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 裴月神沒想到打開家門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江顯,他像已經在這里等了很久,身上帶著雨夜留下的蒼涼和孤寂,他手中抱著一個箱子,看起來十分珍重它。 裴月神認出了這個箱子,臉色并沒有任何改變,她對他的感情早就被這個箱子塵封住,就算再次拿出來也不能改變什么。 江顯聽到開門聲緩緩抬眸,看到裴月神臉時,漆黑無邊的雙眸里隱隱亮起一簇微光。 “月神?!?/br> 他討好的笑著將這個箱子送到她面前,滿眼希冀的問:“你還記得這是什么嗎?” 裴月神掃了一眼:“記得?!?/br> 于是,江顯眼中那簇微光愈發燃燒得熾熱,神情滿是雀躍和歡喜:“我就知道你還記得的,我就知道!” 他慌忙打開箱子,讓她看到里面的照片,連忙說:“我…我收到了,我全部都已經看完,我很喜歡,真的很喜歡!” “你說要在結婚那天送給我,我真高興。月神,我們可以結婚嗎?可以辦婚禮嗎?” 他像是怕她不相信自己的誠意,手忙腳亂的找出準備好的鉆戒,他立即單膝跪地,像在仰望自己的神明,期盼而祈求的看著她:“月神,嫁給我好不好?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傷害你,我絕不會做一點讓你委屈的事,我會把你捧在手心里,我會讓你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br> “月神,你可以考慮一下嗎?” 裴月神氣定神閑的看著他。 江顯看她不為所動,單膝跪地毫不猶豫的換做雙膝,他舍棄一切尊嚴,只為可以換回她。 穿著名貴西服的膝蓋緩慢擦在地上,他跪著朝她靠近,神態已臣服。 “好不好?” 裴月神說:“等我一下?!?/br> 江顯愣了愣,沒有拒絕,她沒有拒絕! 他是不是還有機會? 他連忙點頭:“我等你?!?/br> 裴月神進屋后幾分鐘又重新出現,江顯翹首以盼,雙眸定定的望著她,期盼可以從她臉上看出一點點奇跡。 “箱子給我?!迸嵩律癯斐鍪?,江顯想也不想的交給她,可下一刻卻看到裴月神點燃打火機,把打火機丟進箱子里,火舌吞噬一切,箱子里高漲出火焰,無數照片頃刻便失去原本的模樣。 “不要!” 那是江顯最后的希望啊,她竟然就這么毀掉,就像把他剛剛重新豎起來的堡壘推倒,這一刻,江顯忽然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他連忙去爭奪,可搶過來也毫無作用,無數照片都被燒光,他用手去拯救沒有被火燒到的照片,可火勢越來越大,瞬間便蔓延到整個箱子,他的手掌被灼燒得十分疼痛,從熊熊火焰里只能抓出一張被燒焦的照片,是那張寫著“你原來真的不喜歡我的”照片。 江顯看著被毀掉的整箱照片喃喃低語:“我喜歡你的啊?!?/br> 他想,他應該一直都是喜歡她的,只是太過習慣,太過不在意,總容易忽略,總是仗著她的喜歡肆無忌憚。 打火機在箱子里發出“轟隆”的聲音,整個箱子都被炸碎,關于他們感情的唯一證據,現在沒了… 曾經她抱著相機偷偷拍下他的一舉一動,偷偷寫下一句句喜歡他的話語,而在今天她親手燒毀,不給他一點留念的機會。 以前她多珍惜,現在就有多殘忍。 江顯睜著雙眼呆愣的看著那被粉碎的箱子,半響過去,他都像被封印住的雕塑一般僵硬不動。 裴月神聲音無比平靜:“想到曾經對你說過那么多甜言蜜語,我就覺得很不舒心?!?