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那個短頭發的女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周敏。

    男人很喜歡白色裙子，也同樣給周敏穿上了，而這個女人，袁海洋也很喜歡。

    他通過幾個月的偷窺，已經熟知女人的作息時間。

    中午，男人會給她送飯。每周的休息日，袁海洋都會提前準備好飯菜，就坐在小孔邊，與他們一起用餐。

    晚上，也會自動摒棄男人的影子，幻想那是自己。

    袁海洋動了心，就開始嫉妒。

    他將曾經買東西給的紙質便利袋撕開攤平，一邊記載了周敏愛吃什么不愛吃什么，取決于她每天剩了什么菜，吃光了什么菜。

    另一邊詳細記載了男人離家和歸家的時間，發現男人有一份還算穩定的工作。

    一個月有兩天夜班，白班時間是早五到晚六或者晚七。還有下午兩三點出門時，通常會在十一點前回來。

    按照之前換女人的速度，恐怕沒有幾天，周敏就會消失。

    于是，趕在他上夜班那天，袁海洋用鐵鉗和鐵絲將門打開，假裝是男人忘記關門，讓周敏以為自己逃出生天。

    袁海洋暗中跟蹤了她很久，發現她竟然來火鍋店做起了收銀員，于是，化身為陌生人對她好，告訴她并不計較她的過往，又因為熟知她吃東西的喜好，交流起來方便極了，就像知音相聚。

    然后跟她交往，再跟她結婚。

    直到周敏賣破爛的時候收拾柜子，柜子深處找到了那部手機。

    能用的手機能買三四十塊，不能用的也就十塊錢。

    周敏發現這一部竟然可以開機，她想著把里面的東西刪掉再賣，沒想到在相冊里發現了驚人的秘密。

    那熟悉的房間格局，萬年不換的床單枕頭已經發黑，唯獨身上那條白色連衣裙永遠干凈、永遠散發香氣。

    記憶深處的脈絡頃刻間崩斷，周敏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人間煉獄。

    不同的女人，不同的發型，不同的姿勢……等看到自己時才恍然，原來自己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原來，說不計較她從前經歷的丈夫，參與了她的從前……

    作為旁觀者，作為偷窺者，完完整整參與了她最黑暗的人生時刻。

    ……

    等崇禧說完這些，才見袁海洋已經都如篩糠。

    觀看直播的網友們也是第一次見到，現實中竟然有人能抖成這個樣子。

    肩膀rou眼可見地顫抖，眨眼的頻率極高，好像下一秒就會暈厥。

    周敏爸爸不可置信地問她：“你……真的是你？”

    “不！不是我！”袁海洋指著屏幕，“她說謊！她在說謊！”

    崇禧面色云淡風輕，繼續道：“她之所以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就是因為發現了你儲藏的照片。每一個女人的照片?！?/br>
    通過那個窺探的小洞，袁海洋用手機拍下里面的一切，不同女人，相同的連衣裙。

    白色。

    純潔、干凈。

    出來打工多年，他渴望得到尊重，得到女人的青睞。

    就像那個神秘的男人一樣，被抓捕時正在工地吃飯，臟兮兮的雙手捧著剛打滿的飯盒，外面還有昨天沒刷干凈已經干涸發硬的飯粒。

    指甲縫里的泥，連同菜油一同吸入口中。

    工友們說他來了就沒有一天不挨欺負的，因為他傻又不會干復雜的活，所以就把什么臟活累活都丟給他，完不成就不給他吃飯。

    袁海洋的處境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削不完的土豆，但凡有一個不小心，鋒利的刀片就會劃傷指腹。這不算什么，但血漬會沾到土豆上面，被廚師長發現要罰款、要挨罵。

    “廢物！”

    “削土豆都削不好！”

    “滾去削山藥，誰讓你戴手套的？就那一副手套，你戴了我戴什么？”

    那個經常穿著黑絲和職業裝的女店長總是很嫌棄地瞥他一眼：“不是都告訴你后廚的人不許到前臺上菜嗎？”

    “是他們說人手不夠，讓我幫忙?！?/br>
    “你不用出來！回去洗菜！”

    又痛又癢的手指，越擠壓越出血的雙手。

    為什么不用點力？為什么不讓她哭得大點聲！

    我要讓她哭！讓所有人哭！

    沒人看得起我們，我們就要團結起來。誰敢嘲笑我們就把誰關起來，本資源由蔻蔻群幺五二耳七五二八一整理聽她哭，看她求饒??！

    “袁海洋，我說的，是不是你的心路歷程？”

    崇禧湊近麥克，在袁海洋聽來似乎是湊到他耳邊。

    他猛地起身，帶倒了椅子：“你！你閉嘴！你這個騙子！你給我閉嘴??！”

    “還有更多你不知道的，”崇禧繼續道，“其實她聽到過隔壁有聲音，在被囚禁的那段歲月里，曾經視你為救世主。那個人不在的時候，她求救，大喊，以為你沒聽見，實際上你全都聽見了?！?/br>
    “你閉嘴！把手機關了！關了?。。?！”

    “你故意不理會，故意聽著她的哭聲，腦海里想的全都是曾經看不起你的人。你以此來泄憤，抒發內心的怒火?！?/br>
    “閉嘴??！”他開始嘶吼，將椅子高高抬起重重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