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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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條】 在往后的很多年里,譚瀅都仍舊無法忘記第一次親歷死亡的感受。 她感覺她的靈魂已經升到了半空中,用一種冷淡而無所謂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而她的身體僵硬在原地無法動彈,面前仿佛什么都看不見了,只有耳朵能聽見各種各樣的聲音。 路人圍觀過來的議論聲。 面包車司機跪下來磕頭的大哭聲。 救護車的聲音。 警笛的聲音。 流浪狗受驚之后的犬吠聲。 譚瀅對發生的這一切都無動于衷。 她的身體像是處在西伯利亞的凍土上,并不感到冷,只是關節和骨頭都被凍得發硬、發僵,動一動舌頭都會有種舌根被牽拉的撕扯感。 譚海也對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他過了好久才想到meimei也站在自己的身邊,后知后覺地捂住了meimei的眼睛,卻被meimei揮手打掉了。 他們還太小了,完全無法應對眼前的事故,只好像兩個木頭人一樣僵立原地。 王博川是最先趕過來的。 他夜班就在這一片巡邏,還沒到交班的時候,他獨自開著巡邏車過來,立即對車禍現場進行了保護和疏散。 他詢問了周圍的群眾,有一個年紀稍大的阿姨說,好像這個女的是老譚家的。 “誰有家屬的聯系方式?”他問。 老阿姨朝著譚海和譚瀅努努嘴,對王博川說,:“老譚的兒女不就在這嗎?” “他們家其他的大人呢?有電話嗎?” “沒有,他們和誰都不熟,經常都不在家,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回來?!?/br> 王博川從來沒想過,他再見到譚瀅是這樣的情況。 他對譚瀅這個小女孩印象非常深刻,后來還好幾次都和其他的同事講過這件事情。 成年的家屬不在,只有兩個小孩兒,沒有其他的聯系方式,救護車和民警都還沒來,只有他一個 還在實習期的交警在現場。 他查看了一下受害者的情況,發現早就沒有了呼吸。 王博川打電話給師傅求助,師傅在電話里頭鋪天蓋地地罵他,先疏散群眾,保護現場,控制住肇事者以免他逃跑,還要安撫親屬的情緒。 師傅許諾的增援很快就能趕過來,前面兩項他已經做了,肇事者現在坐在地上也沒有逃逸的企圖,就只剩下安撫親屬這件事情他還能做做。 偏偏這項是最難的。 “譚瀅,你還記得嗎,我是那天晚上送你去買退燒藥的交警叔叔?!巴醪┐ㄕf。 沒有人理他。 他看著兩個嚇傻了的孩子,嘆了一口氣。 “譚瀅,你現在還好嗎?“ “譚瀅,你哥哥叫什么?“ …… 王博川一直在說話,當然,兩兄妹根本就沒有回答他的意思。 他把手放在譚瀅的頭上,摸了摸她的頭。 譚瀅滯澀的轉動著眼珠,用著陌生的眼神看著眼前穿著制服的交警。 她覺得這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她現在腦子里只有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來,索性也就轉回眼珠,盯著眼前的滿地鮮血看。 倒是譚海終于反應過來了。 他組織了一會兒語言,告訴交警,自己叫譚海,meimei叫譚瀅,被車撞的女人是他們的母親,他們的父親和奶奶不知道去哪里了,也不知道聯系電話。 救護車和警車姍姍來遲,過來的醫生判定受害人是當場死亡,交警和民警對肇事車輛進行了現場取證,初步判定是面包車主在駕駛過程中失誤開上了人行道,負全責。 面包車主是個禿頂的中年男人,他一開始只是頹然地坐在路邊,突然發了瘋一樣,跪下來朝著兄妹倆磕頭。 “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你們饒了我吧……家里真的沒錢能賠了啊……“ 沒過多久,拖車來了,撞了人的面包車被拖車拖走,司機被帶回警局接受審問和后續調查,母親的尸體被一個藍綠色的裹尸袋包住,送去了醫院的太平間。 譚海和譚瀅不知道該去哪,他們并不是能負責的成年人,民警做完筆錄之后就走了,母親的尸體要等到父親和奶奶去醫院簽字,拿了死亡證明才能送去殯儀館火化。 王博川本想把他們送回家里就去和同事交班,可是等他走進他們的家里,看到那斑駁的墻壁時,就決定把這對遭遇悲慘的兄妹先帶回派出所。 譚瀅和譚海在派出所又做了一次筆錄,然后就一直待在休息室里喝熱水。 他們從上午一直待到了深夜,吃了兩頓派出所的食堂。 大人一直聯系不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王博川晚上執勤完了,又繞路去派出所看了一下,發現這兩兄妹還在。 譚瀅睡在譚海的大腿上,身上蓋著不知道是哪位民警給的印了向日葵的薄毯子。譚海坐在椅子上,一遍一遍地撫摸meimei的頭發。 王博川的心軟了。 他跟其他的同事打了個招呼,決定先把他們帶回自己家。 他家是兩室一廳,有一間臥室一直是空著的,偶爾會有同事去他家里休息。 在王博川說了他的想法之后,譚海和譚瀅乖乖地點了點頭。 他們現在看起來已經從早上那場噩夢中緩過來,但是臉上的表情還是麻木的,見不到一點悲痛或者是其他的情緒。 王博川很擔心他們,他知道很多親歷了車禍現場的人都會患上一種創傷后應激障礙,也就是PTSD。這對兄妹還那么小,以后怕是需要很多的心理輔導才能正常生活。 他帶著他們回了家,一路上,譚瀅和譚海都沒有說話。 他家是一棟老式的六層居民樓,沒有電梯。 王博川住在叁樓,開了門之后先是讓兄妹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自己去把床單和被褥都換成了干凈的,然后又去廚房煮了叁碗面條。 譚瀅看著眼前的面條。 其實只是看起來普通的掛面,分量對于她來說有些多,碗里有幾片新鮮的生菜葉子,面湯里飄著綠油油的蔥花。 她抬頭看了看哥哥的碗和王博川的碗,發現他們都是一套碗具。 碗里是白瓷的,碗外面是用金線勾勒邊框的大紅色的俗艷牡丹花。王博川的碗更大一點,碗里的面條也更多一些。 譚海沉默著坐在餐桌邊,盯著面里面的蔥花發愣。 譚瀅低下頭,用筷子攪了攪面條,發現碗底還臥著一個黃澄澄的煎蛋。 她把那煎蛋翻了上來,其實這煎蛋煎得并不是十分好,煎的時候蛋黃破了,沒有保持著完整的圓形。 譚瀅夾起煎蛋咬了一口,一種混合著油脂和面湯的鮮味充盈了她的味蕾。 她放下筷子,撲進了哥哥懷里,終于像一個孩子那樣哭了出來。 ------ 王博川: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