中成績很好,考個重高沒問題,他媽一直跟他灌輸,不能一直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要懂得回報。讓他考個中專,早點進工廠,能夠減輕家庭負擔。 彭紫菱學畫畫,學舞蹈倒是一點都沒覺得是負擔,還一個勁兒地說:“小姑娘多學點,有氣質!” 他買的房子,他們分配好了,他依舊躺客廳。他媽就沒想過,他買這套房應該是給自己做婚房的嗎?他都二十五了! “修謹,你磨磨蹭蹭地做什么?跟meimei說一聲對不起???”他媽又開始催促他了。 “紫菱,你可以出去了,我要換衣服了。大家都成年了,哪怕是兄妹,關系好,有些舉動也要避避嫌?!甭櫺拗敵林曊f。 彭紫菱跺著腳,抓住了劉秋鳳的胳膊:“媽,你看他,說的什么話?” “她是你meimei!”他媽說,“你今天怎么回事?” 想著自己上輩子像是吃了迷魂藥,為她做了很多滑稽可笑,甚至自以為深情的事,聶修謹就膈應地慌。 “哪怕是親的,也不作興剛才那樣?!甭櫺拗斈樕€是沒改,“出去,我穿衣服!” 彭紫菱氣沖沖走了出去,砰地一聲甩上了門。 他媽還攥著簾子,聶修謹過去拍了拍他媽的手:“媽,我要穿衣服了!” 他媽看了看他,放下手里的簾子,走了出去。 他拉下簾子,換著衣服,拿了主意,拎出箱子,把自己的衣服整理了。 拉開簾子,把彈簧床收在墻角,拉下了折疊桌和折疊圓凳。 彭星海從外邊拿著鋼精鍋進來,放在桌上問:“紫菱呢?還沒起來???” 劉秋鳳有些囁喏,聶修謹進去拿了碗筷勺,從鍋子里舀了一碗豆漿,拿了一塊粢飯,隨意地說:“說了她幾句,發小姐脾氣呢!” 彭紫菱拉開門,紅著眼圈:“誰發小姐脾氣,你今天是吃錯藥了,還是怎么了?一上來就對著我說那樣的話,我是把你當哥,才跟你那樣要好,你呢?” “我怎么了?我叫你長大了,知道一點男女有別,說錯了???跟男孩子保持點距離,不要動不動就撲到人家身上?!甭櫺拗斃湎履榿?,上輩子說一不二的大老板,這么一拉下臉,彭紫菱看著不說話,抽抽噎噎地,吧嗒吧嗒眼淚水往下掉。 劉秋鳳一巴掌打在聶修謹的臉上:“說什么混賬話呢?你怎么能這么說她?” 他后爸就是任由劉秋鳳打他,連拉都不拉一把。不知道自己上輩子腦子怎么就抽成那樣,覺得這種家庭還溫暖。 臉都不揉,聶修謹繼續吃東西:“最近工廠里接了CW廠的產品試樣,來來回回太浪費時間,我蹲廠里去?!?/br> 說完拎著箱子出門,留下老兩口面面相覷。 聶修謹上輩子也是后來才知道,彭紫菱和他這樣沒什么顧忌地打鬧,跟她在大學里談的那個男朋友之間,也是這樣親密無間。這種沒有分寸的舉動,很容易讓人產生不該有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