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三哥?!?/br> 盛星忍著沒推開身上的男人,他卻在她出聲后先停了下來,落在小腹上的手微動了動,睡衣被扯回原處,他翻身離開。 江予遲閉著眼,重重地喘了口氣,啞著嗓子道:“三哥現在就去把那些機器和破玩意兒都給拆了?!?/br> 盛星平復著呼吸,沒應聲。 她臉紅紅地想,自從下午說了那句話,他就跟狐貍精轉世似的,上哪兒都粘著她,看她一眼就要親上來。在馬上要親她,車上要親她,回家剛進門要親她,吃著飯也要湊過來親她,晚上她都沒心思看劇本。 兩人平躺著床上,隔了點兒距離。 連指尖都不敢再碰到,生怕那點兒氣氛一點即燃。 江予遲放松身體,試圖找一個讓自己平靜下來的辦法,隨口道:“星星,和我說說話,隨便說什么?!?/br> 盛星輕呼一口氣,換了個姿勢趴著,腦袋朝右,看著江予遲。他仍閉著眼睛,喉間滾動著,頸間隱隱可見凸起的青筋。 她蜷起指尖,忍著想摸的沖動,小聲問:“三哥,我能問你以前的事兒嗎?” “能?!苯柽t能感受到她的視線落在他臉上,他狠心不去看她,只放低聲音,“想問什么都可以?!?/br> “...在寧北的時候?!笔⑿钦遄弥f辭,放輕語氣,輕聲說,“照顧你那個護士,她問我,你是不是還做噩夢?!?/br> “三哥,我以前都不知道你會做噩夢?!?/br> 回來后,因為惦記著這件事,盛星總在半夜醒來。 大多數時間江予遲都是安靜的,偶爾那么幾日,他確實會做噩夢,額間出汗,呼吸急促,她拍拍背,又湊上去親親唇,慢慢地,他會平靜下來。 后半夜,她便安靜地守著他。 以往,江予遲總是很敏銳,她一動他就知道了。這樣的時刻,他褪去了平日里的保護殼,露出里面柔軟、脆弱的一面。 江予遲微怔,心里的燥意散了點兒,睜開眼,側身對著盛星,兩人對視著。半晌,他低聲應:“不常做,和你一起睡之后,次數更少?!?/br> “夢里是什么?”盛星抿抿唇,小心地問,“能說嗎?” 江予遲凝視著盛星,忽而道:“過來,讓我抱會兒?!?/br> 盛星乖覺地往他懷里一滾,背對著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著,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手攬著她的腰,原本炙熱的體溫下降了點兒。 江予遲并不習慣和人傾訴,他心里也不裝什么事兒。旁人評價他的話,大部分是沒錯的,表面上漫不經心,實則冷心冷情,能讓他惦記的人和事兒實在是少。許多事,他并不在乎,也不會放在心上。 這么些年,能讓他放在心上的人就只有這么兩個。 一個如今在他懷里,一個永遠留在了遙遠的苦寒之地。 “以前,我年少輕狂,在洛京是這樣,在外更是。獨來獨往慣了,難以融入集體,不少人找我麻煩。大哥...他年長我兩歲,脾氣軟和,勸架時看起來是不想多生事端,其實是偏著我。我那時候脾氣沖,下手沒個輕重,他們打不過我,仗著人多,真打起來討不了好。從我進去,他就帶著我。三哥這人,你知道,誰都瞧不上眼,但大哥他不一樣。我沒見過像他這樣傻的人?!?/br> “我心甘情愿喊他一聲大哥?!?/br> 盛星怔了許久。 幼時她和江予遲走得最近,最知道他一個怎樣心高氣傲的人。院里按年齡排,他排第三,盛霈第二,頂上還有個大哥。 江予遲只肯喊名字,能從他嘴里聽到一句哥,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 “他對你很上心?!笔⑿歉采涎g的手,問,“為什么?” 江予遲:“大哥有個弟弟,意外去世了。他常說看我就像看到他弟弟,所以三番幾次,不厭其煩?!?/br> “那次任務,是他最后一個任務?!苯柽t下意識收緊手,聲音微微緊繃,“結束后,他就能離開西北,回去看老婆,抱兒子?!?/br> “星星,三哥沒把他帶回來?!?/br> 他的大哥,見不到來年的春天。 而他被時間裹挾,春夏秋冬,沒有因生命的逝去而發生任何改變。 三年間,江予遲想過數次。 如果當時他再仔細一點兒,再有耐心一點兒,或許會制定出更好的計劃,或許就不會失去他們。當時他是隊長,責任都在他。 盛星緊抿著唇,小聲道:“你回來的時候,還受著傷。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受傷,也不知道你難過?!?/br> “星星?!苯柽t忽而低頭,很輕地碰了碰她的耳垂,低聲道,“當時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看著你,我就不疼?!?/br> “三哥,為什么放不下?” 盛星問。 江予遲說不清為什么,他只是覺得這口氣咽不下去,這件事沒法兒結束。而如今事態便如他所想般發展著,蜂鳥的那口氣也咽不下去。 他們兩人,或許不死不休。 見男人遲遲沒有應聲,盛星不由轉身看他。 他低垂著眸,漆黑的瞳孔沉靜幽深,沒有過度的情緒,也沒有往日的柔和。視線與她相觸,眸光里才有了點兒溫度。 盛星伸出食指,輕點著他的眉心,低聲道:“佛家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偏不信這些,我們是人,人就有愛恨嗔癡,放不下便不放下,該有人永遠記住大哥。