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不過,湯藥被人動了手腳…… 裴元歌心中忽然一動,此事或許可以為她所用……謀算她?哼,那她就要讓章蕓知道,什么叫做賠了夫人又折兵! “下藥的人,不用想,必定是章姨娘。我記得,你以前就常勸我,說桂嬤嬤和章姨娘都是不是好人,讓我不要親近他們。你是對的,可惜我沒有聽!”裴元歌拉著她的手,柔聲低語,“紫苑,你知道我現在的情況,你還愿意回靜姝齋來,助我一臂之力嗎?” 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可靠的人手。 雖然,紫苑在蒹葭院五年,如今可信與否難以確定,但至少,她與桂嬤嬤不合,因此被設計趕出靜姝齋,所以絕不會是章蕓的人。單憑這一點,就對她很有用了,而且,她還懂得醫術藥物…… “能回靜姝齋,是奴婢日日夜夜心之所向?!弊显费垌E然明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低聲道,“可是,奴婢如今是蒹葭院的人,老爺絕對不會同意夫人的人接近小姐的?!?/br> 這就牽涉到了十年前裴府的舊事——裴元歌生母明錦之死。 當初明錦是平妻,入府后極受寵愛,原配夫人舒雪玉因此處處給她難堪,兩人不和,舉府皆知。在元歌三歲那年,明錦暴斃,舒雪玉作為原配,追查此事,杖斃了許多人;而裴諸城聞訊從邊疆趕回來后,又杖斃了許多人,因此中間的內情,除了寥寥數人外無從得知。只是,事后舒雪玉被褫奪掌府之權,禁足于蒹葭院,永不許出來。此后,府內便漸漸由章蕓獨大。 人人都說,是夫人舒雪玉因為嫉妒,害死了明錦夫人。 前世的裴元歌也以為,她娘是被舒雪玉害死的,但前世臨死前,從裴元容口中得知,她娘其實是被章蕓所害,那么,夫人舒雪玉就是冤枉的。只是,父親如今恐怕還是深信,娘是被夫人舒雪玉所害。試問,在這種情況下,他又怎么可能允許蒹葭院的紫苑來伺候裴元歌呢? 裴元歌卻毫不在意:“放心,我會讓父親答應的,不過需要你來配合我?!?/br> 看著小姐胸有成竹的模樣,神色淡定,淺笑輕顰間,卻有著難以言喻的魅力,讓人不自覺地信服……小姐,真的跟以前不同了,明錦夫人在天之靈若是知道,一定會覺得欣慰吧?紫苑點點頭:“嗯,我一切都聽小姐的!” “明天,父親會來看我,屆時你就……”裴元歌附耳低語,將心中算計慢慢道來…… 008章 智除桂嬤嬤(上) “四meimei,我來陪你說說話,你可別嫌我煩!”一大早,裴元容便來到靜姝齋,頭戴赤金琉璃八寶簪,身著大紅色秀金線纏枝花紋的繡襖,下配色澤鮮艷的石榴裙,更襯得面色白膩,如春曉之花。與床上病懨懨、面色蒼白的裴元歌形成鮮明的對比,更顯得她光彩照人。 裴元容心中得意,裴元歌是嫡女又如何?被退了親,容貌又沒她好,將來只有被她踩在腳底下的份兒! 裴元歌淡淡一笑,道:“三jiejie來得好早,我還沒用早膳,你就到了?!辈∪诉€未用膳,裴元容就來了,有這么探病的嗎?分明是來添堵的! “沒事兒,你慢慢吃,我先坐著?!迸嵩輿]有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來,還以為裴元歌怕自己來蹭飯,心中鄙夷:我采薇園的飯菜比你好無數倍,還稀罕你這冷粥素菜?要不是娘讓我來,我才不愿意踏入你這靜姝齋呢!卻也不去外廳,眼珠子滴溜溜地直往屋內的擺設上掃。 裴元歌也不理她,徑自用膳。 “呀,四meimei,你這套十六開紫檀座的床頭琉璃屏風好漂亮!”裴元容目露艷羨,床頭屏風以精致小巧為美,四開最常見,八開已經是難得的精品,這座居然是十六開的,而且做工精細,夾在琉璃屏面中間的繪痕好似流水般,流暢生動,栩栩如生。 