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聞言點了點頭，兩人一路無話，許久過后，馬車緩緩停下。

    這是一片山脈，略顯荒蕪，更是人跡罕至，因此祭酒才會將自己坐化的地方選在這里。

    經過密林小道，前方出現一個院落，青衣老仆駐足，讓王昊一人獨自上前。

    推開院落的小木門，王昊見到了祭酒。

    只見祭酒穿戴整潔，臉色異常紅潤，完全看不出受傷的跡象。

    不過王昊卻是明白，祭酒的確時日無多了，現在只不過是回光返照而已，撐不了多久。

    “王爺?！?/br>
    看到王昊出現后，祭酒勉強起身，想要迎接。

    “祭酒快請坐，無需多禮?！?/br>
    王昊趕緊扶過祭酒，面前的這位老人在浩劫來臨時拼死迎戰兩位絕巔大能，殺到即將坐化，值得他敬重。

    “王爺客氣了，我馬上就要坐化，在這之前有一事還得麻煩王爺?！?/br>
    祭酒咳嗽幾聲道。

    “祭酒請講?！蓖蹶换貞?。

    “我坐化后儒家必定式微，希望王爺日后能幫襯幫襯?！?/br>
    祭酒開門見山，這是在托孤。

    但王昊聞言卻皺了皺眉頭，沉思片刻后道：“此事我可能無法答應，儒家能否傳承下去我做不了主?！?/br>
    能決定儒家未來的唯有當今人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尤其是平定浩劫之后，天武大帝的威望已經攀升到極限，他的意志無人敢違逆。

    別說儒家，就連王昊自己現在也是如履薄冰。

    “其實我也沒有太多想法，只是埋下這么一個希望而已?！?/br>
    祭酒很豁達，他即將坐化，最終儒家會是什么結局只能看天武大帝的意志，他無力改變什么。

    “其實祭酒大可不必擔心，現在朝廷上下百廢待興，需要重建秩序，此事唯有儒家才能做到，諸多王侯雖也有大才，但在治國上都有所欠缺?！?/br>
    王昊安慰道，今時不同往日，在他看來之后的儒家不僅不會受到壓制，甚至還會被重新重視起來。

    亂世雖未平定，但也已經過去了大半，現在更重要的是劫后重建，儒家當興。

    不過祭酒卻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顯然他知道更多的隱秘，但沒有告訴王昊。

    “其實今日我邀請王爺前來一是為了托孤，但其實主要目的并非如此?！?/br>
    祭酒起身，隨后進入屋內，等他出來后手中多了一份書信。

    “稷下學宮在自封時夫子利用大神通推算過，他知道稷下學宮重現之日便是他隕落之時?！?/br>
    祭酒看向王昊。

    正因如此他才會在夫子隕落后表現得如此平靜，沒有絲毫動容。

    “夫子功參造化，竟然真的能夠看到一角未來了?！?/br>
    王昊看了一眼祭酒手中的書信，他已經隱隱猜出了一些事情，這書信很可能是夫子所留。

    祭酒神情有些落寞道：“可惜夫子領悟到不朽有些晚了，那時候的他年事已高，已經無法真正踏足這個境界，最后只能選擇靈魂不朽，若是浩劫提前數十年，落敗的并不一定會是夫子?！?/br>
    這一說法的確有所依據，以夫子的才能，如果能夠成為不朽，應該能在這個境界中邁出幾步，即便不如幽冥少主差距也應該不會很大。

    “夫子在自封的這段時間還推算到了什么？”

    王昊詢問，既然夫子推算到了自己的結局，那么他應該也嘗試過推算儒家，推算過人族的未來，不會僅僅局限于此。

    “我詢問過，但夫子言辭閃爍，并未告知，不過他在一次推算過后留下了這封書信，讓我務必親手交給你?！?/br>
    祭酒這才說明了自己的目的，然后將手中的書信遞給王昊。

    “莫非這書信中有夫子對未來的推演？”

    王昊思索道，不過也沒有猶豫，徑直接過書信并打開。

    就在這時，一股浩瀚的波動蔓延，籠罩整片山脈。

    這是夫子的靈魂之力，無邊無際，宛若汪洋澎湃，深不可測。

    他畢竟已經實現了靈魂不朽，單純從靈魂力量來看不比真正的不朽遜色，自然要超出王昊一大截。

    書信中一片空白，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然而王昊眼前的景象卻在急劇變化，山脈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莫大的空間，而他則是站在這個空間的最中心。

