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表姐,不知表姐夫現下在何處?” 趙降雪眸光微閃:“你找他何事?” 沈琉璃并不隱瞞:“為著蕭陳兩國的戰事,我想找表姐夫談談?!?/br> 趙降雪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琉璃,并不認為沈琉璃的本事能摻和到兩國的戰局。 她抿了抿唇,說:“他不在銅城?!?/br> 沈琉璃蹙眉。 趙降雪又補了一句:“他出去辦事,三五日便會回來?!?/br> 沈琉璃:“那我等等便是?!?/br> 趙降雪見她執意要見蕭景尚,亦不再多言,只吩咐下人準備了一間廂房安排沈琉璃住下。 沈琉璃住下的當晚,趙降雪失眠了,輾轉反復,怎么都無法入睡。 一閉眼,就是沈琉璃的那張畫像,蕭景尚親筆所畫。 嫉妒和幽怨像毒蛇一樣纏繞她的心,就這樣睜眼到天明,趙降雪看著燃盡的燭火,眼里溢出一片冰冷。 四日后,趙降雪收到一封信,待看過信后,便吩咐車馬準備出城。 沈琉璃詢問:“去哪兒?” 趙降雪解釋道:“陛下那邊好像出了點事,不準備折返銅城,我們準備一下去里縣,屆時事情解決可直接從里縣出發回上京,省得路上來回折騰?!?/br> 里縣距離銅城不過半日的行程,當她們到達里縣時,已是日暮西下,暫時下榻在一家客棧里。 趙降雪抬眸看著沈琉璃,低聲道:“陛下應該明日早上與我們會和,我們用過晚膳,便在此歇息一晚?!?/br> 沈琉璃不疑有它,點頭應下。 只是昏昏沉沉睡到半夜,就被胸前的不適感憋醒,離開明城前,并未完全回奶,幾日沒喂,竟又脹了起來。 等她解決好胸前的困境,便再也睡不著,起床倒了杯水,邊喝邊走到窗子邊,嫌屋子里有些悶,抬手便推開了窗子。 蕭瑟冷風拂面,凍得她哆嗦了一下,正要關緊窗子,眼睛一定,面色頓時沉了下來。 窗子大開的方向斜對著后院馬廄的位置,來時的車馬已然消失不見。 沈琉璃心里咯噔一下,麻利地穿好衣服,跑出去推開隔壁趙降雪的房間。 屋內竟空無一人,床榻亦是一片冰涼,人早已不知所蹤。 可惡! 趙降雪竟故意甩了她? 若不是自己恰逢漲奶,否則還不知要睡到何時去。 沈琉璃強忍著怒氣,找了一匹良駒,如一道疾馳的閃電眨眼間融入了nongnong夜色之中。 不想讓她見蕭景尚,她偏不如她的意。 出了里縣,直往上京的方向追去,反正她要去曦城找傅之曜,追不上趙降雪和蕭景尚,便去見傅之曜,都順路。 只是沈琉璃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里縣不過一個時辰,里縣便被安州的草莽李義山突襲了。李義山翻遍整座里縣都沒抓到蕭景尚,意識到自己被人欺騙耍弄,大怒之下,放任手下悍匪燒殺搶掠,血洗了里縣。 沈琉璃走的陸路,而趙降雪和蕭景尚卻是走的水路。 蕭景尚佇立在船頭,看著河面不時飄過的浮尸,溫潤的眸眼被陰霾遮蔽,掩在袖中的手指用力地陷入rou里,刺得鮮血模糊而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大好的河山竟要毀于他之手,哪怕他竭盡全力依舊無法減緩蕭國滅亡的速度。 傅之曜攻下曦城,便是上京城破的時候。 那封信上的預言終將應驗,難道他真的無力回天? 江上風大,趙降雪拿了件披風體貼地給蕭景尚披上,瞥見他手上的鮮血,微微蹙了蹙眉,什么都沒說,默默地回船艙取了藥給他擦藥,蕭景尚由著她為自己上藥,沒有反應。 死一般的靜,太過讓人窒息。 趙降雪一邊處理蕭景尚的傷口,一邊輕聲問道:“可是譚家這邊不太順利?” 蕭景尚靜默良久,回頭看向趙降雪:“譚謹克愿意出兵解上京之危,只是……” 趙降雪上藥的動作一頓,柔聲道:“只是什么?” “只是要封譚謹榮為妃,僅次于皇后之下的貴妃,這是譚家的條件?!笔捑吧姓f。 硝煙四起,各地藩王擁兵自重,有那狼子野心者想要逐一逐這亂世天下,亦有那求穩者仍在觀望,皇權早已失去了對他們的控制,想要別人出兵,不許以益處,誰愿意出兵? 他沒說的是,譚家的女兒想要的是正妻皇后之位。 趙降雪長睫輕垂,遮住了眸底的黯然:“你……你同意了?” 蕭景尚沒有看她,只是看向遙遠的天際,聲音飄忽:“我有選擇的余地嗎?” 趙降雪定定地望著蕭景尚俊朗而頹然的面龐,長久緘默著。 原來,要同她搶蕭景尚的人不只是沈琉璃。 兩人在船頭站了一會兒,蕭景尚便收到一封飛鴿傳書,正是李義山血洗里縣的事,他沉痛地闔上眸子,咬牙道:“我們的行蹤被泄露了,加快行船速度?!?/br> 按照蕭景尚原本的行程,他會經由里縣回銅城,與趙降雪從銅城出發回上京。