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
趙林將消息傳出去后,帶回了皇帝的口諭,卻是要見裴元歌。 經過縝密的安排后,裴元歌隨著趙林來到了御書房,將當時的對話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告訴了皇帝?;实勐犕旰?,微微陷入了沉思,默然不語,好一會兒才慢慢道:“朕一直都知道,太后是個很有大局觀,很敏銳的人。果然,她比所有人都冷靜得更快,一下子就看透了局勢,做出了最有利葉氏的決定?!?/br> 今天早朝,葉國公和葉國公世子出列,聲稱葉兆敏身負皇恩,如果當真做出這等禍國殃民之事,應當要嚴重處置,不能因為他是太后的娘家人而加以寬恕,同時上折請罪,說自己身為葉兆敏的堂弟,未能加以規勸,請求他的處置,同時葉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以及葉兆敏的妻子都向柳貴妃遞了請罪折。 如果葉氏執意要保葉兆敏的話,就會在這樁案子里越陷越深,牽扯越來越多的人和事,到時候他要動手就有足夠的理由。 但現在,太后決定抽身,葉國公和葉國公世子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得慷慨激昂,情真意切,又口口聲聲說身為太后的娘家,卻為太后抹黑,。之前戶部的清洗手腕鐵血,固然能夠震懾群臣,現在又是吏部賣官鬻爵的案子,同樣牽扯到整個吏部,短短數日,六部之中有兩部都被清洗,難免讓群臣有唇亡齒寒之感,再經過葉國公和葉國公世子的這番表態,以退為進,皇帝反而不好太好窮追猛打。 畢竟,葉氏是太后的娘家,再怎么說,還有個孝字在上面壓著。 若是做得太過,一樣會被詬病。 “裴元歌,你也覺得朕做得太過急切了嗎?”許久,皇帝抬頭,看著裴元歌。 這話,已經不止指后宮,也包括了朝堂的政事。若是平時,裴元歌絕不會插手,但現在她和裴諸城都已經攪了進去,如果皇帝在和葉氏的爭斗中落敗,或許皇帝不會有事,但父親絕對會成為犧牲品,這是裴元歌所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想了想,裴元歌含蓄地道:“小女覺得,如果太后不知道皇上的意圖的話,或許不會這么快冷靜下來。攻其不備的情況下,葉大人的案子原本能夠得到更好的果實?!?/br> “你覺得朕不該跟太后攤牌,是嗎?”既然授意裴元歌去驚嚇太后,對于她可能會知情,皇帝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因此說起話來也就坦白了許多。 裴元歌沉思了會兒,道:“如果從理智上說,是這樣。畢竟,太后既然知道皇上記著當年的事情,有對付她和葉氏的心思,就會有戒心,以太后的精明,以后想要再抓到葉氏的把柄,恐怕會很難。而且,因為廢后的事情,太后和葉氏已經有了二心,但現在,有皇上的威脅在上,太后和葉氏反而捐棄前嫌,攜手共度難關,葉氏的勢力都在文官上,這種朝堂之上的角逐,正是他們所擅長的,若是處處都跟皇上作對,恐怕會動搖國本,接下來的事情,皇上需要三思而后行?!?/br> 聽出了她語意未盡,皇帝道:“繼續說?!?/br> “從理智來說,是這樣的??墒?,”裴元歌微微頓了頓,不知道想起什么,迅速地道,“如果從感情來說,皇上這樣做也無可厚非,畢竟……有些事情或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褪色,但有的事情,埋藏得越久,就越無法釋懷,總會有沖動而難以抑制的時候?;噬线@樣,反倒讓小女覺得多了幾分真實感?!?