    “學生見過夫子?！?/br>
    王昊開口，他知道這是夫子靈魂之力演化出來的空間。

    “王爺不必多禮，既然你來到了這里，看來我果真已經隕落了?！?/br>
    夫子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竟好似并未死去。

    “夫子為了族群而戰，即便隕落也是可歌可泣?！蓖蹶换貞?。

    “我早已看淡了生死?！?/br>
    夫子在和王昊對話，如此手段著實是有些匪夷所思。

    “祭酒告知我夫子曾在自封時看到了一角未來，不知能否告知一二？”

    王昊想了想道。

    “我從修行至今只推算過三次未來，前兩次是為了你，而最后一次則是為了人族?！?/br>
    霞光閃爍，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現在王昊身前。

    夫子施展大神通凝聚出自己的靈魂化身，足以證明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無比重要。

    “夫子看到了什么？”

    王昊神情凝重，心頭的不安越發劇烈。

    第兩百零七章 不朽之謎

    雖說未來難測，一瞬間就會多出千百個不同的結局，但夫子境界已是不朽，他所看到的未來必然是最有可能發生的。

    “鮮血與虛無?！?/br>
    夫子開口，這便是他所看到的未來。

    “鮮血是什么？虛無又是什么？”

    王昊繼續詢問，夫子說得太過籠統，讓人很難理解。

    然而夫子卻是搖了搖頭道：“我只看到尸橫遍野，流血漂櫓，所有人都死了，無一存活?！?/br>
    隨后他詳細描述了自己看到的未來。

    那是一個殘破的世界，到處都是尸骨，一片死寂，他的靈魂曾在那里尋覓了許久，可最終一無所獲，只能結束推算。

    “這一角未來究竟因何而起？”

    沉默良久后王昊開口，他想起自己曾在帝堯幫助下看到的未來，同樣是舉世皆寂，僅剩下了他一人。

    兩個不同的人卻看到了類似的未來，這讓王昊不得不重視。

    “看不清，什么都被磨滅了，找不到任何痕跡?！?/br>
    夫子很無奈，他的境界終究是低了，只能看到結果，看不到過程。

    “我很好奇，如果只是為了告訴我這些，夫子應該沒有必要特地將靈魂之力分離出來吧?！?/br>
    夫子本就是以靈魂突破的不朽，強行分離靈魂之力將會給他的本源帶來不可挽回的損傷，百害而無一利，所以王昊推測前者肯定還有其他目的。

    “你可知為何玄黃大世界無法誕生不朽嗎？”

    夫子沒有回答，而是這般問道。

    “應該是傳承，經過當年大劫之后，玄黃大世界傳承斷絕，我們失去了大能之后的修行法?！?/br>
    王昊想了想后道，然而夫子卻否定了這一說法。

    “數千年前三皇五帝驚才絕艷，他們開創了人道盛世，驅逐不朽道統，讓人族重新成為玄黃大世界的主人，你認為他們難道沒有能力自創修行法嗎？”

    夫子接著開口：“歷朝歷代都有發掘過一些古跡，雖然古跡內的機緣不為人知，但你覺得這些地方難道都沒有修行法？”

    他不斷反問。

    “這”

    王昊心神一顫，頓時啞口無言。

    夫子說的沒有錯，三皇五帝任何一人都有希望成為不朽，他們不僅自身足夠驚艷，而且還掌握一族氣運，對他們而言創造修行法應該不算難事，而且如果說諸多古跡中沒有任何一門修行法怎么都不太可能。

    “莫非還有其他原因？”

    一時間王昊想到了很多東西，例如那幽冥少主就曾說夫子如果不是生于玄黃大世界，有望不朽。

    “難道是因為這片天地？！”

    他明悟了，發現了關鍵。

    夫子點了點頭，鄭重道：“的確和這片天地有關，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于自身?！?/br>
    “自身？此話怎講？”王昊不解。

    “人族諸多先賢曾研究過不朽之路，他們發現只要生靈將rou身與靈魂完美融合便能觸摸到不朽境界的天塹，當然，想要跨出這一步并不容易，唯有天之驕子才有可能沖破天塹?！?/br>
    夫子解釋道。

    “如果只是這樣，那么三皇五帝絕對能夠突破，而且人族先賢中也有絕大多數可以成功?！?/br>
    王昊更加疑惑了，按照夫子的說法，成為不朽對于三皇五帝來說應該沒有那么困難，可為何他們始終沒能突破？

    “發現突破不朽的方法后，人族先賢包括三皇五帝都嘗試過，但他們無一例外，全部都失敗了?！?/br>
    夫子開口道：“最后他們發現了問題，我們之所以無法成為不朽，原因出在靈魂與rou身的融合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