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不,反過來安排!”太后沉聲道,“另外吩咐下去那些宮女太監,要對裴大小姐更恭敬些?!?/br> 張嬤嬤一怔:“太后的意思,是想抬舉裴大小姐?” “裴元歌太傲了些,大概還以為哀家求著她入宮,所以不當一回事。那哀家就讓她知道,在這皇宮之中,若沒有哀家的庇護,她究竟會是何等情形?再說,嫡庶有別,哀家不信,她就能穩穩看著裴元華這個庶女后來居上,越到她的頭上去。一樣東西,總要爭搶起來才能顯得矜貴。既然她敬酒不吃非要吃罰酒,哀家就成全她!”太后聲音微微帶冷,“反正她年紀還小,一時半會兒也還不能入宮,哀家有的是時間跟她慢慢磨?!?/br> 至于這段時間,不妨抬舉抬舉裴元華。 雖然才智聰慧頗有不如,但勝在聽話乖巧,也是貌美如花,溫柔可人的性子,總能得皇上一時的心思。 “四meimei,本來我還害怕,怕有什么應對不當的地方,觸怒了太后,沒想到太后竟如此寬厚豁達?!迸嵩A邊走邊笑意盈盈地道,想到方才太后對她的和顏悅色,心情十分飛揚。尤其,這一路走來,引路的宮女對她比對裴元歌更熱情殷勤,顯然是因為方才偏殿中,太后對她更親熱。 宮中的人眼神最利,這宮女敢這樣,只怕太后的心思的確偏向她了。 畢竟裴元歌方才未免太過冷清了。 裴元歌看著她當著萱暉宮宮女的面稱頌太后,但笑不語。這個裴元華,說不定還在為她得了太后的青眼而歡欣鼓舞,為太后替她打了趙婕妤的臉而解氣暢快。殊不知,這一切都是太后的設計試探,她不過是太后的一顆棋子而已!而且是顆無足輕重的棋子,可以肆意安排。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匆匆地走來,一時沒看人,跟裴元歌撞個滿懷,兩人一起跌倒在地。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請貴人恕罪!”小太監嚇得魂不附體,也顧不上爬起來,就那么磕頭不止。 領路宮女也不去攙扶裴元歌,反而笑吟吟地道:“你不必擔心,這位是裴四小姐,不是宮里的貴人。再說,裴四小姐心底善良,最是寬厚不過的性子,定然不會怪罪于你,還不快起來,該干什么干什么去?看你這匆匆的歌模樣,定是有急事,小心誤了事,那才是誰都救不了你呢!” 她能引裴元歌和裴元華出來逛,當然是善于察言觀色之輩。臨離開時,太后的一個眼神就讓她明白,這一路上該逢迎誰,冷落誰。這個裴四小姐實在太不知好歹,居然敢不攀著太后,她以為她是誰??? “我沒事,你起來,該做什么做什么去吧!”裴元歌神色淡淡地道。 聽了她的話,小太監這才敢起身,飛也似地跑遠了。 見那宮女和裴元華始終沒有扶她的打算,裴元歌也不指望了,自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青石板的地面,雖然撞得有些疼,好在也干凈,因此衣服沒有污損,倒沒有什么狼狽模樣。淡淡地看了眼裴元歌和引路宮女,道:“沒事,繼續走吧!” 見引路宮女和裴元華都不理會自己,裴元歌索性退了兩步,借著轉彎時兩人身影消失的機會,展開了手中的紙團。方才那小太監撞倒她時,竟是飛快地塞了紙團在她手里。紙團不大,褶皺的紙上,墨跡酣暢地寫著一行小字:“別去芙蓉亭,切記!” 曾經在溫府壽宴見過宇泓墨的題詩,裴元歌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這是宇泓墨的筆跡,心中一震。 