/br> 或許是想到了錦繡良苑里,面對章蕓,她突然的爆發,裴元歌的這番話,不知不覺地便帶了些感同身受般的情緒,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言語的僭越,忙道:“小女胡言亂語,若有冒犯皇上的地方,還請皇上恕罪!” “這種說法朕還是第一次聽到,倒是新鮮?!被实鄄]有惱怒,反而饒有趣味地道,“照你這樣說,人反而是魯莽些更好嗎?” “小女只是覺得,如果一個人永遠都能夠清楚地審時度勢,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決定,永遠表現得無可指摘,無論大事小事,從來都不犯錯,那這樣的人,小女一定會離得遠遠的。是人,就有屬于人的情感和思緒,一個人如果能做到永遠不被情緒所引導控制,必定是心思深沉而冷血的,并且善于偽裝的?!迸嵩璩烈髦?,“這也只是小女的一家之言,皇上隨意聽聽就好。當然了,如果一個人永遠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做不合時宜的事情,那這樣的人,小女也會離得遠遠,因為這樣的人固然不會有太深的心思,但有時候行事也能把人氣得半死!” 前面的話讓皇帝有所觸動,但聽到后面,卻忍不住微微失笑。 “朕原本以為,你這個孩子鎮靜機敏,沒想到原來是個性情中人,看起來你的偽裝也不錯嘛!”皇帝微帶調侃地道,“不過想想也是,若真是足夠鎮靜機敏的人,秋獵上就不會橫沖直撞,差點自己把自己撞死了!” 聽到“孩子”這種稱呼,裴元歌心中一動,更確定皇帝并沒有把自己當做是那位景芫的替身,反而是以一種看待晚輩的眼光來看待自己。 想到這里,心中一松,裴元歌忍不住抱怨道:“還說呢!小女回來后,皇上命太醫給小女診斷,小女還以為是皇上關心小女,沒想到原來是為了讓父親能夠狠下心來責罰小女,結果小女卻還往釘子上碰,跟父親裝可憐,一下子就被父親拆穿了!” 聽她說得委屈,皇帝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活該!” “皇上!”裴元歌抗議。 這還是裴元歌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如此孩子氣的表情,皇帝心中微微一動,忍不住又想起了景芫,以及他和景芫的女兒永和,原本以為已經麻木的心里又劃過一陣疼痛。 如果永和能夠長大,或許就是現在像元歌這般模樣?或許也會像元歌這般聰慧,也會跟自己撒嬌,有時候或許也會惹是生非,然后巴巴地等著他去給她善后……皇帝設想了無數種可能性,到最后卻是化作一聲嘆息,隱含著深深的傷痛。 都只是虛妄而已,永和早就死了,阿芫和腹中的孩兒也死了,還有很多原本很親近的人,都死了…… “皇上?”裴元歌輕聲喊道。 皇帝微微回過神來,迎上裴元歌那種微帶探究,卻又帶著撫慰和關心的眼神,心中微微感到暖意,搖搖頭,失笑道:“沒事,朕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闭f著,轉開話題道,“這段時日,朕不曾見你,對太后來說,你已經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可你還能夠得到太后的信任,為朕傳遞消息,真是委屈你,也辛苦你了!其實,現在就算太后察覺到你已經投到朕這邊來,也已經沒有關系。如果真的出現了這樣的事情,你不要冒險逞強,先顧好你自己再說別的?!?/br> 這樣的感性,對皇帝來說是少有的。 裴元歌察覺到他言語之中的真誠,心中微微一動,道:“小女記住了?!?/br> “如果沒事,你就先退下吧!在太后那邊……”皇帝頓了頓,斟酌字句道,“小心!” 裴元歌福身道:“是!” 轉身正要離開,卻忽然又被皇帝叫住。裴元歌轉過頭,微帶疑惑:“皇上還有什么事嗎?” 