/br> “你說要讓我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真是可笑,你已經讓我成為最不幸的那一個?!?/br> “我其實也有些好奇,你要怎么讓我幸福?難道是再毀掉我手中的產業,再讓我破產一次,這次你是不是想看我死?” 江顯立即搖頭:“怎么會?” 他迫切的解釋:“我怎么舍得讓你死,我會好好照顧你,絕不讓你受委屈的!” “夠了江顯?!迸嵩律窬痈吲R下,淡漠的看他:“我更希望你打起精神跟我好好斗一斗,好好看著我怎么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裴月神離開的時候,江顯甚至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抓住她一片衣角。 他并沒有放棄,盡管裴月神現在事業蒸蒸日上威脅到他的公司,可他根本無心打理,只一頭哉進討她關心的深淵。 他想起裴月神給他折過的花,也親自折了無數朵。 當他捧著花到裴月神家門外時,卻看到裴月神家里進進出出著很多人,都是她身邊的朋友。 他們幫她把家具搬出來,然后搬進旁邊大好幾倍的房子里,那是梁戎的家,而裴月神的東西為什么要搬到梁戎那里?難道,他們是要…同居么? 梁戎的眼神與他不期而遇,對方冷靜沉著,摟著裴月神無聲的宣示主權。 裴月神并沒有發現江顯正在不遠處看著她,她依偎在身旁的男人懷中,眉眼帶著喜悅,還有對未來的期待。 這些神色江顯都曾見過的,她曾經看著他時就是這副神情,溫柔到不可思議,可他卻把那當成最乏味的無趣。 現在她有了另一個深愛的人,她早就把名為“江顯”的羈絆從心里連根拔起扔出去。 她越來越喜歡梁戎,越來越討厭他,這段感情里現在只有他越陷越深。 江顯自嘲的笑自己,他沒有過去打擾,因為不知道該以怎樣的立場,他選擇上車等候,無論如何,這束花他都想送出去,不管裴月神是毀掉還是接受。 搬家結束,江顯聽到里面傳出歡聲笑語的聲音,應該是她的朋友們在為他們慶祝,只有他沉默孤寂的坐在車里,抽完一根又一根煙。 一個小時后,梁戎摟著裴月神送大家離開,他不想讓裴月神看到江顯的車就停在附近,于是刻意擋住她視線,讓她先進屋。 門關上后,江顯看到梁戎朝自己走過來,他滅掉煙也下車。 梁戎停在樹下,并沒有離太近。 他身量高大,可在夜色里,影子還是被樹木遮蓋住。 風吹動著他們面前的樹,兩個男人無聲的對視。 梁戎的眼神落在他懷中的折花上,意味不明的遺憾道:“她不會喜歡?!?/br> “那也是我們之間的事?!?/br> “為什么不放棄?明知道不可能的?!?/br> 江顯笑容輕嘲,想讓他放棄,然后看著裴月神跟他雙宿雙飛,看著他們幸福纏綿?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此生此世,不死不休。 梁戎摸出打火機,火舌在他掌心里閃動,唇邊的煙被點燃。 他背靠著樹干,懶散的聲音里帶著淡淡笑意,更多的是嘲諷:“其實我很想替她對付你,但我知道她更想親自動手?!?/br> “瞧見你現在過得并不好我就放心了,這樣的你?!彼麚u搖頭:“她更不會喜歡?!?/br> “你認為她是真的喜歡你嗎?”不面對裴月神時江顯要正常許多,他笑容溫雅漫不經心,姿態淡然,仍舊是那個運籌帷幄的商界新貴。 “只是因為你對她好,她的滿腹心事找到可以依賴的地方,所以才把對你的感恩誤認為是感情,等她弄明白就會離開你,回到我的身邊?!?/br> 梁戎閑閑的撥弄打火機,拿著煙輕彈煙灰:“我無所謂她對我什么感情,只要留在她身邊的人是我就足夠,至于回到你身邊?” 