宇泓墨既然這樣說,芙蓉亭就必定有所不妥,還是不去為妙。裴元歌思索著,忽然靈機一動,假裝剛才被撞到了腰,一步一步慢慢地踱到轉彎處,果然已經不見裴元華和那個引路宮女的身影。以引路宮女對她的冷落,想來也不會刻意回來尋找她,正好借此機會甩開她們,躲開芙蓉亭。 不過,做戲要做全套,裴元歌四下環顧,找個一個太監,向他形容了裴元華和引路宮女的模樣,又解釋說自己撞到了腰,腳步慢了些,因此轉了個彎就不見人了。根據小太監的指引追過去,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故意朝著反方向走,又四下找人詢問。 這樣如果事發,太后問題,她也可以推辭,而且有證人證明,不會讓太后懷疑到什么。 但裴元歌本就對皇宮十分陌生,又故意走的錯路,兜兜轉轉到最后,竟是真的迷路了。眼看著周圍越走越偏僻凄冷,人跡罕至。雖然有宮殿院落,卻都有些凄涼零落,絲毫也沒有皇宮的繁華端莊。這地方實在太過冷清,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哭都沒地方哭去。裴元歌嘆了口氣,轉身往回走。 然而,走了許久,卻都不見人,裴元歌有些急了,忽然看到前方院落出有人影閃出,急忙上前去攬住她:“姑娘等一等!我是太后宣召入宮的,不小心跟引路宮女失散了,迷路走到了這里。請問下,從這里去太后的萱暉宮要怎么走?” 驟然被攔住,那宮女嚇了一跳,聽了她的話,才松了口氣,道:“原來如此,你要去萱暉宮——” 話音未落,便被一聲凄厲尖銳的女子聲音打斷……。 110章 步步為營,美女蛇挨打被辱 女子的聲音中透漏出無限的驚恐和傷心欲絕,令人猝不忍聞。緊接著是陣噼里啪啦東西掉落碎裂的聲音,然后“砰”的一聲,似乎哪里的門被撞開。那宮女面色一變,跺腳道:“糟了!都說了要仔細謹慎,這是哪個不長眼的小蹄子又刺激了她,真是不省心!” 說著,也顧不得招呼裴元歌,急匆匆地跑了進去。 裴元歌探首望去,隔著寥落的庭院,隱約看到一道纖細的宮裝女子身影,輕紗覆面,狀似瘋狂,不住地尖聲嘶喊著。旁邊三四個穿紅著綠的宮女死命地拉著她,似乎不住地勸慰著,推搡著將女子送回寢殿,然后進進出出的一陣忙碌,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色。 之前被裴元歌攔住的宮女這才又出門,看到裴元歌一怔,隨即歉然道:“這位小姐,真是對不住,剛才出了點狀況。按理說,奴婢應該請您進去奉茶等候的,不過,我家主子脾氣不好,尤其不喜歡看到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所以,奴婢不敢讓您見我家主子。奴婢正要去御藥監,可以為小姐帶會兒路,小姐請跟奴婢來吧!” 這位小姐說,她是太后宣召入宮的,她們這些奴婢可得罪不已。 因此,一路上,那宮女對裴元歌十分恭敬,但是卻絕口不提之前那座荒僻的庭院中所發生的事情。 高門大宅中尚且有許多被禁止的秘密,何況是這皇宮?而宮里的秘密,有時候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因此,裴元歌早在越過宮門那刻,就收拾起了所有的好奇心,只微笑著默默行路,半個字都沒問。不過。雖然沒有問,看那女子的情形,她也能猜出三分原委來。 那些荒僻的宮殿,多半是類似于冷宮之類的地方,或者是失寵的嬪妃所住。 