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但只有極少數人心知肚明,是有人坐不住了,潛入牢房將她暗殺的。 在仵作驗尸前,就已經有人取下了那根刺穿她心脈的銀針。 第69章 遣散 東宮書房里, 偌大的桌案上放著一根沾著血跡的銀針。 “殿下,來人是易容成送飯的獄卒將人一息之間暗殺, 且輕功極佳,等我們的人察覺時,他已經不見了蹤影?!?/br> 賀北城眼里一片暗沉。 若說秦霜婷的證詞不能全信,那么現在殺人滅口呢。 一個只有幾天可活的死囚,為何要費盡心將人提前殺死,且就在他去過牢房之后。 顯然是有人心虛了。 害怕秦霜婷重刑之下說出一些不該說的。 蘇梓蕓的畫像是一根導火線, 秦霜婷的證詞是一把熊熊燃燒著的火焰,而如今牢獄里的殺人滅口,就徹底引燃了十年前那顆不可言說的驚天大雷。 謀反案,通敵案, 命喪斷頭臺的三百多口人。 這樁慘烈的血案終于在十年后的今天浮出水面, 且同時指向太子之師。 秦太傅, 秦安。 十年前,唐太傅一朝入獄, 太傅一位也因此空缺, 天子幾番相看, 最后旨意落到了名門之后, 仁善正義, 有文學大家風范的秦侍郎身上。 秦府一朝得勢,雖不復百年世家唐府當初的榮光, 但亦成為京城站在鼎峰的權貴之家。 而昔日風光無兩的唐府,隨著家主唐扶之謀反通敵案后,就此敗落。 嫡系一脈全部隕落,各地旁支也就盡斂鋒芒,謹慎低調, 至今幾乎已是銷聲匿跡。 太子閉上眼,掩去眼里的驚濤駭浪,面色平靜的似未起半點波瀾。 但臧山知道,太子心里很不好受。 查了十年的真相,線索卻指向自己的恩師,這對于尊師重道的太子殿下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打擊。 臧山無聲嘆了口氣。 秦太傅溫和仁善,以正直無私聞名,這些年來門下學子無數,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德高望重之人,竟是策劃十年前那場血案的幕后兇手。 秦霜婷所謂的謀反失敗栽贓給唐府,那只是她以為的。 如此大事,豈是一昔之間能做到的,這顯然是早有預謀,且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不過一夜唐府就被查出通敵,兩罪并罰,加上天子胞弟之死,這一切一環扣一環,沒有給任何人緩沖的余地,直接將天子逼的怒氣滔天,也將唐府的生路徹底堵死。 手段陰毒,也極其高明。 若這全部皆是秦太傅的謀劃,那這個人該有多可怕。 可怕到連親生的女兒都能下得了殺手。 “人呢?” “回殿下,已將人送回,但秦府不認,牢頭便尋了處荒野埋了?!?/br> 太子淡淡嗯了聲。 “殿下,接下來該如何?!?/br> 就算他們已經有了方向,可沒有證據,一切都是枉然。 “按兵不動?!?/br> 賀北城淡淡道。 既然都已經心虛到殺人滅口,那么必定會懷疑他們是否已經從秦霜婷口中知道了什么。 所以眼下,謀反案的這條線他們不能動,否則只會打草驚蛇。 “也讓妱妱不許妄動?!?/br> 臧山一頓:“是?!?/br> _ 臨近七月,天氣越發悶熱。 賀北妱最不耐熱,妱月殿的各個角落早早就放了冰塊,此時,她正懶懶的靠在榻上,任采蕙給她剝著冰鎮過的葡萄。 不過,味道沒有想象中的好。 “這葡萄是與送到東宮的一樣么?!?/br> 采蕙笑道:“當然是一樣的?!?/br> 賀北妱神情懨懨:“是么?!?/br> “琉璃盞是一樣的么?!?/br> 采蕙點頭:“是的,跟送去東宮的是同一批?!?/br> 賀北妱癟癟嘴,可她怎么覺得這葡萄沒有東宮的甜呢,雖然,她并沒有嘗到皇嫂琉璃盞中的葡萄。 但她就是覺得味道不該是這樣。 “殿下,臧侍衛求見?!?/br> 采韻在此時突然進來稟報。 就在那一瞬間,公主懶洋洋的神態精神了許多,而后又緩緩黯淡。 采蕙采韻對視了一眼,神情皆有些復雜。 “問他何事?” 賀北妱示意采蕙繼續剝,漫不經心道。 采韻應聲退下,很快又進來:“稟殿下,臧侍衛說奉太子殿下之命,給殿下傳話?!?/br> 賀北妱眼里的光徹底消散,過了好半晌才淡淡道:“讓他進來?!?/br> “是?!?/br> 采蕙猶豫了片刻,還是在公主不虞的目光中退下。 “回來!” 采蕙腳步一頓,看了眼已立在屏風后的人,她咬咬牙,道:“殿下,奴婢突然想起膳房還熬著甜湯,奴婢去給殿下端來?!?/br> 說完不等公主回話,便腳步生風的溜了。 賀北妱:“……” 她是不是太慣著她們了! 公主氣呼呼的伸手去拿葡萄,卻發現琉璃盞已經空了。 憋在心里的氣更大了。 “微臣見過三公……” “進來!” 不等臧山說完,賀北妱便冷聲道。 臧山一愣,剛想說不合適,便又聽公主道:“你把采蕙嚇走了,過來給本宮剝葡萄!” 臧山:“……” 他何時,有這么嚇人了。 “不進來就滾回去!” 公主的脾氣說來就來,讓侍衛無法招架。 最終,臧山還是握了握拳頭,目不斜視的走了進來。 賀北妱只瞥了他一眼就不再說話,臧山眼神暗了暗,以他對公主的了解,知道她此時的心情確實不大好。 是因為秦太傅的事嗎。 臧山看了眼一旁的冰鎮葡萄,繃著唇上前半跪著捻出一顆。 侍衛的手指算不上白,但很修長,隱約可見掌心的一層厚繭,捏著柔軟剔透的葡萄頗有些手足無措。 顯然,侍衛是沒有做過這種事的。 他的手,只會拿刀,不會剝葡萄。 公主難得見他這般無措,眼里終于染了笑意,不過這笑意并沒有維持太久。 在臧山把剝好的葡萄放進琉璃盞后,公主心里又覺得堵的慌。 雖然,他并沒有做錯什么。 “尚書府的親事可定下了?” 臧山手指一僵,力道一個不穩,手里的葡萄頓時捏的稀碎。 賀北妱皺眉:“你跟本宮的葡萄有仇?” 臧山忙要起身請罪,又被公主呵斥:“不許起來,問你話答就是?!?/br> 侍衛抿了抿唇,將碎了的葡萄丟掉,才道:“沒有?!?/br> 賀北妱蹙眉:“嗯?” 親事沒有定下還是跟她的葡萄沒有仇。 “尚書府的親事微臣不敢高攀,已經做了結?!标吧酱鬼溃骸拔⒊几鞯钠咸选矝]仇?!?/br> 他低著頭,并沒有看到公主眼睛亮了亮。 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再說話,直到琉璃盞都快裝滿了,公主才突然道。 “你是剝給琉璃盞吃的么?!?/br> 臧山一愣,下意識抬起頭,對上公主不滿的眼神后又快速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