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怎么可能是她看穿的?她怎么可能看穿? 但驚疑不定,和不甘不忿之中,章蕓并沒有失去理智,知道現在最要緊的是不能讓舒雪玉坐實了她的罪名,于是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雙眸含淚,楚楚可憐地道:“夫人,婢妾完全聽不懂您在說什么!什么灼紅花,什么奶娘?婢妾從未對四小姐下毒,這……。這從何說起???當然,夫人您說的故事很精彩,可是,單憑一個精彩的故事,就咬定了是婢妾下毒,這不是太荒謬了嗎?即使夫人您說的是真的,明錦jiejie是被人害死,那也未必就是婢妾???府內還有其余三位姨娘呢!” “章蕓,我承認你很聰明,很機警,沒有留下絲毫的破綻。所以,當元歌和奶娘同時中毒時,我和明錦都以為,她們是吃了摻雜毒藥的飲食才會如此,所以無論怎么查都查不到根源!”舒雪玉眼眸微瞇,“但是,同樣的手段玩一次就夠了,你不該再讓章文苑故技重施。而且,也許是你十年前謀害明錦,陷害我做得太成功了,所以比你你當年的設計,章文苑就太篤定,也太疏忽了!” 想起方才舒雪玉就提到章文苑謀害趙婕妤,章蕓眉頭緊蹙:“你這話什么意思?” “你很謹慎,用三年的時間一點一滴下毒,所以當元歌和奶娘出現中毒癥狀時,我和明錦已經無法斷定,他們是在什么時候中毒;你把灼紅花擺在裴府的路上,人來人往,誰也不會注意,你做得天衣無縫。但章文苑不同,她把毒藥給了皇后,而皇后急于讓趙婕妤死,所以下的分量很重,以至于趙婕妤前后容色變化很大,只要察覺到這是中毒癥狀,在從她容色變化的時間追查,很容易就能鎖定皇后的補藥有問題。至于灼紅花,更是光明正大地擺在了寒露宮的內室,完全不怕被人察覺到?!?/br> 舒雪玉淡淡一笑,“可惜,真不巧,我會恰好在宮中,看到了趙婕妤的容色異常,也看到了那盆灼紅花,從而讓元歌察覺到這是混毒之法!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終究是該你原形畢露!” “章姨娘你就不要抵賴了!”裴元歌突然開口道,“在皇上訊問章御女,問及毒藥來源時,章御女已經招供,她是知道你當年曾經用這種毒藥謀害我娘親,陷害母親,這才學你的手段,用同樣的陰謀害死趙婕妤,意圖嫁禍于我!” “胡說!我根本就沒有告訴她!”惱怒之下,章蕓脫口而出,隨即察覺到自己的失言,彌補道,“婢妾是說,如果明錦jiejie真是婢妾所謀害,遮掩隱瞞還來不及,又怎么會把這樣的事情告訴別人?” 章文苑本就沒有招供這樣的話,這是裴元歌詐章蕓的。 但是,從章蕓的反應中,裴元歌卻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從章蕓的言行來看,她應該確實沒有告訴章文苑混毒之事,那么,章文苑又是如何知道的?又為何會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她? 忽然間,她又想起宇綰煙曾經說過的話。 “我聽說是章文苑在皇后和太后跟前說裴元舞的好話,而且話里話外,似乎很想把裴元舞弄進宮來,彼此倚助。裴元舞此次入宮,最初受了母妃和趙婕妤的氣,父皇改名之辱,原本該是沒指望的,后來卻漸漸在父皇跟前挽回,這其中固然有太后在出力,但我聽說章文苑也常在父皇跟前說裴元舞的好話?!?/br> 難道說,是裴元舞告訴了章文苑這件事? 娘親被害時,她三歲,裴元舞應該是六歲,以裴元舞的聰明伶俐,恐怕是察覺到了章蕓的陰謀。章文苑入宮,野心勃勃,自然會想對付宮內的寵妃。因此,裴元舞就用這條天衣無縫的毒計,跟章文苑做交易。