深宮如海,嬪妃們得寵時轟轟烈烈,錦上添花般的繁華盛榮,引起了多少人的艷羨,為此飛蛾撲火般地想要擠進來??墒?,后宮佳麗三千,誰又能長盛不衰?那些失寵,或者說,在爭寵中失敗的嬪妃,要么三尺白綾,一杯毒酒了結殘生,要么就是在這中凄涼冷清的地方默默等死。 那位戴著面紗的女子,只怕就是這種失寵的嬪妃,或者還因此有些神志不清……。 跟著這宮女走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踏入一扇雕花垂拱門后,裴元歌終于看到了值守的大內侍衛和太監。那宮女福身道:“小姐,您往左邊一直走,這一路上都會有人,你沿途大廳便可。奴婢還有急事要去御藥監,不能再為您帶路了,還請您見諒?!?/br> 告別那名宮女,裴元歌一路問人,終于回到了萱暉宮。 太后見到她時,微微吃了一驚,隨即笑顏問道:“你這孩子,怎么一個人回來了?”她不是派人去暗示了引路的宮女,要將裴元歌帶到芙蓉亭嗎?怎么裴元歌卻獨自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難道走漏了消息,裴元歌有所警覺,所以甩掉了引路宮女?想著,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如果這樣的話,那就意味中宮里有人跟裴元歌通消息示好,想搶在她控制裴元歌之前將裴元歌拉攏過去。 想著,太后頓時心中一寒,若是如此,不管那人是誰,都不能輕饒! 自己設下百般算計,步步為營想要壓服裴元歌,居然有人敢從中作梗,想要借自己的安排為他謀利,這種囂張放肆的行為,她絕對不能允許! 裴元歌神色微變,顯露出幾分痛楚,輕聲道:“回太后的話,小女本來正跟大jiejie一道賞風景,誰知道半路冒出個小太監撞了小女一下,正好撞到了腰,因此有些疼痛,步履慢了些。結果才剛轉過一道彎,就不見了大jiejie和引路宮女的身影。小女沿途詢問想找過去,結果卻越走越暈,最后還迷路了,好容易才找到人,只好先問了萱暉宮的所在,這才一路回來?!?/br> 聽了這話,太后才稍稍放心。 但她久居深宮,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不管那人的言辭多么順理成章,她都不會輕易相信。對著張嬤嬤使了個眼色,見她領悟了自己的意思出去,太后才笑著道:“有這種事情?是哪個小太監這么不懂事,居然撞上了你?翠柳,快去宣路太醫過來,給元歌丫頭好好瞧瞧。你這孩子也別推辭,還是讓太醫看了放心,免得留了什么后患?!?/br> 如果她是知道了消息,找借口甩開引路宮女,那身上多半不會有傷,讓嬤嬤一驗便知。 裴元歌神色如常,微帶感激道:“多謝太后關心?!?/br> 路太醫匆匆被宣來,請了脈,問了幾句話,又請嬤嬤代他查看了疼痛的地方,微笑道:“太后不必擔心,裴四小姐只是有些淤青,并沒有傷到內臟。去活血化瘀膏,請兩位嬤嬤幫裴四小姐揉散了淤青便好。只是,恕下官直言,裴四小姐的身體底子似乎不太好,有些不足,以后還要好生調養才是!” 裴元歌神情恬淡。 被小太監撞到那一下,她其實并沒有大礙,只是后來想到太后的謹慎小心,只怕有了這些說辭和太監的侍衛作證還不夠,說不定會請太醫或者嬤嬤驗傷。如果她說被人撞傷,行動不便才跟引路宮女和裴元華失散,但腰間卻并無傷痕,那豈不明擺著告訴太后在說謊?而且說不定太后還會疑心有人跟她通消息。 因此在無人的地方,她自己撞在了石凳上,感到腰間的疼痛,確定至少有了淤青才放心。 