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我不相信,你不可能是我夫君。哪怕陳冰河說得天花亂墜,我不相信他,也不相信你!” 傅之曜眸色痛苦,眼眸含淚,深情款款道:“阿璃,我以為你同算計我的沈家人一樣,恨不得我去死,我見到你才會那么生氣,氣到掐你脖子??涩F在我知道了,你根本不知情,你與他們不一樣,你沒有變,你還是曾經那個全心全意愛著我的阿璃,你不惜與家人決裂,不遠萬里尋夫,你拋下一切奔向我,我……我怎能辜負你的深情?” “你……你……不是!” 就算他說得同陳冰河對得上,但不排除他們串通一氣。 她想起陳冰河說這個男人是陳國的皇帝,可他在自己面前全無皇帝的架子,甚至自稱‘我’,沈琉璃忽然又有些迷惑了。 一國帝王何至于對她一個女子屈尊降貴,難道真是情深幾許? 傅之曜黑眸深深地看著她,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松開衣襟,而后解開盤扣。 沈琉璃大驚失色:“你要干什么,不許脫!” 她清楚自己與男人的實力差距,跳下床直往門口跑去。然而,傅之曜并沒阻攔她,在她的手搭上門栓時,身后驀地響起男人低低的聲音。 “阿璃,我的心口刻著你的名字,你看看,就看一眼?!?/br> 尾音漸弱,竟不自覺帶了一絲祈求之意。 可他是皇帝??! 沈琉璃動作一頓,面色幾經掙扎,終是忍不住回頭。 她眼眸大睜,難以置信地捂住嘴巴:“你?” 傅之曜苦笑了一聲:“嚇到你了吧,這些傷大部分都是在沈家留下的?!?/br> 沈琉璃怔怔地看著滿身傷痕的男人,久久失語。 這究竟是怎樣一具丑陋難看的身體,遍布各種陳年舊傷,皮膚幾乎無一處完好,有鞭傷,刀劍傷,可更多的都是鞭子所留下的傷疤。 胸口處一抹鮮紅的朱砂字跡,赫然是一個歪歪斜斜的‘璃’字,是這具傷痕累累的軀體上最鮮艷的色彩,艷的令人心悸。 深深地灼了她的眼,刺了她的心。 她別開眼,攥緊手指說:“就算你身上刺了一個璃字,并不能說明就是我的名字,也許是其他名字里含璃字的姑娘?!?/br> “阿璃,我該如何做才能讓你相信,我真的是你的夫君……”傅之曜輕嘆,神色憂傷,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道,“阿璃,我知道你足背上有一抹小紅點,就在左腳上?!?/br> “不僅腳上有,你大腿內側也有一處小紅點,只是顏色比足上的較淺,不細看,根本瞧不清楚?!边@般隱秘的地方,若沒有瓜葛,陌生男子如何能知曉得一清二楚。 沈琉璃身子一僵,小臉緋紅,忿忿地咬唇瞪他:“是又如何?可你掐了我!” 即使他說得都對,即使她的記憶里隱約有他的畫面,可他掐了她。 狠狠的,用力的,掐了她的脖子。 這是不爭的事實! 傅之曜穿上衣服,舉止優雅地扣著腰封,眉心微凝,合著自己剛才的解釋白說了,沈琉璃壓根就沒聽進去。 他溫柔地看著她,說:“我回國的時候,差點被你父親害死,而我回國的行蹤路線只有你知道,我又聽說你要轉嫁他人甘愿做妾,也不愿隨我一道離開,這不就生了誤會罅隙?” 沈琉璃恨恨地盯著他,一字一頓道:“可你掐了我!” 傅之曜:“……” 對峙良久,一室靜謐。 傅之曜掀起眼簾,心緒復雜地看向沈琉璃,低嘆:“阿璃,我可以將命抵給你。就算你真要殺我,我也不可能真的掐死你,當時只是氣極了!” 說罷,朝前走了幾步,傅之曜忽然抽出一把匕首,不容分說地塞到沈琉璃手里。 他握著她的手,而她的手攥著鋒利的匕首,散著寒光的刀尖對準自己的胸膛。 “你……瘋了!”沈琉璃意識到男人的企圖,試圖用力抽出手,卻抽不出來。 傅之曜慘然一笑:“阿璃,我是瘋了,瘋魔了!我真的沒想到,你是愛我的,你是愛我的,你的心從來都沒變過!你殺我一次,抵消了我掐你脖子這一樁,好不好?” 下一刻,他的手帶著她手里的匕首,狠狠地往胸口刺去。 “??!不要!” 沈琉璃小臉霎時失去血色,她厲聲尖叫,心臟驟然緊縮,疼地幾欲死掉,“不能,你不能死?!?/br> 刀尖劃破衣服的瞬間,她拼了命阻止。 然,就在沈琉璃失控的一剎那,傅之曜便悄然卸了手上的力道,順勢讓匕首被她揮出,哐當掉落在地。 沈琉璃捂著心口,慘白著臉,一雙杏色眸子淚眼朦朧地望著他,字字哽咽:“傅之曜,我相信,我們一定很相愛!我相信,你是我的夫君,你下次再也不要這樣,我真的好難受,好疼?!?/br> 眼淚撲簌簌直掉,聲音幾乎抖成了顫音。 如果不是深愛,自己怎么會心疼? 她和他之間,是真的有誤會。 傅之曜幽邃的目光落在她心口處,略微一頓,隨即輕嘆一聲,伸手將淚眼婆娑的小姑娘攬入懷中:“傻姑娘,看著你流淚,我也好心疼?!?/br> 沈琉璃軟耷耷地靠在男人胸膛,沒有推開他,一想到傅之曜不會死,心似乎沒那么疼了。 第73章 對他好 男人清晰有力的心跳響在耳畔, 一下一下的,仿佛重重地砸在心尖。 沈琉璃揪著胸口的手指漸漸松懈,隨著時間的流逝, 除了隱約感覺心窩有些不舒服外, 基本不怎么疼了。 那股猶如萬箭穿心的疼痛感,已然消散。 