而作為交換,章文苑在太后跟前說裴元舞的好話,裴元舞有機會入宮面見太后,得到機會。 這樣就能解釋,章文苑和裴元舞莫名其妙的親近。 不過,章文苑明明更親近皇后,卻把裴元舞介紹給太后,八成也是心懷鬼胎,察覺到皇后和太后之間的矛盾,因為皇后有宇泓哲傍身,底氣更足,將來在后宮必定權重,而太后則是日薄西山,裴元舞跟著太后,等太后倒臺,裴元舞失了這個后盾,而章文苑卻還有皇后,想要打壓裴元舞更容易些……。 這些人,真是個個心懷鬼胎! 原本以為舒雪玉暴躁易怒,好對付,所以章蕓才會將矛頭對準她,現在見舒雪玉思路清楚,竟然將事情真相猜得八九不離十,再糾纏下去只會對自己更不利。章蕓咬咬牙,好在舒雪玉現在雖然知道真相,卻并沒有證據,雖然文苑用同樣的手段對付趙婕妤,但只要咬定了這是巧合,想要定她的罪也并不容易,因為歸根到底,并沒有她害死明錦的確實證據! “老爺,您要為婢妾做主!婢妾的確有沖撞四小姐的地方,被罰軟禁,婢妾無話可說,但夫人現在想要推卸謀害明錦jiejie的罪名,把一切都推到婢妾頭上,這就太過分了!”章蕓轉頭去看裴諸城,神色極為委屈,“婢妾被軟禁府中,根本無法傳遞消息出府,章御女的所作所為,與婢妾根本就沒有關系,婢妾也不知道為何趙婕妤的死狀會跟明錦jiejie相同。夫人毫無憑證地就這樣指控婢妾,實在是欺人太甚,還請老爺為婢妾做主!” 說著,深深地磕頭下去。 “的確,夫人說了半天,雖然合情合理,也都只是推斷,并沒有確實的證據,并不能定罪!”從頭到尾,裴諸城都沒有說話,只是沉沉地盯著章蕓,不知道腦海中在想些什么,似乎對周圍的事情一無所知。這是他第一次開口,竟然是為章蕓開脫,這讓眾人都是一怔。 舒雪玉愕然,心中掠過一抹失望。 裴元歌也覺得奇怪,父親明明就在懷疑章蕓,為何反而會說這樣的話?轉頭去看,卻見裴諸城眼眸漆黑,黑得不見絲毫光亮,宛如暗沉沉的海面,看似平靜,卻似乎蘊藏了無數的風暴,不由得心中又是一動,咽下了原本想說的話,靜觀其變。 聽到裴諸城為自己說話,章蕓大喜,眼淚奪眶而出:“老爺明斷!” “別急,夫人的確沒有證據證明是你害死了錦兒,但現在我要問你,是不是你做的?”裴諸城緊緊地盯著章蕓,聲音貌似平穩,卻似乎隱藏了千千萬萬的情緒,“章蕓,告訴我,是不是你對元歌下毒,害死了錦兒,再嫁禍給夫人?是,還是不是?” 最后一句話,他說得極慢,極慢……。 面對著舒雪玉近乎真相的分析,面對著裴元歌突如其來的詐問,章蕓都還能面前保持鎮靜,思索對策,但聽到裴諸城這樣沉滯的聲音,這樣直白地問話,章蕓卻覺得有些詞窮。明明一個“不是”,短短的兩個字,那么簡單,卻似乎有千斤重,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章蕓!”裴諸城忽然一聲怒喝,聲若震雷,“抬起頭來!告訴我,是不是你做的?” 章蕓渾身一震,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正好迎上裴諸城還泛著赤紅的眼眸,灼熱得似乎有怒焰在燃燒,卻又陰冷得仿佛冰霜在凝固……。突然間,她明白了她的愚蠢。的確,舒雪玉沒有確實的證據,如果她一口咬定章文苑謀害趙婕妤是巧合,的確也很難定罪。但是,這里不是刑部,不需要確確實實的證據;這里是裴府,裴諸城是裴府的主人,是她的夫君,他已經在懷疑,或者說,他已經認定了是她做的。 承認,和否認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也許,她唯一的希望,是章府…… “章姨娘,這些天你被軟禁,或許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币恢标P注著她的神色變幻,裴元歌適時道,“章文苑謀害趙婕妤和龍裔,被判腰斬;章顯夫婦為她搜羅毒藥,斬立決,章府其余上上下下,全部流放三千里為奴,遇赦不赦。