裴元歌這里居然有這么好的東西,準是父親偏心! 裴元容嫉恨不已,上前拿著屏風不住地摩挲,自然而然地笑道:“我屋里剛做了一張紫檀木刻牡丹迎春的拔步床,這屏風剛好配我的床。四meimei一向最大方,想必會成全jiejie,那我就不客氣了?!闭f著,也不問裴元歌的意見,便要將屏風交給身后的大丫鬟錦繡,讓她拿回采薇園。 裴元歌將手中的粥碗往桌案上一放,心中惱怒。 以前,裴元容就這樣大咧咧地拿走了她不少好東西,偏桂嬤嬤拿著姐妹間和氣重要,身為嫡女要大度的鬼話蒙她,讓她不要做聲??上?,現在的她已非從前,這次她休想得逞,非但如此,從前從她這里拿走的東西,她也要全部討回來! 正要話說,屋外傳來白薇清脆的聲音:“四小姐,老爺和章姨娘來瞧你了?!?/br> 說話聲中,裴諸城已經進來,先道:“歌兒別起身了,養身體要緊?!边M來內室,一眼瞧見光彩照人的裴元容,心中欣慰,慈愛地道:“我以為我就夠早了,沒想到容兒比我還早,想必是擔憂歌兒的病情,所以一大早就過來了吧?姐妹間正該如此!” 身后跟進來的章蕓身著雨過天青色褙子,蔥綠羅裙,清新秀麗,聞言臉上浮起了一抹微笑。 裴元容正要再說兩句,好討裴諸城的喜歡,裴元歌卻已經嬌笑著開口,道:“可不是嗎?三jiejie一大早就來了,我正用膳,還沒來得及說話,倒先跟我要這座十六開紫檀座琉璃屏風呢!這知道的呀,說三jiejie是來探我病來了,不知道,還以為她是專來要東西的呢!” 來探病,卻不問病人病情,先要起病人屋子里的東西來了! 從裴元歌的玩笑里,裴諸城聽出了另一層意思,微微皺起眉頭,這容兒,眼皮子也太淺了!等到看清那座屏風,濃黑的眉皺得更緊了,不悅地開口道:“容兒胡鬧!你是來探病的,怎么反而要起東西來了?” 裴元容卻舍不得這架精致的屏風,嘟囔道:“不過一座屏風而已,也值得四meimei告狀?” “三jiejie說的是,不過一座屏風而已,跟我們姐妹比起來,算什么?只不過,這屏風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我看著它,就像看見我娘一樣,這是我的一點念想,所以不能給三jiejie?!迸嵩鑿阶晕⑿χ?,雖然蒼白的臉色、濃密修長的劉海掩飾了美麗的容華,但渾身的氣度風范卻因此更加卓然,“我記得我還有座八開的雙面繡床頭屏風,一套紫檀木雕刻的聚八仙人物傳,跟這琉璃屏風比也不遑多讓,都好看得緊,我就送給三jiejie了?!闭f著揚聲叫道,“桂嬤嬤,還不把那兩樣物件拿出來,送給三jiejie?” 此話一出,桂嬤嬤和裴元容雙雙面色劇變。 她說的這兩樣東西也都價值千金,精致美麗的確不在這座琉璃屏風之下。問題是,這兩樣東西早就被裴元容瞧上拿走了,如今哪里拿得出來?就算桂嬤嬤說是裴元歌以前就送給裴元容的,在裴諸城面前也不像話啊——如此貴重的東西,裴元歌已經送了兩件,如今裴元容居然還要? 要是裴諸城再無意中一想,裴元歌到底“送”給裴元容多少東西,追究起來,那可就麻煩大了! 真不知道,這四小姐突然提起這兩樣東西,到底是巧合,還是有意? 裴元容緊張地道:“我不要了!我不要了!”雙手連擺,神色慌亂。 “四小姐真不愧是嫡女風范,大度從容,難怪老爺如此疼愛四小姐呢!”章蕓見狀心知不好,急忙打圓場,順著裴諸城的心意逢迎裴元歌,希望能將此事就此揭過。 聽了這話,裴諸城面色緩了緩,疼愛地摸摸裴元歌的頭,卻仍瞪了裴元容一眼,正要開口。 眼見裴諸城還是不肯放過,桂嬤嬤急中生智,道:“瞧老爺和小姐們說得投契,四小姐連喝藥都忘了。大夫可叮囑了,這藥得趁熱喝,不然會減了療效?!