所以,當太后提出請太醫診治時,裴元歌絲毫也沒有驚慌,因為她腰間的確有傷痕,根本不怕太醫診斷,嬤嬤驗傷。 就在這時,張嬤嬤也重新進來,在太后身邊悄聲附耳,低語了幾句。 聽到裴元歌身上的確有淤青,太后心中已經不再懷疑,再聽張嬤嬤說,裴元歌的確曾經四處找人詢問裴元華和引路宮女的行蹤,也的確是一路問人才找回了萱暉宮,這些話都跟裴元歌所說吻合,應該沒有問題。太后這才完全放下了心事,看起來這只是巧合,恰巧裴元歌被人撞到,陰差陽錯躲過了這一劫而已,她先前實在有些多疑了! 雖然安排好的事情被打亂,但裴元歌要在宮中小住,還有的是機會,倒也不必急在這一時。 想著,太后臉上的笑意越發和藹可親,聽說裴元歌身體有些不足,忙追問道:“怎么回事?怎么會有些不足?”心中卻隱隱動了別的心思。 “回太后的話,以下官所見,裴四小姐幼時恐怕有過大病,因此傷了元氣,底子虛。不過似乎有精通醫藥的人,在用藥膳為四小姐調養,所以正在慢慢地恢復?!甭诽t診斷道,隨即又道,“我看那些大夫所用的藥膳倒是精準,調養裴四小姐的身體極好,裴四小姐只管照著用,過一兩年就能調養過來的?!?/br> 裴元歌一怔。 聽說她幼時的確有過一場大病,就是在三歲那年,據說病得極為兇險,差點喪命。因此,別的人對于三歲之前的事情還會隱約有些記憶,她卻是記憶全無,生母也好,舒雪玉也好,都半點記不起來。沒想到路太醫居然連這個都能診斷出來,看來皇宮中的太醫的確名不虛傳。 至于他所說的精通醫藥的人,應該指的是紫苑,這幾個月,紫苑的確一直在為她熬燉藥膳。 忽然,裴元歌心中一動。 她是三歲那年生的病,娘親也是在她三歲那年過世。進宮前,她曾經問過紫苑,關于當初娘親遇害的情形。當時紫苑說,剛開始是她先出了事端,難道說的就是她的這場大???父親顧忌她年幼,只說娘親是因病過世,并不細說;夫人也從來不肯提,不知道具體的情形究竟如何?是章蕓害死了娘親,這點毋庸置疑,但是她到底做了什么?是怎么害死娘親的?如果能夠找到這個真相,那章蕓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盤算著,裴元歌臉上卻是溫和的笑意:“路太醫果然醫術高明?!?/br> 路太醫告退后,太后正想讓嬤嬤為裴元歌揉散淤青時,之前為裴元歌和裴元華引路的宮女忽然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神色驚慌道:“太后娘娘,不好了,裴大小姐在芙蓉亭那邊遇到了華妃娘娘和趙婕妤,一言不合,沖撞了兩位娘娘,趙婕妤命人掌了裴大小姐的嘴,請太后過去看看吧!” 聽到芙蓉亭三個字,裴元歌心中一驚,那里果然有問題! 太后神色關注:“有這種事情?快扶哀家過去!”轉頭道,“元歌丫頭,雖然是傷的是你大jiejie,但你畢竟受了傷,還是在宮里養著,哀家這就去看看怎么回事?” 都點出了是她的大jiejie,她若不去,豈不是讓人覺得她冷心薄情? 裴元歌也做出一副焦慮的神態,道:“太后娘娘,小女不過一點淤青,并不要緊,倒是大jiejie挨打這件事讓小女放心不下,無法安心,還是隨太后一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吧?”何況,她也很想知道,太后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芙蓉亭那邊又到底安排了什么戲碼? 芙蓉亭左邊臨水,周遭種著一叢叢的芙蓉花。