皇帝審視著她,忽然微微一笑,道:“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你頭上那根金鑲玉銜珠鳳釵,還有手腕上的赤金嵌紅寶彩蝶繞花手鐲,是太后賞賜給你的,應該是御制監新出的首飾款式吧?倒是很有眼光!”又頓了頓,道,“朕曾經說過,你助朕除掉皇后,分化離間太后和葉氏,大功一件,在朕允許的范圍內,朕可以應允你一件事。裴元歌,現在,你想好了嗎?” 裴元歌心猛地一頓,思索了會兒,道:“小女現在只希望能夠盡快除掉太后和葉氏的威脅?!?/br> “想想吧,如果想好了,就來告訴朕!”皇帝微微頷首,“好了,下去吧!” 裴元歌再次福身,轉身離開御書房,猜度著皇帝最后這番話的用意,心中泛起了滔天巨浪。 太后的確曾經賞賜給她金鑲玉銜珠鳳釵,以及赤金嵌紅寶彩蝶繞花手鐲,但是她現在所佩戴的,卻并不是太后上所賞賜的兩樣東西,而是泓墨在離開京城前送給她的?;实酆腿~氏宣戰,京城以及皇宮形勢詭譎,泓墨又必須離開京城,實在放心不下她,就送給她這兩樣東西。因為她住在萱暉宮,一舉一動都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如果突然出現從前沒有的東西,說不定會引人懷疑,所以泓墨干脆尋了這兩樣首飾在御制監的圖紙,另外找人打造。 這兩樣首飾看起來與太后所賞賜的無異,卻是暗藏玄機。 手鐲中間被掏空,左右各藏有三枚涂了迷藥的銀針,以及三枚涂了毒藥的銀針,兩只手鐲加起來個六枚,只要手觸到花葉之中的機關便能啟動,危機關頭可以用來救命;而鳳釵只要扭動鳳頭,就會彈出利刃,可以當做短匕使用。而且鳳身亦是中空,藏著一枚精致的煙花信號,用來和泓墨留在皇宮的暗衛聯系。 這兩樣東西,都是泓墨留給她,在緊急關頭保命的東西。 而她身上所佩戴的簪環首飾之中,除了這兩樣東西外,還有身上佩戴的玲瓏玉絡子,耳垂上的白玉水滴耳墜,也是太后同時賞賜的,一樣精致美麗,皇上卻單單點了泓墨送給她的鳳釵和手鐲,這不能不讓她疑心,皇帝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了什么? 尤其,在提了這兩樣首飾之后,皇帝又提到之前允諾她的一件事。 難道說,皇帝已經察覺到她和泓墨的事情?而又提到那件事,是不是意味著,對于她和泓墨的事情,皇帝并不反對,并在暗示她,事后可以借皇帝的允諾來達成心愿?想到這里,裴元歌的心頓時劇烈地跳動起來,眼眸突然綻放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因為被皇帝最后的話語牽動了心神,也因為相信皇帝要私下見她,定然會安排妥當,所以裴元歌沒有察覺到,就在她拐彎的瞬間,御書房前正好走來一道身影,應該是正要來拜見皇帝的官員。 雖然轉瞬即逝,但那道身影的主人卻是一眼就看到了拐彎處的裴元歌,眼睛陡然明亮起來,粲然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 “太后娘娘,不好了!” 最近這段時日,葉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經常進宮,一來將宮外的消息稟告太后,而來也要就各種事情的處理請示太后,以免有所疏漏,被皇帝逮到破綻。當今皇上鐵了心要對付葉氏,葉氏可謂處在風口浪尖,必須步步謹慎,絕不能再走錯一步。 見她們神色慌亂,太后微微皺眉,竭力平靜下來:“怎么了?” “太后娘娘,妾身僭越,裴四小姐現在在哪里?”環視殿內,見裴元歌并不在,莫海芋微微松了口氣,仍然不放心,追問其裴元歌的行蹤。 都什么時候了,怎么還記著跟元歌丫頭那點恩怨?見莫海芋對裴元歌窮追不舍,太后心中難免有些煩躁,竭力忍耐下來,淡淡道:“那丫頭說到御花園去摘些早梅花,用來泡茶喝。