彼琅嶂T城最疼裴元歌,提到裴元歌的病情,肯定會把其他事情暫且放過一邊,等這碗藥下去,大概也就忘了。 果然,聽說會減了療效,裴諸城立即住口。 桂嬤嬤果然老jian巨猾,深諳眾人心理,這樣的毒蛇,絕不能再容她留在靜姝齋!至于裴元容,想要收拾她,日后有的是時間和機會,不急在此刻。想到這里,裴元容臉上浮現出微笑,嬌嗔道:“父親不知道,桂嬤嬤最憂心我的病,拿藥煎藥一手負責,從不假手他人,頓頓督促著我喝,害得我想少喝一頓都不行!”在桂嬤嬤的緊迫盯人下,為了不喝藥,她可謂煞費苦心。 桂嬤嬤松皮般的老臉上浮現出朵朵菊花:“瞧四小姐說的,這是老奴的本份??!” 見她輕易跳入自己的陷阱,裴元歌嘴角勾起一抹異樣的笑意,桂嬤嬤啊,這會兒你就盡管得意吹噓吧,等下,我會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端起碗來,正要送往嘴邊,院外忽然響起了一陣喧嘩聲…… 009章 智除桂嬤嬤(中) 裴諸城皺緊了眉頭,喝道:“怎么回事?不知道四小姐病著嗎?鬧鬧攘攘的,成何體統?” 只見一個穿蔥綠比甲的丫鬟匆匆跑進來,向眾人一福,這才道:“回老爺的話,蒹葭院的紫苑說是奉夫人之命前來探望四小姐。白薇jiejie說,四小姐正在歇息,不能見客。一來二去的,兩人就爭執了起來,奴婢們在一起也攔不住,正要請老爺示下?!?/br> 蒹葭院?裴諸城眉頭皺得更深了,舒雪玉派人來探元歌?她在打的什么主意? 章蕓也頗為疑慮,舒雪玉被禁十年,不理府事,絕不會無緣無故突然派人來探裴元歌,難道是想在老爺面前賣乖討好?哼,她才不會給那賤人機會!俯身在裴諸城耳邊低語,目光不住地往裴元歌那里掃去,說得裴諸城連連點頭,正要發話攆人。 卻聽裴元歌微帶虛弱的聲音響起:“胡鬧!雖然說夫人禮佛,許多人都不理會府里的事情。但畢竟是夫人,她院子里的丫鬟,你們也敢怠慢?既然夫人還掛念我,打發人來看,就讓紫苑進來吧!” 當初,舒雪玉因為明錦之死,被軟禁在蒹葭院,但畢竟是家丑,不可遠揚,因此明面上是說舒雪玉誠心禮佛,不理外事,裴諸城以為元歌不知此事,所以才會這樣說。雖然不放心蒹葭院的人,擔心會對元歌不利,但元歌已經發話,他若再說,便是掃了元歌的面子。何況自己在旁邊,料想一個丫鬟也掀不起什么風浪,便沒有做聲,任人將紫苑引了進來。 章蕓卻在一旁暗自蹙眉,她很清楚,在桂嬤嬤和白薇白芷的挑唆下,裴元歌素來認為舒雪玉害死了她娘,對蒹葭院仇恨不已,沒把人打出去已經是留情,怎么會讓蒹葭院的丫鬟進來? 這事兒,怎么想都透著蹊蹺! 紫苑進來,知道裴諸城防備著自己,并不靠近,規規矩矩地向眾人磕了個頭,轉達了舒雪玉對于裴元歌病情的關心。忽然間神色一凝,微微抬頭,偷眼望向裴元歌手里的藥碗,失聲道:“小姐不要喝湯藥,這藥有問題!” 別人還未開口,裴元歌先喝道:“胡說!這藥是大夫開的,會有什么問題?” 她這樣一喝問,章蕓和桂嬤嬤便不好再開口攔阻,或者讓人把紫苑打出去,而必須聽紫苑說個明白了。不過她們并不擔心,因為裴元歌現在喝的藥完全沒問題。 “回小姐的話,這碗湯藥里有‘美人淚’的味道。此藥性大寒,可治熱毒,但是女子慎服,尤其如小姐這般體弱之人,若是服用得多了,傷了身體,可能會……永絕子嗣!我看小姐的面色,應該是心虛郁結,加上偶感風寒,怎么會有熱毒?大夫又怎么可能開美人淚這味藥呢?恐怕是有人在小姐的湯藥里做了手腳!”紫苑神情悲憤,用美人淚來殘害小姐的身體,這手段太卑劣了! 永無子嗣,美人怎么無淚?這藥名字雖美,藥性卻極陰毒。 章蕓命桂嬤嬤往裴元歌湯藥里加的,正是這味藥。永無子嗣,那么,裴元歌這輩子也就徹底沒有了指望。聽到“美人淚”三個字時,章蕓有些心驚,但很快就平靜下來,自以為明白了紫苑的來意。 