章姨娘你幸好已經進了裴府,出嫁女不算在章府人之中,不然的話,只怕現在也要與你的侄兒侄女們一道前往邊疆為奴!” 這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劈碎了章蕓最后一分希望。 章文苑被腰斬,哥哥嫂嫂斬立決,其余人流放為奴,遇赦不赦……。章府居然就這樣敗亡了?徹徹底底地敗亡了!沒有了章府做后盾,雖然她為裴府孕有兩女,但容兒不爭氣,華兒又是那樣薄涼的性子,只怕根本不會管顧她這個母親……。即使沒有證據,但只要裴諸城懷疑了,她這輩子,也就等于覆滅了。 徹徹地,完全地……。覆滅了,再也沒有任何機會。 章蕓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時,已經是一片死灰般的沉寂,沒有任何生機。她抬起頭,凝視著前方那個男人,所有的一切的,都是從他而起,街頭的驚鴻一瞥,成為她永生的劫。而現在,一切都結束了!章蕓想著,眼眸忽然變得無比溫柔,輕聲道:“沒錯,是我!是我害死了明錦,諸城!”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當著眾人的面,喚出了縈繞心底萬千次的稱呼,他的名字。 正文 153章 章蕓的下場 舒雪玉眸眼一凝,冷聲道:“放肆,你怎么能直呼老爺的名諱?” “是啊,這個名字你能叫,因為你是元配夫人;明錦能叫,因為她是平妻。夫妻夫妻,他是夫,你們都是妻,能夠跟他并稱的,而我卻只是妾,連叫他一聲諸城的資格都沒有!”章蕓眼睛里閃爍出幾許瑩光,“但是現在我叫了,又如何?你又能將我怎樣?反正我知道我這次必死無疑,舒雪玉,對于一個將死之人,你不可能再拿捏正室夫人的派頭來欺辱我了,你知道嗎?因為,我已經連死都不在乎了!” 料定必死的她,豁出去了一切,反而覺得渾身都輕松起來,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絲微笑。 “你在不在乎死,那是你的事?!遍_口的不是舒雪玉,而是裴諸城,剛毅的眉眼中盡是冷漠,“但是,我的名字也不是誰都能喊的,至少你章蕓不配!” “裴諸城,你還在維護她!”章蕓驀然慘叫,難以置信地看著裴諸城,“好歹我們也曾經同床共枕十余年,我為你生下了兩個女兒,我為你cao持裴府十年,我為你所做的,我對你的心思,只會比這個女人更多,比她更深!現在,你居然說,我不配叫你的名字?為什么?只因為她是妻,我是妾嗎?”她嘶聲喊著,哀哀道,“不是只有舒雪玉才是你的妻,不是只有明錦才愛你,我也一樣的懂你愛你心疼你,你知道嗎,諸城?從第一次在街頭見你,就從來都沒有變過……?!?/br> 她永遠都記得,第一次看到裴諸城時的情形。 那時候剛剛平定寧王之亂,京城百廢待興,她帶著丫鬟上街去買絲線,半途卻遇到驚馬,眼看著就要喪生在馬蹄之下,卻突然有一道天神般的身影從天而降,騎在了驚馬背上,左右兜轉,硬生生將馬蹄從她身上轉開。驚馬桀驁不馴,拼命地想要把他甩下去,但無論怎樣的驚險百狀,他卻始終安安穩穩地坐在上面,直到將驚馬徹底馴服,交還給馬的主人,然后灑然而去。 從頭到尾,他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可是,她卻深深地記住了他。 后來,從旁邊人的耳語中,她知道那個男子叫裴諸城,正是之前為了老御史一句話,追殺半個京城,被叫做裴半城的那個人,也有人在背地里叫他裴半瘋??墒?,一個因為妻子兩度丟掉到手的爵位,卻毫無怨言,依然對妻子呵寵有加的男子,若能得夫如此,夫復何求? 