怎么了?為什么特意問起她來?” 莫海芋這才放心,看看四周,欲言又止。 太后明白她的意思,吩咐眾人都退下,卻見莫海芋和葉國公夫人身后仍然有個身著灰衣,身材高大,被披風遮著頭臉的身影站著,心中更加不悅。她萱暉宮的心腹都已經退下,莫海芋身邊居然還留著一個人,這成何體統?根本就是藐視她這個太后! 莫海芋這才急切地道:“太后娘娘,妾身這次和母親入宮,有兩件大事要向太后娘娘稟告。第一件就是,皇上并不如太后娘娘所想,因為我們葉氏退讓,見好就收,等待著日后慢慢較量,而是想要將我們葉氏連根拔起;第二件事則是關于裴元歌的。太后娘娘,妾身早就說裴元歌居心不良,您不該相信,現在果不其然,裴元歌根本就是皇帝派到您身邊的jian細,她是皇帝的人!” 這兩個消息都讓太后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道:“你有什么證據?” 莫海芋向后微微側身,道:“李侍衛,請你向太后娘娘說清楚整件事吧!” 太后這才察覺,那個身材高大的灰衣身影,并不是莫海芋或者葉國公夫人的丫鬟,而是剛被封為一等侍衛的李明昊。李明昊那樣高傲的性子,居然這樣來見她,顯然事關重大,再聯想到李明昊近來在皇帝跟前的得寵,以及世子夫人方才的話語,頓時如墜冰窟,渾身一片冰冷。 李明昊脫掉披風,露出他桀驁的臉,道:“臣李明昊參加太后娘娘!” “不必多禮!”太后匆忙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解釋太后娘娘的疑惑之前,臣有件事要先詢問太后娘娘?!崩蠲麝灰廊徊桓哪欠N囂張的姿態,泰然自若地道,“聽說裴四小姐是太后娘娘為皇上準備的人,敢問,在皇上和太后娘娘翻臉后,對配裴四小姐的態度又如何?可曾召見裴四小姐?太后娘娘不必好奇臣怎么會得知這些內情,世子都已經坦然相告,畢竟,想要合作,首先就得彼此坦誠,不是嗎?” 太后終于領教了李明昊傳說中的囂張自負,目中無人,微微冷靜下來,問道:“既然李侍衛知道,葉氏如今正處在危難關頭,已經不像先前那般,能夠呼風喚雨,還愿意投靠葉氏嗎?” “俗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嘛!如果葉氏平平穩穩,仍然呼風喚雨,我就算投過來,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相反的,現在也是正在危難之中,我如果能夠為葉氏多出一份力,幫葉氏渡過難關,這種情分自然不必尋常。以葉氏的底蘊,我覺得我這場賭,不會輸!再者——” 李明昊若有所思地一笑,正要說話,卻被人打斷。 “李侍衛,無關緊要的話就不要多說了?!蹦S笪炙麜f出對裴元歌的企圖,說不定會觸怒太后,反而不肯相信李明昊接下來的話語,急忙打斷他的話,又對太后道,“太后娘娘,在這種時候,李侍衛肯站在葉氏這邊,已經無可懷疑,時間緊迫,還是先聽他說重點吧!” 思索著李明昊的話語,太后倒覺得頗為可信,以李明昊的這種性格,的確會做這樣的賭注,點點頭,道:“李侍衛在也是危難關頭肯加以援手,日后定不忘大恩大德?!闭f完,這才道,“李侍衛這次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太后娘娘臨危不亂,果然是女中豪杰,懂得如何拉攏人心,這倒是讓我覺得,我這場賭更多了些贏的籌碼!”李明昊笑著道,隨即面色微肅,道,“昨天我蒙皇上召見,皇上吩咐給我一件差事,正與眼下葉尚書的案子有關?;噬戏愿牢野抵胁檎依舨控澪圪u官案與葉國公府的關聯,還吩咐說,只要能夠找到足夠的證據,能夠定罪葉國公府就夠了!除此之外,還吩咐說,要我暗中尋找與葉氏有關的官員名單,以及罪證?!鳖D了頓,又道,“和葉國公府相同,只要有證據就足夠了?!?