只是上京突然傳來消息,他不在宮里的消息已經泄露,朝野百姓皆人心惶惶,說皇帝棄城而逃,為了盡快趕回上京,趙降雪才會離開銅城,與他直接會合,出發回京。 此次是偷偷離京,所帶人馬不多。 若不是路線有變,蕭景尚很可能被困于里縣,被李義山甕中捉鱉。屆時,朝堂亂作一團,軍心渙散,上京不攻而自破。 “血洗?”趙降雪呢喃,“可有活口?” * 沈琉璃沒有追上趙降雪和蕭景尚,倒是一路順利來到了曦城,亦是曦城城破之日。 城中到處都是驚惶逃竄的百姓,街上的酒樓、瓦肆、鋪面全部關閉,所過之處充斥著血腥和肅殺,喊殺聲和兵器交戈的聲響震天,火光沖天。 曦城要多混亂有多混亂。 這里有數不清披甲執銳的陳國兵士,清理著戰場,并在南門口搭了一個臨時的斬將臺,沈茂被按跪在臺中間,手腳被鐵鏈纏綁了數圈,鐵鏈幾乎絞進rou里,鮮血淋漓,身上的鎧甲早已被打的稀爛,肩背亦是好幾處深可見骨的刀傷,但都不是致命處。 在沈茂的身后,還跪著幾名追隨他的副將、參將等重要的麾下。 曦城一戰,沈茂連同手下副將皆被俘虜,等著被斬首示眾。 斬將臺底下,還有數以百計被俘虜的蕭國士兵,個個分仇敵概。 沈茂眼睛充血,憤恨地盯著正前方的玄衣男人,謾罵不止。 “ 暴君,士可殺不可辱,本侯死也不降!” “殺了我,還有千千萬萬的蕭國兒郎與你作對?!?/br> “就算你攻下上京,蕭國百姓也不會屈服于你?!?/br> “殘暴不仁,不配為君,他日必定不得好死!” 傅之曜面無表情地看著沈茂,邪俊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不得好死?” 沈琉璃也曾說過,就算他滅了蕭國,最后也會死于蕭景尚之手。 呵。 傅之曜手握弓/弩,搭箭上弦,緩緩地對準沈茂:“可惜,朕不得好死之時,你未必看得見!” 聲音冷若寒冰,不帶一絲溫度。 沈琉璃隱匿在屋頂,看得驚心動魄,僅遠遠的一眼,她便發現如今的傅之曜與她夢境中的大暴君分毫不差,暴戾,嗜血,殘忍,令人頭皮發麻。 沈茂依舊謾罵不休,傅之曜手中的箭離弦而去,就在利箭即將射中沈茂的心臟時,被一把破空而來的匕首擊落在地。 傅之曜猛地抬頭,當看清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時,渾身一震。 沈琉璃身著淺色裙衫,亭亭站立在屋頂之上,身姿婀娜而曼妙,肌膚如雪,長發輕舞,一張如花容顏在戰火的血色中依舊明艷,臉頰略帶的嬰兒肥讓她看起來又多了幾分嬌俏。 更可恨的是,她竟然長胖了。 離了他,她竟然長胖了。 傅之曜眸底的光愈發冷沉,這個可惡的女人,她竟還敢出現,他合該殺了她。 下一刻,手中的弓/弩調轉方向,對準了沈琉璃。 沈琉璃愣愣地看著他,看著他鬼斧雕琢的俊美臉龐,此刻卻如地獄巖漿,縈著無盡的黑暗,那雙漆黑的鳳眸幽黑的沒有一絲光亮,滲著無邊的森寒。 她將視線緩緩移至那支瞄準自己的箭矢,腦子里艱澀地冒出一個念頭。 他想殺她? 沈茂也看見了她,停止辱罵,著急大吼:“快走,為父不要你救!” 沈琉璃沒有動,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傅之曜,澄澈的眼眸似含了淚,又似含了笑。 弓/弩已被拉至極限,整張弓弦怒張蘊含著死亡的力道。 傅之曜手背上青筋暴起,手指顫抖不止,卻怎么都無法松手,將死亡之箭射出去。 心里要她死,但渾身上下每一個動作,皆在抗拒要她死這件事。 他閉了閉眼,怒摔了弓/弩,抬手指向沈琉璃:“活捉此女!” 死,太便宜了。 他不是舍不得。 沈琉璃卻笑了,足尖輕點,凌空飛下,直朝傅之曜撲了過去。 第108章 澄清 當然, 沈琉璃沒有成功撲到傅之曜身上,就被一道強勁的罡風擊暈了。 這半年,沈琉璃在養胎長rou, 而傅之曜卻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地血戰, 不論武功和體力,不可同日而語, 早已練就一副銅墻鐵壁之軀,非滯步不前的沈琉璃可比擬。 何況, 沈琉璃產后休養不過一月的時間, 身子并未完全恢復到巔峰, 反應遲鈍了一瞬, 竟沒躲過傅之曜的一掌。 沈琉璃是被凍醒的,當她醒來時, 整個人躺在冰冷的地上,凍得瑟瑟發抖。 她被仍在傅之曜的營帳,里面生有炭盆, 但離她甚遠,那點微弱的溫度不足以御寒, 凍得牙齒咯咯直打戰??磥? 傅之曜是打算狠狠地報復她, 鐵了心不想讓她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