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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地獄。 不知是否可以說是運氣,在他被植入結晶的那一天,研究院發生了實驗體暴/動,研究院被炸毀。 他乘機逃了出來,熬過了那段變異期??上麤]有成為實驗中那微薄成功率中的一個數字,他成為了喪尸。 他長久的渾噩游蕩,茹毛飲血??苫蛟S是心中的執念,或是上天眷顧,他的神智開始緩慢恢復,這使他作為喪尸存活得更加容易,甚至不斷以一種有些過分的速度進階。而他真正徹底恢復記憶與神智,是由于一次進食。 曾躍不太清楚其它喪尸是否和他一樣,但是在他每次撕咬那些被捕捉到的那些人類的血rou時,都會提取到對方的記憶。那些激烈的恐懼,仇恨,酸澀,溫暖,短暫地途徑他的口腔食道與殘破的腸胃,使他留戀不已。他會一次次短暫地回想起,自己是個人哪怕自己的齒縫間正在鮮活顫動的肢體也同樣屬于人類。 可是那一次,他咬斷一個士兵模樣的人的脖子后,卻在對方的記憶中碰觸到了曾謹的身影。 當再次回想起時,曾躍仍然無法抑制自己的怒氣,而當時的自己,則是在狂暴中將對方的尸首碾為了爛泥。 曾謹的確是掉下了懸崖。在那次任務中,曾謹意外地發現了一個具有特殊治療作用的晶石,后來便被他所謂的同伴意外地在背后打了黑槍。當時曾謹還有一定反抗的能力,爭奪中,曾謹連帶著晶石墜下了懸崖。 而那幾個害死曾謹的人,本就心虛,也不敢冒險去尋找,回到基地后還十分好心替曾謹報了因公殉職,可惜在末世中也不會有什么撫恤。 多么可笑,多么可笑。 人類本就是那種自私貪婪的生物,他們自詡文明,卻依然相互吞噬,只是卻奇怪的鄙夷血腥,自欺欺人地將他人的尸首分割,烹飪,或清蒸,或爆炒,或煎炸,擺上餐桌,相互虛偽致意,微笑,咀嚼。 曾躍就是因此也突破了三階。憑借碾壓勢的實力,他以種偏執的耐心,通過各種方式將那段記憶中參與傷害曾謹的人 一一找出,然后,折磨致死。那些污穢的紅白血骨,甚至沒有資格被他作為食物。 他的確恢復了作為人類的記憶,但他已經不屬于人類那個物種了。 在所謂的復仇完全結束后,他變得茫然而失措,在他途經的道路皆是血光與寂靜。他隨意清掃掉的活物中,同樣包括喪尸,他同樣對喪尸的身份毫無認同感。 最后,他停駐在了曾謹掉下的懸崖底。 那是一片樹林。他曾瘋狂地在這里尋找曾謹的蹤跡,卻最終在遍地的尸骸中茫然失措。他無法辨認,無法確定。 沒有出現無數小說戲本中突然萌生的知覺與心靈感應,被變異獸所啃食后破碎散亂的骨骸已逝去一切身份,相貌,過往,只是由鈣碳氫所構造的死物。而他與曾謹之間微弱的聯系,也并未幸存,他甚至無法僥幸于滴血認骨這種微弱而可笑的希望。 他只是徘徊,游蕩。無知覺,無所望。 直到有一天,他被萌萌兔所發現。 見到萌萌兔時,曾躍吃了一驚。不僅僅是由于萌萌兔是實力還要強于他的四階喪尸,還因為他見過這個人。 當他在研究院中的被注入各種五彩斑斕的藥劑時,在被接入各種儀器和電路時,在昏沉中注視著自己被開腔破肚時,他或許都有見到過那個人,站在一旁,觀測著每一個實驗現象。神色冷漠冰涼,雙目中卻透著神經質的光芒。 萌萌兔在作為一個人類時應該屬于研究院的中心人物,而按照其瘋狂的性格,很有可能對自己也同樣進行了改造,導致成為了喪尸。而他的自我改造明顯也不算特別成功,尖細得可怕的聲音與扭曲的面部表情就是其中的后遺癥,曾躍甚至暗暗猜想他是否有為練神功先自宮。 但是即便如此,曾躍還是無法抑制不住對萌萌兔的恐懼。 萌萌兔的野心幾乎不加掩飾,每時每刻似乎都在擴張膨脹,看上去他對于喪尸女王幾近諂媚,但實際上,幾乎像是一張白紙的喪尸女王完全被他控制于手。 從某種角度來看,?萌萌兔并沒有把自己看做喪尸,當然也不歸于人類。他認為喪尸病毒對于腐朽污穢的人類社會來說,是一次來自于自然的大清洗。異能者屬于人類的一個進化方向,但實際上是由于基因變異導致的一種不完全的畸形的變異。而他以及其他幾個恢復神智的高階喪尸,才真正走過進化的鎖鏈,經歷了更徹底的輪回掙扎,徹底洗脫了作為人類的原罪。 而他將帶領著新生的進化者,將人類的過去的一切虛偽欺騙矯飾砸碎,以烈火焚燒,以洪水淹沒,以烈風吹散,然后,在潔凈的大地上重建世界。 對于這套充滿鼓動性的說辭,曾躍并沒有受到多少影響,他對這類的東西毫無興趣,但是迫于武力的壓制,他還是只能順從。沒想到,在喪尸女王身邊,他竟然找到了曾謹。 更準確的說,是曾謹的身體,作為喪尸女王身邊那只叫啊球的寵物的一件外衣而存在。 回想到這,曾躍的情緒又開始劇烈起伏,細小的雷電不自覺的在身邊閃現。然后,一只手以便熟悉的力度輕輕撫上了他的頭頂。 宛若鎮定劑一般,曾躍平靜了下來,眼中踴躍的血光也溫順地重新蟄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