尤其,舒雪玉那樣驕縱蠻橫的女子,只顧著自己任性,她只會拖累裴諸城,根本就配不上他! 如果是她的話,絕不會像舒雪玉那般,她會對他很好很好,處處順從他,會為他打理好一切內務,讓他不必為家事煩憂,為成為他的得力內助,為他謀求步步高升,絕對絕對不會拖累他……她想了很多很多的如果,但是,她卻不是舒雪玉,不會裴諸城的妻子! 在那些臆想的時日里,她越來越瘋狂地迷戀著他,最后終于決定把他搶過來。 為此,她賭上了她的一切,若不能成功,她便要被家族拋棄,被世人鄙夷,萬劫不復! 好不容易成功了,在美夢中沉沉浮浮十年,卻在今天還是夢醒了,現實碎了一地……。 “我問你,當初那件事,是你和你父親兄長合謀算計我的吧?”裴諸城沒有理會她的深情表白,徑自沉眸問道。 “是,你對舒雪玉那般,成親四年不曾有身孕,連裴老夫人相逼,你都顧忌著舒雪玉不曾納妾,如果我不這樣做,又怎么可能進得了裴府?”事到如今,再隱瞞也沒有意義,章蕓坦然承認,“可是,諸城,你也要想一想,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官家嫡女,父母兄長待我如寶如珠,要嫁個官家子弟并不難。如果不是真的深愛著她,我又何必這樣作踐我自己,拿清譽和貞潔做賭注,而只是為了做你的妾室?” 她嘶聲分辯著,希望裴諸城能夠明白她的一片癡情。 “這么說,后來我之所以會知道你的消息,會到你被放逐的庵廟,會正好看到你被那些地痞調戲,都不是偶然了?都是你精心安排的?”裴諸城冷眼凝視著她,定定地問道。 若不是聽說她一介弱女子,因為他的緣故,被家族拋棄,獨居冷庵,生活困苦,還要被庵廟周圍的地痞無賴欺負調戲,孤苦無依,他又怎么會輕易地決定給她個名分,讓她進裴府,至少讓她能夠后半輩子衣食無憂?也許從那個時候就埋下了禍根,以至于之后家無寧日,雞犬不寧。 “是,也不是!”面對著裴諸城,章蕓突然不想再做任何掩飾,輕聲道,“父親送我去庵廟的時候,就說了,我清譽貞潔都已經被毀,世所難容,他雖然是我的父親,也不可能包容我。如果你不肯要我,我的將來就是那般模樣,面對青燈古佛,無依無靠,被庵里的尼姑頤指氣使,被周圍的地痞流氓欺負。只不過,你看到我的時候,我使了一點心機,讓這一切都呈現在你面前了而已!” “哐當——” 裴諸城霍然起身,因為起得太猛,帶得身后的椅子怦然倒地。他目眥欲裂,死死地盯著章蕓,就在裴元歌都以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想要動手時,卻見裴諸城咬牙道:“我說過的,我不打女人!”說著,猛地一腳,將身后的椅子踢到了墻上,摔得四分五裂,可見他這一腳的力道,以及怒氣。 然后,裴諸城咬著牙,帶著渾身的惱怒氣息,沖出了廳院。 “父親!”裴元歌喊道。 裴諸城卻連腳步都沒有微停,就那么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諸城!”章蕓也沒想到裴諸城會有這樣的反應,在她的印象里,裴諸城雖然脾氣暴烈了些,但其實一直都是個很溫柔和睦的人,念舊情,容易心軟,即使她有做過錯事,可是那也是出自對裴諸城的一片真心,她是真的衷心戀慕著他的……。 可是,為什么裴諸城聽了她的話,卻是這樣的反應呢? “母親,父親現在情緒一定很不好,女兒擔心會出事,不如您追出去看看?”裴元歌有些放心不下,而且覺得這似乎也是個讓舒雪玉和裴諸城能夠解開冰凍關系的契機,當即暗示道。 “石硯跟著他很久了,分得清輕重,如果有事,會回來稟告的!”舒雪玉身子微動,卻又很快坐了下來,似乎從來都沒有動過。這件事對諸城來說,也是很大的沖擊,更會勾起明錦傷逝的痛楚,也許,這時候他并不想看到她,而只是需要自己好好冷靜冷靜。 