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姬懷素捂了嘴咳嗽了兩聲:“對不住,不是笑你,我是笑我自己……” 云禎帶了慍色,姬懷素道:“我不愛調香,我也不擅調香,我根本就聞不出那些香料的區別,我當時只是模仿皇上而已,皇上擅調香,我學習數年,終究不過形似神不似罷了?!?/br> 云禎有些愕然,過了一會道:“倒也不必這么說,我還是能分得出來你和皇上的區別的?!?/br> 姬懷素搖著手笑道:“吉祥兒,你喜歡的是你想象出來的人,按著你的喜好……所以這一世我才一敗涂地,前世你喜歡的,是徹徹底底我扮演出來的人,并非我本性。如今這個狡詐多變,cao弄人心,不擇手段執著喜歡你的人,你卻不喜歡了,所以前世你也并不期待我的回應,只是享受那種追隨孺慕之人的快樂罷了?!?/br> 云禎默然了一會兒,起身走了出去。 姬懷素自己一個人又笑了一會兒,才捂住自己眼睛,摸到了上頭落的熱淚:“難怪我一敗涂地……我還以為能續上舊情,卻不知你喜歡的,是個影子罷了……” 云禎回了侯府,心中有些不快,但到底還是又拿了字來寫了寫,想到姬懷素的話,有些心浮氣躁,卻忽然心頭一亮,想到如何讓皇上原諒自己了! 他高高興興進了宮,高信看到他來,攔著他苦著臉道:“侯爺,皇上說過了,無旨你不可擅入,還是饒了我吧?!?/br> 云禎笑嘻嘻:“你找丁爺爺來,我是給皇上負荊請罪呢?!?/br> 高信這些日子知道皇上心里帶著氣,宮里也一直低氣壓,想了下也叫人請了丁岱來。 丁岱看到他笑瞇瞇:“侯爺可想好了?” 云禎將嘴湊到他耳邊,耳語一番,丁岱笑得眼睛瞇起來了:“侯爺可算想明白了,老奴這就為您準備?!?/br> ==== 深夜,姬冰原批完折子,起身回到寢殿。 才進了寢殿便怔了一下。 云禎頭上戴著九龍四鳳寶冠,身穿著一身深青色廣袖翟衣,端端正正跪在寢殿中央,手里還舉著一把泛著光的黑檀戒尺。 姬冰原轉頭看到丁岱早已帶著宮人退得干干凈凈,心里明了,走上前,語氣冷淡道:“皇后這是做什么呢?” 云禎低著頭,耳根卻早已紅透:“臣沒有愛惜自身,擅自行險,讓皇上擔心了,臣今日負荊請罪,請皇上原諒臣吧?!?/br> 姬冰原玩味重復了句:“負荊請罪?!?/br> 云禎雙手舉著那戒尺,他手臂傷才好,早已微微有些泛酸打顫,低聲嘟囔道:“皇上,您就饒了臣吧,臣以后去哪兒,都和您先稟報,您不同意,我一定不去?!?/br> 姬冰原走到他身邊,將那戒尺拿到手里,云禎如釋重負將手放了下來,微微抖了下放松肌rou,抬眼向皇上撒嬌:“皇上……” 姬冰原道:“皇后知錯了?” 云禎點頭飛快:“知錯了知錯了?!?/br> 姬冰原道:“以后去哪兒都先稟報?” 云禎許諾:“一定!”北楔大事了了,以后他一定哪里都不去,就陪著皇上!他眼饞看著皇上的身體,都這么久沒摸著皇上的手了…… 姬冰原將戒尺在手里拍了拍,發出啪啪的聲音。 云禎眉開眼笑,絲毫沒覺得威懾:“皇上,我來伺候您就寢吧?!惫蛐兄蟻砭吞嫠庖?。 姬冰原卻拿了戒尺抵住他的額頭:“跪好了,既然知錯了,朕罰你你自然也得受著?!?/br> 云禎笑容漸漸消失:“皇上不是天天都在罰臣寫字嗎?” 