/br> 太后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那就是只要能夠有足夠的證據,真假不論。 換而言之,就算這證據是假造的,只要能夠環環相扣,陷葉國公府于罪就夠了!而且,還有和葉氏有關的官員名單及罪證,這是要將葉氏連根拔起! 想到這里,太后連連打了幾個寒顫,她早就知道,皇帝對景芫情深意重,而她當初和葉氏聯手,謀害景芫以及永和,還有那些人,如果被皇帝知道,絕不會善罷甘休,但是……時隔三十年,都沒能漸漸抹去皇帝心中的仇恨嗎?難道他都沒有想過,葉氏根深枝大,如果他真的要將葉氏連根拔起,會引起怎樣的朝野震動?甚至可能會動搖國本!尤其,現在還有荊國在邊境開戰,還有其他外族虎視眈眈,如果大夏再內斗,內憂外患,說不定就有亡國之虞。 皇帝素來精明,顧全大局,也有這么瘋狂的時候嗎? 這正是太后之前所設想的最糟糕的結果。 “皇上他這是瘋了!”太后咬牙道,隨即想起方才莫海芋還提到裴元歌,心頭越發慌亂起來,“裴元歌呢?這事跟裴元歌又有什么關系?” “我在奉詔進御書房時,正好看到有道身影離開御書房,認出那正是太后娘娘所寵信的裴四小姐。而且,在皇上吩咐我的過程中,隱約聽出皇上言語極為肯定,似乎認定了葉氏會退讓,正可以趁機加以鏟除!”李明昊緩緩地道,“還有,我還認出,當時陪著裴四小姐離開御書房的那位公公,正是往日一直追隨著裴四小姐的那位公公,聽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所說,應該是叫趙林!” 裴元歌?! 趙林?! 太后如遭雷擊,面色一片慘白。 正文 220章 葉氏覆滅,密謀! 趙林,那是她信任了十幾年的貼身太監;而裴元歌更是她這段時間信任倚重的新寵,如果說他們都是皇帝派來的細作……可是,如果說不是的話,明明這些日子,皇帝都沒有再見裴元歌,為何李明昊會看到裴元歌出現在御書房?旁邊還有趙林!如果這都是真的…… 太后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幾乎坐不穩。 葉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看著太后的反應,心中暗道,這真是天助我也!她們原本還在思索,要如何才能抹殺太后對裴元歌的信任,除掉這個禍患,沒想到裴元歌卻自尋死路! “你……你有什么證據?”太后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李明昊微微挑眉,眸中帶了幾許挑釁,道:“沒有,只是我湊巧在皇上的御書房前看到了裴四小姐和趙公公而已。當時在場的人,都是皇上的親信心腹,誰也不可能出來替我作證,所以,說到底,還是我的空口白話,只看太后娘娘愿不愿意相信我了。如果太后娘娘當我是另有所圖,故意挑撥離間,我也無話可說,就當我今天沒來過好了。說到底,我在這時候站在葉氏這邊也是要冒風險的,如果再你懷疑我,我懷疑,那真是半點意思都沒有了!” 他這話語說得很不恭敬,就連旁邊的葉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都聽得有些刺耳。 知道太后有著屬于她這種身份的驕傲,葉國公夫人害怕太后一氣之下,非但不相信李明昊的話,還把這么一位強援給氣走了,忙道:“太后娘娘,李侍衛沒必要胡編亂造這種事情,畢竟他和裴元歌無冤無仇的。再說,在這時候,他陷害裴元歌,對他能有什么好處?” 世子夫人莫海芋想了想道:“太后娘娘,妾身知道,在這時候提到皇后娘娘,會讓太后娘娘心中不快。但妾身還是要說,之前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雖然也有摩擦,但畢竟都是為著葉氏,大局利益還是一致的??