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讓彼此更加難堪呢！司馬錦快速有了決斷，當即轉過身，咬著顫抖的唇狼狽不堪地跑走了。

    見她轉身而去的那一刻，拓跋珺腳尖微動，差一點就要追上去。但是理智勸住了自己，整個人就微微晃晃定在原地，當即失了所有力氣。

    賀蘭達納看出不妙，立馬沖過去，正好將搖搖欲墜的人兒扶住。

    拓跋珺沒了重心似的，整個人軟偎進兄長懷中，胸腔內悶得讓人窒息。少頃，兩邊肩頭猛顫起來，她將臉藏在兄長的臂彎下狼狽吞咽淚珠。

    原來這七載韶華，她一直付錯相思。

    賀蘭達納一言不發地抱著她，除了那年先帝駕崩，第一次見她悲痛大哭，這回便是公主平生第二次傷心落淚。

    即然惹她如此難過，那有關司馬錦的事……還是絕口不提了吧。

    入夜后。

    整個平城里里外外的熱鬧更勝白日。

    所謂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于是不論漢人還是胡人，姑娘們一個個擁擠在河邊放花燈，等著有情人將花燈拾到來約見。

    偏僻一隅處，司馬姀拉著房三娘也來放花燈，月河下情意綿綿十指緊扣，共許一愿。

    真是這頭歡喜、那頭憂。

    轉眼，乞巧過去了五天。

    整整五天，拓跋珺稱病將自己悶在寢宮里，屏去所有宮奴，只留蘭雅近身伺候。也不讓任何人來探望，自我消化情緒。

    蘭雅絕口不提司馬錦，便連安慰的話也都吞在肚子里?？煽粗髅咳諏嬍巢话?、消沉之態，她是心疼也是難過，只希望主子快點好起來。

    第31章 未嘗不可（一）

    第二天，賀蘭達納下了早朝，遂至后宮探一探情況。

    蘭雅將人擋在殿外，小聲地說：“再給公主一些時日吧?！?/br>
    賀蘭達納雙手叉腰，納悶道：“我鮮卑姑娘個個敢愛敢恨，拿得起也放得下。公主怎么遇這點事就看不開了?！?/br>
    什么叫這點事！蘭雅惱得抬腿往他膝蓋上一踢，罵道：“虧你是疼公主的，她對錦姑娘七年前就動了心，相思至今以為能修成正果，哪知道事情會是這樣！你少說風涼話，什么拿得起放得下，真要是心尖上的人，你放下一個試試?！?/br>
    賀蘭達納被罵慫了，軟聲認錯道：“蘭雅大人罵得對，是我站著說話不腰疼?！?/br>
    “達納哥哥沒說錯?！蓖蝗?，殿內傳來拓跋珺的聲音。她徐徐走出人前，面上烏云消散殆盡，眼神恢復了昔日的光彩，正色道：“鮮卑姑娘敢愛敢恨，況且草原兒女什么沒見過？一個大帳篷里百來人擠一塊睡，多得是不堪入目的事?！?/br>
    賀蘭達納錯愕表情：“阿珺，你這什么意思？”

    拓跋珺暢快一笑，仰首伸眉道：“想那前朝劉宋的稽郡長公主，裙下面首無數，我也貴為公主，怎就不及她看開灑脫?！?/br>
    這……這能比一塊嗎。賀蘭達納皺了皺眉，那個稽郡長公主□□縱慝，義絕人經，所以最后沒落得好下場。阿珺難道是受了刺激，想效仿那劉楚玉？

    “公主?！碧m雅擔心一喚，但又不知該說什么。

    “你們不用擔心，我想通了，也想明白了?！蓖匕犀B唇角笑意徒增三分灑脫：“兩個女子相愛而已，又不是殺人放火，也不是極惡不赦，有何不可！”

    未嘗不可。

    雯華書坊的姑嫂兩不就是一個例子。

    拓跋珺愿接受事實，雖然這事一開始對她沖擊很大，但不至于敗退。

    賀蘭達納印堂一黑，驚聲道：“公主，您不是開玩笑吧！”

    拓跋珺眸色一凜，直視進他眼底：“大臣府里都能養男寵，就連皇帝哥哥對馮誕也有特殊心思，我想喜歡一個女子怎就不可以？”若勸她不要誤入歧途，怎么不先勸君王，勸群臣。

    賀蘭達納心跳一抖，趕緊四處張望了一眼，然后拉近距離低聲道：“祖宗，陛下的事可不能妄談！”

    拓跋珺不懼道：“我只是想要達納哥哥明白，我心意已決，并不是一時沖動?！?/br>
    賀蘭達納黑著臉，心想公主是瘋了吧，居然說出這些話來，往常那套漢人的禮教說辭對自己不管用了？

    什么男風女風，都是歪風！

    他扭頭看了眼蘭雅，勾著眼神示意讓她也出來勸說一下。

    蘭雅硬著頭皮說了一句：“可錦姑娘的心意……未必能這般想吧？”

    “對??！”賀蘭達納馬上接話道：“漢人士族迂腐的很，成天把人倫綱常掛嘴邊，婦道人家么就更恪守本分了?！?/br>
    “所以我想讓阿步干幫個忙?！蓖匕犀B眼神微利，似威脅著：“上次北苑輸我的事正好勾銷?！?/br>
    “你想我做什么？”賀蘭達納不得不妥協。

    “幫我找到她，我要當面與她說個明白?！?/br>
    賀蘭達納想也不想，一口應道：“好，這事就交我來辦吧?！?/br>
    拓跋珺突然屏息沉默，目光一瞬不瞬地逼視著他。

    賀蘭達納面上一紅，撇開目光，解釋說：“把她找出來，也能讓你死了心?！?/br>
    拓跋珺似笑非笑勾動唇角：“那就有勞達納哥哥了?！?/br>
    說罷，她扭過身，回往寢殿。

    蘭雅不聲不響地跟了上去，留賀蘭達納獨自站著。

    “臣告退?！彪S后，殿外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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