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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孽了,這輩子她還是她,自己弄得跟個工地上搬磚的農民工似的,也許連農民工都不是,完全是一塊橙紅色的磚頭。 出來又遇見她,她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往自己這里瞥了一眼。 希望她沒有注意他,不過見了兩面,就是個路人,她應該不會記得吧?聶修謹爬上車,擰著鑰匙,打算開車就走。鑰匙擰了兩下,刷拉拉的聲音,告訴他,又點不上火了。 使勁一拍方向盤,邊上老錢叫:“聶總,消消火,想想肖主管給咱們機會了,馬上就能買他幾輛CW的車了?!?/br> 上輩子國產CW的車子他看不上,現在,他高攀不上動輒十幾萬的CW車。聶修謹認命地打開車門,他已經多少年沒有打開過引擎蓋了,沒有兩三百萬的身價,哪輛車配讓他開引擎蓋? 然而,今天他不得不打開這輛可以進報廢廠的小破車的蓋子,引擎蓋的氣撐都沒有,靠一根鉤子支撐,聶修謹深吸一口氣,查找問題。 他的眼光還時不時的瞥向正在公交車站等車的黃聆,她的目光過來,他調整眼光繼續看車子,低著頭,還可以看到她的一截嫩白的小腿。車子來了,小腿移動,他還想過去看,碰上撐鉤松脫,伴隨引擎蓋掉下來,邊上的老錢大叫:“聶總,小心??!” 噗通,敲在腦門上,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站直了捂著腦袋,看著公交上,她拉著扶手,她那一雙明亮又美麗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就這樣他和她實現了這輩子的第一次對望。 “聶總,不要緊吧?” “沒事!”公交車已經開走了,收起心神。 倒了八輩子霉了,跟她第一次見面,就讓她看見自己這么狼狽的樣子。原來是電容出了點小問題,用刀片刮了刮,用膠帶一纏,再上車點火,果然就著了。 下來蓋上引擎蓋,開車回工廠。心里有氣,鋼制樓梯被他踩地異常響,腦門上疼地腫了一個大包。進入廁所間,看見鏡子里的自己,不僅僅是紅腫了一塊,腦門上還有一道黑色的油污。自己就是頂著這么一張臉,剛才和她凝視了?對望了? 這一刻聶修謹很崩潰,他用肥皂洗著額頭,聽著門外老錢在吹牛:“我現在才知道,老板的遠見,我們就是赤著腳也是追不上的。他為什么要臨時把他一身小開的行頭換掉?換成工作服,你知道為什么?” 小開的行頭在江城話里差不多就是公子哥的裝扮的意思。 “不要賣關子了,到底怎么回事?”張阿姨叫。 “我們進去坐下,人家當我是老板,要叫我聶總,他們的小劉糾正,說這位才是聶總,那位肖主管一愣??!我們聶總在那里帶著淡淡的笑說:‘不好意思,剛剛從車間上來,因為時間問題,來不及換衣服了?!俏恍ぶ鞴芫驼f了:‘聶總很腳踏實地??!’好感就來了??!……” 聶修謹回想上輩子,自己穿一身襯衫西褲進CW,一問三不知,被人嫌棄。要不是自己臉皮厚能纏人,估計機會就丟了。 今天就完全不一樣,那位肖主管看他一身工作服。 他又是重生回來的,塑膠是他的老本行,為了能拿CW的單子,上輩子黃聆和他在一起加了多少班,他被黃聆灌輸了多少這個那個的知識,做得久了也算是專家了。 本來就會忽悠,有東西的忽悠,更是一忽悠一個準,更何況這身工作服還有欺騙性。那位肖主管送他下樓的時候說:“聶總這樣實干的老板,愿意學習的老板,一定能把產品做好。你們好好準備,廠子小不怕,只要規范,我們多少供應商不是由小做到大的?我們會盡快安排審核的?!?/br> 聶修謹從衛生間出來,辦公室里的阿姨爺叔們列隊在廁所門兩側拍手:“聶總,真厲害!” 聶修謹心思全部在懊惱自己形象一塌糊涂上,被這么一句突如其來的列隊表揚,弄得小心臟一個蹦跶,差點嚇死:“做什么?作死???” “聶總,大家都佩服您??!難怪您小小年紀,能做老板……” “馬屁不要拍了,接下去有得忙了,好好準備迎接CW體系審核!” “大家要努力,抓住機會!” 抓住機會?怎么抓?靠他們幾個老大爺老大媽?還是靠自己這個干了N年多元化集團管理的人,忽悠是一回事,實際cao作是另外一回事。記得上輩子,CW的肖主管,介紹了一位T大的博士,這位博士之前跟他的導師做過江城CW的合作項目。 幸虧黃聆是T大的畢業生,這位博士才肯幫忙講解。 現在黃聆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來面試了,明天去T大找找看這位應博?一想起這位應博,他心頭一痛,這位博士一直暗戀黃聆,上輩子自己傻逼地可以,一直讓黃聆接受這位博士的追求。 記得黃聆還冷哼:“你讓我賣藝了還要賣身?” 難道這輩子,自己還要去找情敵幫忙? * 黃聆根本不想給這個貨眼神,但是莫名其妙的,他今天戲份真多,居然車子沒法子發動了,下來修車子了。這個熱鬧,等公交車的人都往他那里看過去了,她也看上幾眼,不為過吧? 她在車上,透過玻璃窗看見他站在那里捂住了額頭,挪開手,黑乎乎的機油印在他的額頭上,蠢蠢地站在那里。哪有上輩子初見那種讓自己一見傾心的感覺?或者說上輩子自己其實見識太少,才會覺得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