他笑得惡狠狠:“除非我死?!?/br> 梁戎將煙扔在腳邊碾滅,身體緩緩拉直,睨了他一眼:“你確定要繼續聽下去?這是屬于我和她的第一夜?!?/br> 如果要江顯看著他們同床共枕,他寧愿現在就去死。 他忽然快步走向那棟房子,去做什么呢?應該是用盡辦法帶走裴月神吧。 梁戎低頭冷笑,忽然抓住江顯肩膀,拳頭揮過去,江顯心神全部放在裴月神身上,沒料到梁戎會出手,又或者說,他也并不在乎他會不會出手。 他躺在地上喘氣,慌忙把折花抓過來檢查,重新抱好,然后森冷的盯著梁戎:“你想都不要想!” 梁戎俯身抓起他衣領,右手拳頭再次揮過去,打得結結實實。 “記好了,她現在是我的人,只要她同意,我可以做任何事,和她有任何肢體接觸,而你沒有資格干涉?!?/br> 江顯抓住他手腕,目光幽沉死死盯住他:“你根本配不上她!” 梁戎笑了聲,聲音很低的問他:“那你這種臟東西又配得上她嗎?別人不知道你的秘密,可你別忘我了我是干什么的,對于這個剛剛查到的秘密,我真的很好奇她知道后會怎么做?!?/br> 江顯瞬時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這是他藏得最深最深的秘密,甚至藏進了自己的靈魂深處,連自己偶爾想到都會忍不住發狂發怒覺得自己惡心,裴月神如果知道,一定會更加遠離他的。 江顯眼中的戾氣散去,用力抓住梁戎的雙臂:“別告訴她,我求你別告訴她!” “我是有條路的?!绷喝终f。 “我答應!” 梁戎放開了他:“輸得快一點吧,我不想看她這么辛苦,快點把屬于她的東西還回來?!?/br> 至于他的秘密,他不會刻意隱瞞,也不會像個長舌婦一樣的跟裴月神告狀,他會等她自己去發現,因為他知道這樣對裴月神來說會更有趣。 就算梁戎不說,江顯也早就做好把一切還給她的打算。 他躺在地上望著頭頂的樹木,疲倦的開口:“我有個問題想問你?!?/br> 梁戎無聲的看他一眼。 江顯向往的問:“和她談戀愛是什么感覺?” 他已經做好心痛的準備,可梁戎卻說:“你永遠也不可能知道,因為我不會給你妄想的念頭?!?/br> 呵。 他們都是一樣的狠啊。 連個做夢的機會都不給他。 江顯聽到步伐遠去的聲音,然后是開門聲,接著是裴月神柔軟問他去了哪里,再然后,是唇舌交纏的聲音。 明明有些距離,江顯卻還是聽得這么清楚,他聽到胸口的心跳在機械的跳動,出神盯著頭頂的樹枝晃動,漫無目的的數著它究竟動了三次還是四次,他裝得無甚在意,可抓在掌心里的尖銳石頭已經狠狠戳進他的掌心,血液從指縫里流出來,泥濘混亂一如他亂糟糟的思緒,他再也聽不下去,用干凈的手抱起花,跌跌撞撞的奔向車,把自己藏起來。 裴月神總感覺梁戎今夜有些急不可耐,他雖然吻得雜亂無章,卻還是注意著分寸沒讓她覺得不舒服,也沒有更進一步,她能感覺到他情緒有那么點不穩定。 “怎么了嗎?” 梁戎只是想起江顯的話,是否她對他只是感恩,而沒有感情? 他用并不清明的眼睛盯著裴月神看很久,最終閉眼輕吻她眼簾:“高興?!?/br> 裴月神學著他哄自己時的樣子,用手心輕輕拍他后背。 倆人相擁的身影映在窗上,江顯被刺得雙眼發疼,捏緊方向盤迅速開車離開。 這一夜梁戎并沒有對裴月神做什么,他們雖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卻并沒有同床共枕,房間是分開的,他只在她睡前溫柔的吻了吻她,就哄她睡覺離開。 可江顯卻認定他們已經發生了什么,他心很亂,用滿是血跡的雙手開著車四處游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