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顧傾城靜靜的說了半晌，說自己的現狀，說自己醒來之后遇到的事，不過典型的報喜不報憂。

    方歸遠從包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毛巾，用礦泉水打濕之后擦著墓碑上的灰塵，一言不發的聽著顧傾城的話。

    顧傾城說著說著卻停下來，她呆呆的望著照片上與自己容顏相似的女人，腦子里一片空白，說了這么久仿佛直到此刻她才反應過來，她一直想找的家人，她的母親已經死了。

    死。

    她的神色恍惚了一下，心口突然一陣尖銳的疼，就像利刃穿心而過，讓她眼前一陣發黑。

    “哥，mama她……是怎么……”顧傾城話語艱難。

    “腦癌?！狈綒w遠同樣艱難的吐出兩個字，伴隨著一聲沉重的嘆息，愧色深深。

    顧傾城身形一顫，“腦癌？”

    方歸遠垂著頭，一下一下機械的維持著擦拭的動作，聲音也被壓得很低，低的像是哽咽。

    “檢查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晚了，所以從發病到去世不足兩年?！?/br>
    顧傾城腦子里空空的，照片上的人看起來那么美，還那么年輕，怎么會得腦癌呢？

    “那她是什么時候……”說道這里她又停下來，她實在說不出那個字，只要一想，便覺得心口針扎般的疼。

    “兩年前?！狈綒w遠說“醫生說mama已經堅持的夠久了，兩年前的六月二十五日早晨七點零八分她……”

    方歸遠身子一晃也說不下去了，他跪伏在墓碑前半晌不語，一滴滴晶瑩的東西落在墓碑上。

    顧傾城木木的看著她，大腦仍空空如也。

    “我不記得?！北M管心口撕裂般的疼。

    方歸遠回眸，便見她一臉茫然，仿佛這天地間惶惶無家可歸的旅人，不知何處才是歸途。

    他的心口驟然一陣緊縮，然后一把抱住了顧傾城。

    “沒關系，沒關系的，小月亮，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他的拳頭慢慢收緊，黑眸之中暗沉沉一片，顧傾城的頸側方歸遠咬著牙說的艱難，“你只是太傷心了，太難過了?！?/br>
    “是這樣嗎？”

    顧傾城呆呆的看著照片上的人，方歸遠將她抱的更緊，“是這樣的，以后說不定會慢慢想起來的。而且，對mama來說，如果她知道你現在生活的很開心，工作也很好，她一定會很開心很欣慰的?！?/br>
    “她……不會怪我嗎？”

    “當然不會?！狈綒w遠笑起來，聲音里卻還帶著哽咽，“mama怎么會怪你呢？她那么愛你，你是我們的小月亮啊，mama怎么舍得呢，而且，當時mama能堅持那么久，都是你的努力和堅持啊，你為她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mama都知道的?！?/br>
    “我為mama做了能做的一切？”

    仔細算一算，那個時候也就十歲，她能做什么呢？

    顧傾城想象不出來。

    “嗯，你那個時候打工，教人彈琴，一天好幾份工，全部為mama交了醫藥費，如果不是你一直堅持，可能mama都不能……”

    兄妹倆再次沉默下來，清晨的風吹過，雖然有太陽明晃晃的照著，可是顧傾城卻覺得那么冷。

    她終于找到了她的mama，可是，她卻死了。

    顧傾城緊緊扒著方歸遠的肩頭，似乎這樣就緊緊的抓住了自己這位唯一的親人，似乎這樣就能讓自己溫暖一些。

    數米之外，一道石碑后，一道頎長的身影站在那里靜靜的望著他們，可惜，顧傾城和方歸遠太激動了始終沒有察覺。

    方歸遠以為她會哭，像前天那樣哭的歇斯底里，哭的昏過去，可是，顧傾城沒有，她像是丟了魂，呆愣愣的半跪在那里，除卻偶爾問一兩個問題，就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小月亮？”方歸遠擔心的看著她。

    她卻搖搖頭，從他手里接過毛巾仔細的墓碑上的照片擦干凈。

    擦干凈照片，她再抬起頭來，腦中恍惚有什么閃過，她張嘴想問，可下一秒卻忘記了。

    默了半晌，她才又問“mama走的時候怎么樣？”

    “很安樂，只是放心不下你和我?！?/br>
    顧傾城又是一陣心酸，這就是母親嗎？哪怕到了死，心心念念的還是她。

    從墓園出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顧傾城靠在副駕上臉上失了來時的歡喜，額頭抵在窗邊，陷入深深的沉默中，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方歸遠幾次欲言又止，他知道顧傾城一直在找家人，她想要記起以前的事情，可是，那些事終歸還是不要記起來的好，所以方歸遠帶她去看母親，想借此打消的的念頭，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小月亮……”

    “送我去劇組吧?！鳖檭A城低低的開口，無意識的搓了搓手臂，方歸遠見狀趁著紅燈的間隙將后座上的外衣拿過來給她蓋上，

    方歸遠看著她有些擔心，“要不然我們請一天假？”

    顧傾城搖搖頭，雖然狀態不好，但是，這是她的工作，沒道理因為今天心情不好就讓那么多人等著，若是如此，別人明天心情也不好了又該如何？

    下車前，顧傾城搓了搓臉走進劇組。

    一見面錢多多就感覺出她的情緒不高，不過也不敢問，經過上一次顧傾城發病，她現在很清楚這個時候她該做的就是轉移顧傾城的注意力，于是，錢多多小聲問“現在去化妝？”

    顧傾城點點頭，她今天狀態不好，妝可能要比平時重一點。

    坐在鏡子前化妝的時候顧傾城還在想著顧雅芳的事情，此時此刻，她總算知道為什么昨天晚上她對葉黎說哥哥要帶自己去看望mama葉黎會是那般反映了。

    妝很快畫好了，顧傾城卻沒有任何發覺，化妝師馬姍姍和錢多多對視一眼，最后還是錢多多上前一步，輕聲說“傾城，下場戲就是你了?！?/br>
    顧傾城一頓，這才發現自己走神了。

    她抬手蓋在臉上喘了口氣，將劇本拿過來翻了翻便起身往外走。

    站在候場區等了一會兒，就輪到顧傾城和溫之意上場，以往站在鏡頭前不出三秒鐘就會入戲的人，今天卻一臉木然。

    然后，其他人就發現自開機到現在場場一條過的人今天出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