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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凌峰根本不用勸,聽說要整佘家, 船都沒下,直接跳上金鐮侃的船。 玉皇山在玉春江北岸綿延幾十里,龍巖寺就坐落在玉皇山的最高峰,比江面高出八百米,寺里的香火福耀這片山水有幾百年之久。 從龍城出發到龍巖寺有十幾里水路,在江中欣賞了壯觀的落日,夕陽余暉的映照下,綺芳三人的小船行到山腳。 找了隱蔽的地方藏好船,沿著長滿青苔的石階往山頂爬去。 龍巖寺不久之前才重新開放,香火不旺,一路行來,半個人影都不見,落日將盡,倦鳥歸巢,山中靜謐,連三人的腳步聲都消融在石階的青苔中。 蜿蜒的山路總有盡頭,視線前方露出一抹黃,那是龍巖寺古舊的外墻,墻后可見層層疊疊依山而建的寺廟建筑群。晚鐘被人敲響,悠遠的鐘聲給這座百年古剎格外增添了一分肅穆。 余凌峰自綺芳受傷后就有個習慣,愛給meimei講古,邊爬山邊介紹,“龍巖寺香火鼎盛時,天不亮山道上就擠滿了來上香的人,上任住持是少有的得道高僧,以前爺爺和金爺爺隔一段時間就來龍巖寺小住,聽他講經,運動一起,住持就坐化了,寺里剩下的僧人都被趕下山強制還俗。聽說龍巖寺重新開放后,陸陸續續回來一批,不知道現在的住持由誰來接任?” 很快余凌峰的疑問就得到了回答,緊閉的寺門被敲開,一個胖墩墩的光頭大和尚開了門,看到金鐮侃驚喜得臉頰上的rou都顫了,笑成了彌勒佛,“哎呀,小金,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br> 金鐮侃少見地露出微笑:“慧能住持好久不見?!?/br> 綺芳、凌峰:“……” 新住持看起來可一點都不像得道高僧,氣質嗎……反而更像個迎來送往的酒樓大掌柜,入世很深的那種。 兩人真沒猜錯,法號慧能的住持沒等問就把自己這些年的經歷竹筒倒豆子全講了出來,“我齋飯做得好,被攆下山就在市革委會下屬第一招待所當廚師,有個領導最喜歡我做的素齋,破格提拔我當經理,干了七八年,龍巖寺重新開放,又把我調回來當住持,平級調動,哈哈哈哈?!?/br> 這能叫平調?慧能“大師傅”莫不是走歡喜佛這一路,負責搞笑的? 慧能那對陷在rou里瞇成一道縫的小眼睛閃著精光,rou掌拍了拍金鐮侃肩膀,“就猜你今天會來,所以我專門在門口接待室等著。今早有人上山跟我打招呼,說佘家明天來人點長明燈,來人是政府的,我面上也不好回絕。 寺里各處地方你比我都熟,反正我是沒看見你來。其他人都在后院做晚課,你更不需要擔心,要不是出家人不能殺生,我們早就棍棒招呼他們了?!闭f了一大堆,意思只一句,隨便你們玩。 看綺芳兄妹臉上露出原來你是這樣的慧能住持的表情,胖和尚摸摸自己的圓肚子,rou臉上的笑容狡黠,“小金是自己人,佘家是仇人,龍巖寺還是以前的龍巖寺,余家不也是以前的余家嗎?” 慧能住持膳食和尚出身,講不出高深佛法,但出家人不打誑語,所以凈說大實話,說完圓滾滾身影圓潤地消失在一處轉角的禪房。 綺芳覺得把慧能安排回來當住持的人也是個高人,歷經風霜的百年古寺有這樣身子圓,處世圓,但內心方正的住持在,很快就能走上正軌。 為什么小金是自己人?綺芳走過幾處殿宇才從金鐮侃的只言片語中了解到,他這些年混黑市,消息靈通,曾經在冶煉廠的鍋爐前拯救了好多佛像,秘密藏起來,龍巖寺重開之后都捐給了寺里,不光如此,還費勁心思從各地找來修繕專家,幫忙修復寺里被破壞的壁畫、佛像,以及建筑。 認識這么長一段時間,余凌峰頭一次認真打量金鐮侃,“這些年你人雖然沒出現,但龍城好像哪里都有你的影子,你為什么對龍巖寺這么上心??!?/br> 小金簡短的回答在綺芳的意料之中,“爺爺喜歡這里?!?/br> 說完腳步沒停,帶余家兄妹直奔山頂一處殿宇。 大殿無名,挑空的二層結構,一樓的格局跟普通的寺廟格局不一樣,布置得特別精巧,正后方是一座精致的鑾金佛像,佛像前引來活水,修了個室內蓮池,水面有小巧的金蓮綻放,池中有兩道支架支起的圓弧形供桌,上面供放著長明的燈火。 綺芳在第一排的供燈中發現了金家人的名字,緊緊挨在一起有十數人之多,都是金鐮侃的至親。跪在金鐮侃身后,綺芳和凌峰鄭重地磕了三個頭。 金鐮侃回身見兩兄妹面色凝重,打破沉默,提醒道:“別忘了我們來干什么?!?/br> 綺芳環顧四周,還想再勸,“你家人不介意?” “他們生前最愛玩?!?/br> “好吧……”勸無可勸,那就一起作。 金鐮侃從手里拎著的袋子里翻出幾包東西,遞給余凌峰,下巴指向殿側放燈具的矮柜,道:“釀醬油的也算半個搞化學的,交給你沒問題吧?” 余凌峰接過東西,打開聞了聞,壞笑道:“你就放心吧?!?/br> “最里面留下一盞?!?/br> “明白?!庇嗔璺孱^不回應了一聲,忙不顛地去搞他的化學實驗。 留余凌峰在殿側忙活,金鐮侃帶綺芳來到佛龕后側的影壁,見他一件一件從袋子里往外掏東西,越看越眼熟,綺芳眉頭輕挑,“你是怎么想出來的?怎么這么會利用周邊環境干壞事?”金鐮侃的聰明勁一旦用對地方,佘家在聊齋里別想走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