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懇切
月影窈窈,突?,F出近百人之數,如同鬼魅。 他們皆身著一身黢黑的夜行衣,蒙著黑面,手持刀劍利刃,唰唰將郡主府中人馬圍困起來。 郡主府的侍衛首領定睛一看,瞳孔震蕩。 ——這些都是鬼車! 所謂鬼車,相傳為九頭怪鳥,吞人魂魄為食。典籍言若有鬼車飛過,必要吹滅燈火,否則就將被它收走魂氣,死無全尸。 而以鬼車為名的死衛....就是夜里刀! 福財閣居然養了數目如此眾多的鬼車衛! 玉桂魄當機立斷“快救人!” 救誰? 一目了然。 望舒郡主“天下第一美人”的容顏在外難以得見,郡主府中侍衛卻都得牢牢記在心里。如今面對這同主子模樣極為相似的少女,他們不能不竭盡全力。 這難道就是郡主用意?玉桂魄心中疑慮越來越大。 他緊緊盯著馬上男人。 男人高坐于駿馬上,器宇軒昂,周身盡透著股壓不住的威,鎮得人說不出半聲話。 紅繩墜玉泛著寒光,玄衣大氅滾著金邊,丹煌離火幽幽。 鬼車衛以他為首,將男人拱衛起來。玉桂魄頭頂刺下視線。 男人靜靜地同他對視,目光中看不出悲喜,只肅穆。 懷中大氅掩住小小一團。 “清?!?/br> 單單一字落下,鬼車衛傾巢而出。 霎時間,刀光劍影! 侍衛出劍擋下一刀,都被震得連連退后,情急之下拉過玉桂魄。 這是個圈套! 夜里隱秘,不好張揚行事,加之對一介商戶護院的輕視,帶來的郡主府中侍衛本就不多。 縱然他們能與鬼車衛打得有來有回,但人數差距太大,不能久戰。 玉桂魄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玄衣男人揚長而去“駕!” 天上明月愈發圓了。 那一瞬間,玉桂魄腦海中甚至閃過一瞬的荒誕想法。 若在此出手...以太陰玉主之身,不過舉手..... “玉長史!” 疾呼、叫罵,將他從些許惘然中叫醒,只嘆一聲癡。 天庭法度森嚴,天道自在輪回,仙神萬萬不可干涉凡人命途,何況這本就是個劫數。 輕則傷自個兒修行,重則引來天雷、魂飛魄散都有可能。 天庭不是沒有先例。 想到還在郡主府中啃著草的胞妹,玉桂魄重重嘆息,只怪是自己心性還修行不夠。 太陰玉主的尊神位可不能這樣對待。 馬蹄聲漸漸遠去。 ... 白樂被蒙在大氅中,心砰砰跳。 她連男人衣衫都不太敢抓,心頭現在全是懼意,身下馬兒跑得飛快,她晃啊晃。 最后還是一雙大手扶住她的肩膀,頭頂傳下聲“抓緊,別掉下去了?!?/br> 看不見趙乾天的臉色,音色也是他一貫的沉穩——可白樂反而更加害怕。 從商者最忌諱喜怒形于色。 何況她確實應該害怕。 白樂甚至不敢問本該因秦景之一紙訴狀下了牢的他緣何在此,只聽得耳邊貼著男人胸膛,那顆心跳動得其實并不如他面上的平靜。 她甚至希望起這馬兒跑的路途無窮無盡,沒有盡頭。 事與愿違。 身下駿馬停了下來,白樂只透過大氅底下看見點石板路,整個人便忽然被裹在大氅里橫抱下馬去。 “閣主?!?/br> 似乎是有人迎了上來,恭敬道“都備好了?!?/br> “嗯?!?/br> 男人的話都很利落,白樂幾乎能想象出他面上陰沉的臉色,整個人都是一僵—— 別人不清楚趙旺旺,她還不清楚嗎? 男人早年與她在市井間摸爬滾打,走遍大江南北、也混過叁教九流,愣是給這趙家少主磨礪出叁寸不爛之舌,口才極好,這才將生意越做越大。 可。 就是這個“可”字。 他天生就是會做生意的,面上功夫總做得極好;往往就是再不喜,眉毛都可以不動一下,事后算賬又算得清明。 可當同她在一塊兒,沒外人在,白樂就清楚了。 ——他越生氣,話就越少;話越少,他就越生氣! 現在他連開口說話都懶了,白樂更是想都不敢想,整個人僵成一個豎直的人條,任由男人大踏步將她抱進屋。 她被丟到了榻上。 榻上鋪了軟墊,疼不了,趙乾天還是看著那一團定在大氅里動也不動,裝死。 大氅被一把掀開。 突然的燭光讓白樂一時間難以適應,只見榻前的一道挺拔人影,居高臨下地俯瞰她。 她干巴巴道“我...我能解釋....” 解釋什么?解釋她落跑了,還是祈禱他不清楚什么風聲? 白樂從未感覺腦筋能轉得如此快過,十個八個理由閃過去,但都沒半點可信之處。 頭頂忽然傳來兩聲笑。 “哈哈....哈哈哈哈!” 背著光,站在榻前的男人面目不清,只能依稀見著一抹勾著嘴角,聽得耳邊愈發肆意的大笑。 “好、好,很好??!晏老頭總算是有些能耐?!?/br> 她身前的墊子一軟,男人徑直屈了只膝蓋上榻。 他的面容也驟然拉近許多。 那雙眼如墨又似火,見之其中居然不是震怒——而是喜色。 白樂下意識想向后退去,手腕被他一捉,不肯再讓她后退半步。 “會馴獸,還會逃....”趙乾天口中居然有幾分懇切“小樂,你其實是記得的,對么?” —————————— 雙更的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