章蕓見狀,微笑道:“裴元歌,就算舒雪玉追出去了,又如何呢?她能有什么用?” “那你呢?章蕓,你以為你說的這些,還會讓諸城心軟嗎?”舒雪玉眸眼如刀,“就算你真的落得那般下場,那也是你自找的!好好的官家嫡女,自然有姻緣相配,卻不知道自愛自重,居然用那種卑鄙齷齪的手段!你做出了那樣的事情,毀了你自己,落得那般下場,自作自受,難道還要怪別人嗎?難道你還覺得你很委屈嗎?” 這話如同針尖,狠狠地刺入了章蕓的心。 她這一生,最恨的兩個人,一個是明錦,另一個就是舒雪玉!章蕓又豈能容忍舒雪玉用這樣鄙夷的語氣跟她說話?當即指著舒雪玉嘶吼道:“你有什么資格這樣說我?你運氣好,正好嫁給他,他對你處處忍讓,時時刻刻都擋在你的前面,為你遮風擋雨,所以你能夠那么驕傲恣肆,寧王世子調戲你,你一耳光就能回過去;你婚后無子,婆婆相逼,你也能夠明目張膽地不納妾室??墒莿e人家的妻子是怎樣過活的?尋常的官家夫人又有多少的艱難心酸,你又知道多少? 尋常官家夫人,要在婆婆跟前立規矩,要在丈夫跟前斂氣屏聲,婚后一年,無論是否有孕,都要主動為丈夫張羅納妾和通房,不然就會被冠上嫉妒的罪名,失愛于公婆丈夫。若是遇上好些的,夫婿還把你這個正室夫人當回事;若是遇上沒有狠毒荒yin的,寵妾滅妻,一腳就能把你踢開,那時候又去跟誰哭? 我娘又何嘗不是官家嫡女?又何嘗不是正室夫人?甚至還有我和哥哥一子一女傍身,可還沒等到年來色衰,不照樣被年輕貌美的妾室壓下去,欲哭無淚?她只能跟我說,這是女人的命!可是,我不想認命。天地雖然浩大,可是能有幾個不薄情寡義的男人?能有幾個為了妻子可以豁出功名利祿,美色嬋娟的男人?能遇到一個就已經是蒼天垂憐!所以,當遇上了,就不能輕易錯過,無論如何都要抓住,要搶過來!不過,幸運如你,一開始就遇到諸城,你又怎么可能明白這種感——” “夠了!”舒雪玉打斷了她的話語,冷聲道,“章蕓,你自行事齷齪,就不要為自己找借口。你看到的東西再好,那也是別人的,不是你的!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能夠從別人手里搶走,那別人也能夠從你手里搶走!這樣有意義嗎?” “不會的,我不會像你那么粗心大意,我會好好地待他,不會讓他被任何搶——”章蕓說著,忽然頓住了,眼眸中流露出更深的痛楚和凄愴,許久,才慢慢道,“舒雪玉,也許你說得沒錯,我好不容易入了裴府,成了他的妾室,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眼看著就快要成功了,卻半途殺出了個明錦,從我們兩個人手里,把他搶走了!哈哈哈哈哈,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古人誠不我欺,誠不我欺!” 如果舒雪玉之事讓她覺得不服氣,不甘心,那明錦就讓她徹底地感到了挫敗。 舒雪玉只是運氣好,更早地遇到了裴諸城了,先嫁給了他??墒敲麇\……。明錦遇到裴諸城卻比她還晚,可是,她歷經千辛萬苦,用盡各種手段都沒能得到的東西,卻輕易地被明錦奪走了,就那么輕飄飄的,莫名其妙地搶走了裴諸城,而且,比舒雪玉還要徹底!看著從明錦出現在裴府,裴諸城眼神中一絲絲的變化,她更加嫉妒得發狂。 她不明白,為什么明錦能夠那么輕易地占據裴諸城的心? 沒有任何手段,沒有任何算計,明錦好像就只是那么微笑著,聽著他說話,偶爾說些她行醫途中的故事,很漫不經心的樣子。明錦不像她那樣全心全意地癡戀著他,想方設法地想要讓他開心,處處順從著他,沒有絲毫的違逆;不像她舍盡了一切,費盡心血地百般謀劃……??墒?,她就是得到了裴諸城! “還有一件事,我想問你,當初明錦之所以會留下來,是你耍的手段嗎?”