以前,你一個人記得,以后我也記得,那就是兩個人?!?/br> “三哥,我可以替你分擔?!?/br> “如果有刀,就讓它劈向我們兩個人?!?/br> 江予遲眸光微暗,目光深深地注視她良久,忽而道:“和三哥出去開個房?落星山太遠,趕不及?!?/br> 那點兒充滿溫情的氣氛頓時散了。 盛星沒好氣道:“我還要寫作業!” 江予遲挑了挑眉:“玩角色扮演?也不是不行?!?/br> 盛星:“......” 第54章 見星54 名字 夏日白晝綿長, 暑氣無孔不入。 《賀新婚》節目組到的時候,盛星正抱著半只西瓜吃,短袖短褲, 小臉雪白, 眼珠烏亮,神色輕松, 見到他們自然地揮揮手, 繼續吃西瓜。 他們嘆氣, 真是羨慕盛老師。 江予遲提前準備了果盤和冰飲,剛端上去,眨眼被分了個干凈。節目組個個都滿頭大汗, 八月正是最熱的時候,還有兩個小伙熱得受不了, 跑去空調底下呆著。 盛星瞧他們一眼, 問:“今天拍室內?” 負責人一杯涼滋滋酸梅汁下肚, 舒了口氣,點頭:“外頭太熱了。今天的任務很簡單,你們配合一起完成, 順利的話,不用到晚上就能結束?!?/br> 盛星問:“什么任務?” 負責人:“保密?!?/br> 盛星懶洋洋地翻了個白眼,繼續啃她的西瓜, 江予遲見他們熱得狠了, 又去做冷飲了,這回沒加冰, 免得吃太多壞肚子。 一轉眼,節目拍攝周期已經過半。 盛星掰著手指算了算,估摸著還有幾期內容就結束了, 正好趕著進組,嚴格算起來她還挺忙。 “聽說最后兩期我們要出去?” 盛星鼓著腮幫子,邊吃邊問。 負責人:“暫定是和兩組見個面,三組湊一起拍兩期。內容簡單,到的當夜你們自食其力做頓晚飯,第二天逛逛景區,相處磨合一下,晚上吃個飯玩幾個默契游戲,說點兒真心話什么的,再隔天拍個結尾,就算結束?!?/br> “大概就三四天左右?!?/br> 盛星幽幽道:“聽起來好無聊。還有別的方案嗎?” 負責人想了想,問:“盛老師,你和另外兩組的人認識嗎?” “另外兩組都有誰?”盛星擰眉思索,愣是想不起來,“我只知道是剛結婚沒多久的,沒問都有誰。應該不認識,朋友里沒聽說有要結婚的?!?/br> 負責人說了幾個名字。 盛星放下勺子,認真仔細地在自己記憶里搜尋,片刻后,一臉無辜地說:“我都不認識,有兩個聽過名字?!?/br> 一時間負責人也不知道是嘆氣還是嘆氣。 饒是他們都知道盛星除了演戲什么都不管,也不成真想她是一點兒都不關注。兩人負責人一合計,干脆不聚在一塊兒了,盛星和剩下兩組咖位相差太大,到時候播出指不定又得打架。 盛星趁他們商量,默默打開微博,想去搜一下那兩個名字,還沒輸入,瞧見掛在熱搜上的陳漱。 簡簡單單的兩張接機圖,卻讓盛星愣了好一會兒。 陳漱回西港了。 評論說是陳漱的私人行程,都在勸刪,沒一會兒,他從熱搜上掉了下去,照片也漸漸少了。 “發什么呆?” 江予遲總算從廚房里解脫,能出來看一眼他老婆。她也不知道出什么神,他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自然地坐下。 盛星看了眼負責人和攝影機,搖搖頭,說:“聽他們說最后兩期怎么拍?!?/br> 江予遲側頭,黏過去蹭了蹭她軟乎乎的臉,懶聲道:“累了,要吃一口星星喂的西瓜。不喂不吃?!?/br> 盛星:“......” 兩個負責人一頓,自覺地上邊上討論去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酸梅汁,他們現在簡直要被酸掉了牙。 盛星低著頭,認認真真挖了一大勺西瓜果rou,往他唇邊一遞,說:“有時候在劇組饞了,我特別想吃甜的,超甜的那種。那時候經紀人管得嚴,每周只許讓我吃幾塊,等數量到了,就只肯讓我吃水果。我就抱半只西瓜,把冰糖打碎,偷偷藏在西瓜里吃,你都不知道有多甜。三哥,你想不想試試?” 江予遲輕“嘶”一聲,牙已經開始疼了。 他一敲她腦門:“凈干壞事兒?!?/br> 盛星哼哼唧唧的,挖了勺邊邊喂他。 兩人膩了一會兒,正式開始拍這一期的《賀新婚》,負責人遞過任務卡:“這一期的關鍵詞是‘信件’?!?/br> 盛星拎著卡片,認真地念:“新婚夫婦們,信件是一種古老而傳統的交流方式...記載消息、寄托情思,你們是否認真給對方寫過信?是否有平時說不出口的話?亦或是多年前的遺憾?本期任務即為給您的丈夫或太太寫一封信,完成后互相交換,閱讀對方的信件?!?/br> 寫信,還是給江予遲寫信,盛星還真沒做過這樣的事。 江予遲雖然沒給她寫過信,但他給她錄音,也算是一種“音頻信件”。想到這兒,盛星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嘻嘻笑:“你對我真好?!?/br> 江予遲一頓,這又是想到哪兒去了。 負責人又幽幽地嘆了口氣。 這段日子下來,他們已經快被齁死了。誰能想到,鏡頭里總是冷冷清清的盛星,私底下會是這幅模樣,特別是在江予遲面前,活潑又愛撒嬌。而江予遲呢,雖然看著疏離,但在盛星面前就像粘人的大狼狗。這兩人每一天都像是在熱戀,素材多得剪不完,節目哪兒需要別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