男人環抱住她的手臂越收越緊, 緊得仿若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力道之大, 像是要將她狠狠地揉進自己的骨血一般, 讓她再也離不開他。 “疼?”沈琉璃悶哼一聲, 蹙起眉頭。 傅之曜聞言松開她, 緊張不已:“哪里疼?要不要緊?是我弄疼你了嗎?” 看著男人眼中毫不掩飾的急色,沈琉璃愣了愣, 輕輕搖頭:“你將我勒疼了?!?/br> “怪我,太激動,手上沒個輕重?!备抵字匦聯硭霊? 輕輕的,溫柔的, 沒再像之前那般用力。 沈琉璃抿了抿唇, 心里想拒絕他的, 可身體上卻沒付諸于行動, 由著他圈她入懷。 她告訴自己, 這是正常的舉動。 他們是夫妻, 理該如此。 親密一些, 說明感情深。 傅之曜低眉,若有所思地凝視著神情怔忪的沈琉璃,彎起唇角:“阿璃, 你方才那般難受,是因為心疼為夫,害怕為夫會死么?” “嗯!”沈琉璃緩緩地揉著心口,認真地回想了一遍方才的情形,點了點頭,“當匕首刺向你時,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心口就劇烈地疼了起來,真的好疼!” 想到那一刻鉆心刺骨的疼,沈琉璃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有余悸。 那種疼遠非常人所能忍受! 傅之曜將她毛茸茸的腦袋按在胸膛,輕拍著她的背,眸光晦暗不明:“傻姑娘,就算你忘了為夫,可你心底深處對為夫的情意,一直都烙印在心上,是不會因為失去記憶而忘記!” 沈琉璃覺得怪怪的,可哪里古怪,卻又說不上來。 然而,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傅之曜臉上的柔情溫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邪佞狂肆,亦如掐她脖子時,那般嗜血可怖的神情。 竟是如此! 沈琉璃殺不了他! 第一次,沈家老宅那夜,她想殺他,不知何故放棄,天黑看不清她的神態,但隱約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兒,身子顫抖,像是忍受著莫大的痛苦。 第二次,茶樓那天,她看到周顯死,又驚又怒,對他是實實在在起了殺意,可當鞭子直取他性命時,心疾犯了。 第三次,買/兇殺人,見自己殺不了他,就借刀殺人,結果卻中途放棄?;蛟S,只要出自她殺他的意愿,她便無法成功。 第四次,她拽他落崖,心疾也犯了。 就連剛才…… “皇上,姑娘的藥煎好了!” 外面突然響起婢女的叩門聲,語態恭敬而謙卑。 傅之曜斂去眸中戾色,淡聲道:“進?!?/br> 婢女應諾推門。 沈琉璃依偎在傅之曜懷里,見有人進來,小臉頓時羞斂不已,下意識便要與他拉開距離,傅之曜眉心微凝,卻沒有強迫她非要呆在自己懷里,手一松,順勢放開那一抹溫軟的細腰。 指尖殘留著少女身上的余溫馨香,傅之曜輕握成拳,緩緩地將手攏入袖中。 隨即吩咐婢女將藥碗放在桌上,便讓其退下。 抬頭看一眼站得老遠的沈琉璃,那副模樣宛若自己同她的關系見不得人似的,傅之曜心里老大不喜,面上卻不露聲色。 他撩袍坐于椅上,端起剛剛熬好的湯藥,用小銀勺攪動guntang而濃稠的藥汁,邊吹涼邊說:“我們是同床共枕的夫妻,鸞鳳和鳴,蜜里調油,再是正常不過,阿璃不必太過害羞,婢子們就算瞧見,也不敢非議主子半句?!?/br> 沈琉璃摸了摸發臊的臉頰,不自然道:“我知道?!?/br> 不管過往的記憶如何,不管他們之間有過怎樣的海誓山盟,怎樣的生死相托,怎樣的誤會糾葛,現在的她,對他相對陌生。 對于這種旁若無人的親昵,她不習慣。 心底,甚至隱約有一絲抵觸。 “阿璃,過來,先把藥喝了?!?/br> 傅之曜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他低頭,攪著藥汁,細細地往碗里吹涼,舉手投足之間優雅而溫潤,眉目如畫,那雙好看的鳳眸溢滿柔情,全無之前的狠戾。 沈琉璃怔怔地看著他,站著沒動。 傅之曜溫聲笑道:“阿璃身子虛,這是調養身子的補藥,你若是怕苦,我讓人取些蜜餞過來?!?/br> “不必麻煩,我不怕苦?!鄙蛄鹆ы圯p動,坐了過去,隨口問道,“方才我昏迷時,有大夫來過?” 傅之曜頷首:“陳國醫術最好的大夫,說她為神醫也不為過!” 神醫? 沈琉璃眼里登時升起一抹希冀,雙手急切地攀上了傅之曜的胳膊:“快告訴我,神醫如何說的?我的記憶還能恢復嗎?” “神醫也不太確定,說看天意,也許幾個月便可恢復,也許幾年,也有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恢復?!备抵醉庥挠牡仄沉艘谎郾蹚澕毮鄣氖种?,唇角輕勾。 沈琉璃小臉微垮,咕噥道:“這算哪門子的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