舒雪玉猶豫了許久,還是問了出來。 章蕓抬起頭,笑著看著舒雪玉。 明錦會留在裴府…。當然是她做的手腳。盡管當時的她那樣被嫉妒蠶食著,明明恨明錦恨得要死,卻還是親手設計,把明錦留下來。如果不是明錦,她要如何才能扳倒舒雪玉?最好她們斗得兩敗俱傷,留她一枝獨秀??上А?。 裴諸城的冷漠絕情,讓她萬般心痛,可是,無論如何,她都不想輸給舒雪玉,所以,她絕對不要在舒雪玉面前流露出失敗者的狼狽凄慘:“沒錯,是我做的手腳。怎么?知道這個答案,你是不是覺得很欣慰,以為諸城仍然對你情深意重?其實,我有沒有做手腳,又有什么區別?在此之前,明錦就已經勾走了諸城的心,全裴府也許只有你還沒有察覺吧?舒雪玉,你以為你今天揭穿了我,洗脫了你殺害明錦的罪名,你就贏了嗎?你錯了!” 章蕓說著,眼眸中甚至流露出一絲嫵媚嫣然,唯獨嘴角那一抹弧度的苦澀凄然,出賣了她的真實情感。 “其實,我們都是輸家!” “是嗎?”接話的人是裴元歌,幽黑的眼眸宛如魔魅,“章姨娘何時該做算命先生,能掐會算了?你自己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的確是什么指望都沒有了,可是母親和父親卻都還身體康健,還有著很長的歲月,將來事情如何,卻不是現在所能預料的。比如,十年前,章姨娘你害死了我娘,嫁禍給母親時,能想到十年后的今天,還能真相大白,為母親洗脫冤屈嗎?再比如說,章姨娘在指使桂嬤嬤和白薇白芷她們,把我當做傀儡一樣肆意擺布的時候,又何曾想到,會有一天,你會栽倒在我和母親的手里呢?” 章蕓原本覺得,雖然她輸得徹底,但舒雪玉同樣輸得一敗涂地,還覺得頗為平衡。 但現在聽到裴元歌這樣說,似乎她已經是塵埃落定,但舒雪玉還有著無限可能,又舉出這樣確實的例子,章蕓頓時一陣心慌。既然她輸了,舒雪玉又怎么能夠贏? 定了定神,勉強笑道:“四小姐,你跟舒雪玉現在倒是母女情深,如果明錦看到你們這班,不曉得會有多欣慰呢?要知道,當初若沒有夫人相助,讓明錦腹背受敵,現在也許裴府還會有位小少爺呢!若是有弟弟撐腰,四小姐這些年也不至于如履薄冰。哦,對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明錦臨死前,似乎還曾經將四小姐托付給夫人,可惜,這是多年來,夫人卻對四小姐你不聞不問,反而是等四小姐在老爺跟前有體面了才突然親熱起來,這倒真令人神思啊……” 舒雪玉面色微變,那個夭折的男嬰,元歌的弟弟,也是她心中的懊悔和痛。 小少爺?這是怎么回事? 裴元歌凝眉思索,隨即又是一笑,道:“母親放心,女兒絕不會被這種話蒙蔽。不知道能不能讓我跟章姨娘私下說幾句話?” 舒雪玉一怔,猶豫了下,還是點點頭,起身離開,甚至還將廳門掩上。 見偌大的客廳,只剩她和章蕓兩個人,裴元歌微笑道:“章姨娘好伶俐的口齒,到這時候還不忘挑撥離間。不過,章姨娘有這樣的閑暇時光,不如先替你自己打算打算?” “有什么好打算的?反正我必死無疑,你不用嚇我?!闭率|倒是滿不在乎。 裴元歌淺淺一笑:“章姨娘倒真是視死如歸,慷慨豪邁得令人心折,看起來似乎已經毫無牽掛?!彼χ?,輕輕將紅唇湊近章蕓的耳邊,低語笑道,“不知道章姨娘擔心不擔心三jiejie呢?萬關曉萬公子容貌俊美,又文武全才,實在是難得的佳婿,想必三jiejie得夫如此,會很滿意吧?畢竟,那是章姨娘千辛萬苦選出來的,不是嗎?” 聽到裴元容和萬關曉的名字,章蕓頓時面色大變,隨即又強自鎮靜下來:“四小姐不必亂我心神,容兒絕不會嫁給萬關曉的!” “是嗎?”裴元歌微笑,“姨娘要不要跟我賭一賭?我賭三jiejie最后定會成為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