墒?,自從這個裴元歌出現后,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的關系卻急劇直下,最后更落得被廢,幽禁冷宮的下場,葉氏自此有了衰敗之勢。如果說此刻皇后娘娘不曾被廢,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相互照應,把持后宮,與前朝相呼應,里應外合,斷不至于像現在這樣縛手縛腳,皇上也未必敢對葉氏輕啟戰端。從這點來看,這個裴元歌定然是皇帝派來挑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關系的細作,確然無疑?!?/br> 這番話語說得十分合情合理,而且也十分狡猾。 皇后葉玉臻本就性情高傲,身為皇后,幾十年來卻都要聽從太后的吩咐,成為太后的提線傀儡,心中早有取而代之,真正統御后宮的心思,這才是皇后和太后之間矛盾以及摩擦的根源所在,裴元歌只是察覺到這點,而巧妙地加以激化,將矛盾引爆而已;而葉氏將重心轉移到皇后身上,逐漸將太后當作棄子,這則是太后和葉氏的心結所在。 但現在在莫海芋的言辭下,卻將這一切都輕輕揭過,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裴元歌的身上,好像如果沒有裴元歌,太后和皇后之間就不會有嫌隙,太后和葉氏之間也不會有心結,同時也給了太后一個臺階下。否則,所有的一切豈不是都變成了太后的錯? 果然,聽了這樣的說辭,太后神色微微緩和,咬牙道:“這該死的裴元歌!” 只要稍微冷靜下,太后就知道,李明昊所言八成是事實,因為她突然想到,既然這么多年皇帝都記掛著景芫,而且記得那么深刻,那么,在她的壽宴上,當皇帝初次看到與景芫那般相似的裴元歌時,多少也該有些失態才對。但是,皇帝當時的表現堪稱完美,完美得連她都沒有懷疑,真的以為皇帝早就忘記了景芫。 那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在此之前,皇帝早就見過裴元歌,所以早有準備。 如果那時候她有所警覺,察覺到皇帝隱藏的心思,有所防備,她和葉氏都不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 如果說有皇帝這個威脅在,無論她有多么厭惡皇后的愚鈍和剛愎自用,都不會在皇帝決定廢后時不加以阻攔。畢竟,皇后再愚鈍,再剛愎自用,終究是皇后,統領六宮,有著無數的便利,都比現在由柳貴妃掌宮,一切縛手縛腳的局面來得好得多。 正因為她深信皇帝對她的尊重和孝敬,才敢冒險廢掉皇后,以此來敲打葉氏。 這樣想想,裴元歌是皇帝派來的細作,就再理所當然不過。這天底下,還有誰比皇帝更清楚,一個神似景芫的女子,對她這個太后來說意味著什么?那是危難關頭的一條退路,這樣的人,她這個太后自然會重視,帶在身邊加以調教…… “妾身早就說了,這個裴元歌心思不純,肯定沒安好心眼,絕對不能輕信……”見太后承認這點,葉國公夫人忍不住絮絮叨叨地道,想到她被廢的女兒就忍不住抹眼淚,“可憐了我那玉臻……” 莫海芋微微皺眉,現在葉氏正需要太后來指導大局,婆婆這樣說,豈不是當眾掃太后的面子?太后哪能高興?忙打圓場道:“說到底,還是裴元歌那賤人太過狡猾,將我們都蒙蔽了?!?/br> 這話就說得順耳多了,太后點點頭,向李明昊道:“還要多謝李侍衛,才能讓哀家窺破此事。說到底,老天爺還是站在我們這邊,否則也不會正好讓李侍衛撞破這件事了。如果能夠安然度過這一關,李侍衛非但是我們葉氏的大功臣,也是我們葉氏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