等到芙蓉花盛放之時,周遭如同霞云漫涌,灼灼燦爛,蔚若錦繡。那種如火如荼,鋪天蓋地的繁華燦爛,正如同宮中女子盛寵時的輝煌,意頭極好,因此宮中妃嬪都喜歡到這里來坐,想要沾沾那種輝煌燦爛的前程。 如今才六月,芙蓉盛放花期未到,只些微地綻放出怯怯的花蕾,有大膽的悄悄吐露一絲芬芳。 但現在芙蓉亭外,卻有比芙蓉花更鮮亮的顏色,那就是裴元華紅腫的臉,以及嘴角的鮮血,還有那比鮮血更加明亮,宛如火焰灼燒的眼眸?,F在的她雙頰漲紅幾乎有了淤血,嘴角血跡蜿蜒,發髻因為掌嘴而變得蓬亂,原本簪在鬢邊的赤金玫瑰花簪已經掉落在地,沾染了許多污泥,黯淡無光。 若論傷勢嚴重狼狽,這次還不如上次被葉問卿所打的厲害。 但是那次是在屋內,只有葉問卿和裴元容看到,這次卻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眾多太監宮女都在旁邊,還有之前羞辱她然后被太后打臉的趙婕妤,以及宮中的華妃。那種眾目睽睽之下的狼狽,遠比臉上的火辣脹痛更讓她覺得難堪,尤其想到這次挨打的緣由,完全就是莫名其妙,心中更是憤怒如烈焰,熊熊燃燒,一發不可收拾。 “華妃jiejie瞧,她還敢用那樣的眼神看jiejie呢!”趙婕妤冷笑道,“meimei沒有說錯吧?這個裴元華傲氣得很,仗著太后恩寵,誰都不放在眼里呢!以meimei看來,掌嘴二十并沒有讓她清醒過來,不如再掌嘴二十,以儆效尤?”太后殿內受辱,她把這口氣全記在了裴氏姐妹身上,方才在芙蓉亭偶遇裴元華,趁著太后不在,找到機會便狠狠地教訓了她一頓。 反正已經得罪狠了,不如趁機毀掉裴元華的容貌,永除后患。 華妃卻是想到宇綰煙的婚事,有些記恨上了裴府。好好地婚事都訂了,又退什么親事?若是裴元歌仍舊跟傅君盛有婚約,太后又怎么會把綰煙賜婚給傅君盛?有那樣勢利的公公婆婆,綰煙將來怎么可能會有幸福?因此看到裴元華時便含著怒氣,再被趙婕妤挑撥了幾句,怒氣更盛,一言不合便下令掌嘴。 就在這時,傳來一聲通報:“太后娘娘駕到!” 話音未落,太后便扶著裴元歌的手,腳步匆忙地走了過來,卻依然保持著端莊得體的儀態??吹脚嵩A被打的凄慘模樣,命張嬤嬤扶她起來,神色不善地看著華妃和趙婕妤,厲聲問道:“這是怎么回事?難道不知道裴大小姐是哀家宣召入宮的嬌客嗎?怎么就敢下這樣的重手?華妃,趙婕妤,你們可還有把哀家放在眼里?” 這話說得十分之重,裴元華眼眸中頓時閃過感激之意。 太后果然是看重她的! 華妃和趙婕妤正要說話,又是一聲通報聲傳來:“皇上駕到!” 這下周圍眾人都急忙拜倒在地,只剩太后還站著,神色不善。身著明黃龍袍的皇帝緩步走來,淡淡道:“朕正在批閱奏折,母親派人請朕過來,不知道有什么事?”看到太后身邊的裴元歌,眼眸深處掠過一抹異色,隨即逝去,目光一轉,落在形容狼狽的裴元華身上,眉頭微皺:“怎么回事?” 裴元華做夢想得見圣顏,她曾經無數次地夢想過,某天能和皇上相遇,憑她的才貌,一定能讓皇上第一眼就看到她,進而寵愛她。只是上次壽宴的焦點是裴元歌,從頭到尾皇上都沒看過她一眼?,F在,她終于等到了夢寐以求的關注,卻是在這種模樣狼狽的情況下,只怕非但不能讓皇上對她傾心,說不定還會厭惡她。 因此,裴元華急忙低下頭,心中更將華妃和趙婕妤恨之入骨。 太后似乎體諒了她的心思,并沒有讓她抬頭給皇上瞧瞧傷勢,只道:“好說歹說,元華這丫頭也是哀家宣召入宮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華妃和趙婕妤下令責罰,也有些過了吧?” 