恐怕是她之前命桂嬤嬤往裴元歌的藥里加這味藥材的事情走漏了風聲,不知怎地被舒雪玉得知,想借此在裴諸城面前攀誣她,好咸魚翻身!不然,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派人來探裴元歌?哼,被禁十年還不死心,還想跟我斗! 只可惜,舒雪玉,你還是跟從前一樣沒腦子! 早在她“割rou療病”后,桂嬤嬤就不在加美人淚,不然裴元歌又怎么能好起來?眼下裴元歌所喝的湯藥,完全是照大夫開放所煎,一點問題都沒有!想到這里,章蕓緊蹙的眉尖慢慢舒展開來,敢算計她?這次她要讓舒雪玉徹底墮入十八層地獄,永世都不可能再翻身。 想到這里,章蕓面色一變,假作惱怒地道:“桂嬤嬤,這是怎么回事?” 桂嬤嬤立刻會意,當即指著紫苑喝罵道:“你這丫頭這話什么意思?四小姐的湯藥都是老奴經手熬燉的,你是說,老奴下藥害四小姐嗎?”伸手在大腿上一擰,手帕子往臉上一搭,哭嚎著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老爺和章姨娘要替老奴做主??!老奴一直以來伺候四小姐,忠心耿耿,全無疏漏,實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夫人,竟被如此指責陷害,老奴冤枉啊——” 這一番哭訴,很巧妙的把矛頭從紫苑轉移到舒雪玉的身上。前后意思一連,會讓人覺得,正是因為她伺候裴元歌太盡力,所以舒雪玉才要陷害她,為的是不讓裴元歌好過。 “我就知道,她對元歌素來不安好心,怎么會派人來探?果然是來生事的!”因為明錦之死,蒹葭院一直是裴諸城心里的一根刺,聞言果然大怒,厲聲喝道,“來人,把這個放肆的丫鬟拖出去杖責五十,再派人到蒹葭院傳話,就說,沒有我的命令,蒹葭院任何人都不得出遠門一步,違令者,杖斃!” 他極少下這樣嚴苛的命令,可見已經怒極。 裴元歌正要說話,紫苑卻已經向裴諸城磕頭道:“老爺,奴婢愿受杖責之刑,只是,在此之前,請老爺先請太醫來辨認湯藥。奴婢死不足惜,但四小姐若有什么差池,那刻就悔之莫及了!”說著,砰砰砰地只管磕頭,額頭很快泛起了青腫。 聽她言之鑿鑿,裴諸城微帶猶豫,當機立斷道:“好,我會請太醫來辨認湯藥,但是,如果太醫說,這湯藥并無異樣,那么,你,杖斃!”言罷,也不看紫苑,命貼身小廝石硯拿帖子到太醫院請陳太醫過來。 章蕓目視桂嬤嬤,桂嬤嬤會意,點了點頭,示意湯藥絕無問題,而之前的證據也早已經銷毀。 這次,舒雪玉又要弄巧成拙了!章蕓嘴角露出一抹滿意的笑。 太醫很快就被請來,聽了裴諸城的話后,立刻動手開始檢驗,很快就道:“回裴將軍,這碗湯藥里的確被加入了美人淚!” 章蕓和桂嬤嬤臉上的笑意瞬間僵硬,面面相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怎么可能? 010章 智除桂嬤嬤(下) 桂嬤嬤做事一向老道,若非有十足把握,絕不會束手待斃,這么說,是別人偷偷放入了美人淚,要陷害她們?懷疑的目光鎖定在跪倒在地的紫苑,章蕓緩緩道:“奇怪,四小姐的湯藥一向好好的,怎么夫人一派紫苑你來,就多了一味藥?” 言下之意,顯然是懷疑是紫苑動的手腳。 紫苑神色坦然,迎上章蕓的眼神,沉聲道:“章姨娘錯了,是四小姐的藥一直有問題,只不過是我發現了而已!” “是嗎?”章蕓微瞇著眼睛,眸光精湛,“事情怎么就這么巧呢?我們都不知道什么美人淚,偏偏你知道得清清楚楚;偏偏你一進門就知道四小姐的湯藥里加了美人淚;又偏偏太醫辨認過后,的確是多了這位藥材,難道紫苑你能掐會算嗎?” “奴婢曾經學過一點醫術,美人淚性大寒,味酸中微甜,一聞便知?!