華妃二話不說,福身道:“太后明鑒,皇上明鑒,并非妾身無事生非,實在是這個裴大小姐不懂規矩,屢屢冒犯妾身,妾身幾次勸誡,她都不理會,還口出狂言。妾身不得已,這才命人責罰,小懲大誡。雖然說裴大小姐是太后請來的嬌客,但越是如此,就越該謹守規矩,這般張揚放肆,豈不是折太后的顏面嗎?” “胡說!”太后嚴詞道,“元華丫頭素來懂禮,又怎么會冒犯你?” 裴元華本就要辯解,卻沒想到太后會出言為她置辯,竟是如此地維護她,心中感激更盛。 “妾身今日要在芙蓉亭設宴款待趙婕妤meimei,因此早早命人將此處備好,準備了瓜果茶點,各色時鮮東西,都是難得的,對胎兒和孕婦都好,是妾身好容易搜羅到的。誰知道妾身和趙婕妤meimei晚到了一步,裴大小姐居然大咧咧地坐在亭子內,私自吃了妾身為趙婕妤meimei準備的東西,旁邊的宮女太監都看到了,也曾提醒她,她卻置之不理。這難道還不叫冒犯嗎?”華妃抬眼道,神色間頗有怒氣。 “皇上,不是這樣的——”裴元華心中大急,想要分辨。 “放肆,本宮乃是從一品妃位,你不過一介白身,本宮想皇上稟奏事情原委,皇上又沒有問你,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本宮說你放肆囂張,不懂規矩,真是半點都沒有說錯!”華妃厲聲喝道,神色凜然,繼續道,“當時妾身只當她初入宮廷,也不曾到禮部演習禮儀,本打算饒恕了她,因此好言好語地命她坐下,犧牲問話。結果……。妾身封號為華,她卻叫元華,分明與妾身沖撞,卻不知道避諱。妾身念在她是太后娘娘宣召入宮的,好心點撥她,想要為她賜名,結果裴大小姐卻出言頂撞。妾身忍無可忍,這才命人掌嘴,還請皇上明鑒!” 華妃本就恨上裴府,又惱恨裴氏姐妹將來可能會爭寵,有心想要給她們點厲害和教訓。 不過,她雖然脾氣急躁,但能早宮中蒙寵多年,當然也不是毫無心機之輩,早就想要了應答的逾矩:“妾身知道太后娘娘喜愛裴大小姐,但此時不知妾身看到,趙婕妤meimei也看到了,還有周圍這些宮女太監,都能為妾身作證!不信,皇上也可以問問裴大小姐,她是否私自使用了妾身備好的瓜果茶點?” 皇帝將目光轉向裴元華。 “小女的確用了亭中的瓜果茶點,但是——” “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好!”不等她分辨,華妃便打斷了她的話語,又冷笑道:“本宮再問你,你答說名叫裴元華時,本宮是否因此責怪你?是否曾好聲好氣地說你這名字與本宮的封號相撞,會惹來麻煩?本宮是否要給你體面,為你賜名?裴元華,本宮說的這些話,可有虛言?” “是,但是——”見皇帝臉色漸轉不悅,裴元華心中焦慮,想要辯解。 但這次又被華妃打斷了:“皇上,妾身所言,趙婕妤meimei可以為妾身作證,周圍的太監宮女也能為妾身作證,就連裴大小姐也承認了妾身并未虛言。如果皇上依然要責罰妾身,妾身無話可說,甘愿受罰。畢竟,裴大小姐是太后宣召入宮的,而太后又是皇上的母親,一個孝字,別說皇上,就連妾身也不敢抗衡!” 話雖如此,但華妃話里的意思,明顯是在說太后偏袒徇私,不辨是非。 聽到所有的話都被華妃說完了,裴元華心頭大急,但方才被華妃呵斥,皇上卻不加理會,這會兒更沒有她說話的地方,只急切地看著太后。事情不是這樣的,她是被人陷害的,是有人在設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