弊显丰樹h相對,“至于姨娘懷疑是我動的手腳……這很好分辨,據我所知,美人淚服用后半月內,藥性都會顯示在脈象中。只要請陳太醫為四小姐把脈,就知道究竟是這碗湯藥被人做了手腳,還是四小姐一直都身中美人淚之毒?” 陳太醫點點頭,道:“這位姑娘所言不虛?!?/br> 裴諸城立刻道:“有勞陳太醫?!?/br> 診脈的結果,裴元歌的確身中美人淚之毒,不過還好不算嚴重,還能調理得過來。 “酸中微甜……沒錯,我之前喝的湯藥,的確是酸中微甜……”裴元歌呆愣住了,眼眸中漸漸浮現出霧氣,忽然間拉住裴諸城的手,害怕地道:“父親,這是怎么回事?湯藥,湯藥一直都是桂嬤嬤熬的……桂嬤嬤是我的奶娘啊……她為什么要害我?” 聽起來,她似乎驚嚇過度,語無倫次,卻是在不知不覺中坐實了桂嬤嬤的罪名。 桂嬤嬤以前就常常用這種手段在裴諸城面前陷害裴元歌,哪里聽不出這言外之意?心中膽寒,當即跪倒在地,大放悲聲:“老爺明鑒,章姨娘明鑒,四小姐明鑒,老奴冤枉啊老奴伺候四小姐十三年,一向忠心耿耿,怎么會做這樣欺主的事情?” “那你如何解釋美人淚一事?”裴諸城面色鐵青,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害他的歌兒! “老奴……老奴……”任桂嬤嬤再精滑,一時間也找不出推托之詞,急得滿頭大汗,只能光喊冤枉,“老爺,這是有人要陷害老奴??!老奴是四小姐身邊最得力的人,恐怕是有人想要對四小姐不利,所以要設計除掉老奴??!”這是又將臟水往舒雪玉身上潑。 “對了,藥渣!”裴元容忽然靈機一動,邀功道,“父親,煎藥的藥渣應該還留著,只要去看看里面是否有美人淚,不就清楚了?如果沒有的話,顯然美人淚是后來加入的,這是有人陷害桂嬤嬤?!彼y得聰明了一回,能想到這關鍵,心中十分得意。 紫苑心中一驚,桂嬤嬤這人狡詐異常,又把持著靜姝齋,小姐恐怕沒辦法在藥渣里動手腳。 偷眼望去,卻見裴元歌依然神色凄惶,拉著裴諸城的手臂只管掉眼淚。 然而,聽了這話,桂嬤嬤更是面色慘白,幾乎癱倒在地。之前她在藥里加了美人淚,生怕裴諸城回來后發現異樣,便把藥渣全部處理掉了。后來雖然不再加藥材,但為了謹慎起見,繼續把藥渣處理掉。原本她還能繼續狡辯是舒雪玉陷害她,但被三小姐這么一說,卻是害慘了她,因為她拿不出藥渣! 若是心中無鬼,又何必處理掉藥渣呢? 就在這時,裴諸城的貼身小廝石硯已經回來,附耳輕語幾句,隨即退下。裴諸城面色更加難看,一拍案幾道:“你還說是別人陷害你?方才石硯已經到各大藥房問過,你的兒子桂承祥半月前正好去買過美人淚,你怎么解釋?難道是你兒子陷害你嗎?” 桂嬤嬤沒想到裴諸城這么快就查到這些,這下鐵證如山,凄惶四顧,卻再想不到任何推托之詞,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望向章蕓。 桂嬤嬤是章蕓煞費苦心安排在靜姝齋的棋子,心腹,章蕓自然不愿看到她就這樣廢掉,正要為桂嬤嬤求情,忽然間看到裴諸城鐵青的臉,陡然清醒。她假作割rou療病,裴元歌的病情卻真的好轉,老爺已經起了疑心,如果此刻她在為桂嬤嬤說話,難保老爺不會疑心到她的身上。 桂嬤嬤,她絕不能救! 非但不能救,而且還要狠狠打罰,才能消除老爺的疑心。 “桂嬤嬤,你身為四小姐的奶娘,又是靜姝齋的管事嬤嬤,四小姐又敬重你,你為什么要做這種欺主的事情?”章蕓厲聲喝道,“你就不為你一輩子的體面著想,也該為你的家人想想,怎么會這樣糊涂呢?”特意咬重了“你的家人”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