姬冰原道:“那是罰昭信侯的,皇后自然有別的罰法?!?/br> 云禎茫然,姬冰原道:“解了下裳,跪好?!?/br> 云禎臉上騰起了紅云:“皇上!難道你要打我!” 姬冰原道:“你不該打嗎?” 云禎眼珠子一轉,早已看穿姬冰原色厲內荏,忽然嘿嘿一笑,卻早已手腳麻利將身上翟衣直裳迅速全脫了,只穿著玉色中單,撲上去就抱著姬冰原:“好吧好吧,隨便皇上怎么罰我?!?/br> 他抱得甚緊,姬冰原被他這無賴行徑搞得也是哭笑不得:“有你這樣受罰的嗎?態度這么不端正?!?/br> 云禎早已上下其手去解姬冰原的衣裳:“皇上,您自己說過的,您長我那許多,不可在我面前擺長輩譜了,這老氣橫秋的多不好啊,來來,臣服侍皇上?!?/br> 姬冰原皺起眉頭:“你手怎么這么冷?血氣還是未足,君聿白沒調好你身子嗎?” 云禎道:“是皇上身子熱。臣一片冰心,待皇上忠心耿耿,皇上寵我,替我暖暖手就好了?!币贿吅詠y語,一邊將手探入姬冰原衣裳內。 姬冰原按住他的手正色道:“皇后之前所說殉葬之事,朕聽了十分感動,覺得皇后所說有理?!?/br> 云禎原本情熱如火,被他忽然正色說出這大道理來,似是又要教訓他,仿佛被迎頭潑了一瓢涼水,喃喃道:“皇上何必說這個,反正身后事,咱們別想那么多?!?/br> 姬冰原道:“這怎么行,朕比皇后大這許多,一想到萬一讓皇后青春殉葬,心中著實大不忍,少不得要好好養生,長命百歲才好?!?/br> 云禎聽他這么說,又高興起來:“皇上是該保重身體,長命百歲,誰說年紀大呢?等皇上一百歲的時候,我八十二歲,咱們兩人都沒了牙齒,白了頭發,眼花了,一起喝粥呢?!?/br> 姬冰原看他興致勃勃描繪,微微笑道:“正是,因此皇后也要保重身體?!?/br> 云禎道:“嗯嗯,咱們一起共白頭?!?/br> 姬冰原道:“養生是刻不容緩,因此朕想了,不可再任由你如此貪歡不節制,咱們得好好養好身子?!?/br> 云禎前面還笑著點頭,后面笑容慢慢消失,姬冰原正色道:“因此這一月最好皇后只需與朕敦倫一次,其余時候,須得守身養氣,節欲養生?!?/br> 云禎大驚失色:“皇上!” 姬冰原笑盈盈:“皇后說朕說得對不對?” 云禎咬牙切齒撲了上去,面露猙獰:“皇上你敢叫我守活寡!” 姬冰原樂不可支躺在床上:“皇后慎言?!?/br> 云禎氣鼓鼓替他解衣,緊緊抱著他了好一會兒,忽然將頭埋進了姬冰原胸膛里。 姬冰原開始只任由他施為,后來卻微微有些詫異,直到感覺到濕意,這才認真起來,拉了被子來將他裹住,抱著他道:“好了好了,朕逗你的,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云禎落著淚:“皇上許了我共白頭,同生死,怎可毀諾,還冷落臣?!?/br> 姬冰原無奈:“真是拿你沒辦法——明明是你不自珍重,一個人行險,還把朕的圣旨都給燒了,朕還生不得氣了?” 云禎抽噎著:“我都是為了皇上,如今咱們總算可以安安穩穩的了,您也再也不用去御駕親征了?!?/br> 姬冰原被他哭得心都碎了,拿了帕子去替他擦:“好吧,卿功勞大大的,朕賞你?!?/br> 云禎道:“那就不許干涉臣殉葬那事了?!?/br> 姬冰原長長嘆了一口氣:“以后朕不提了?!边€能怎么著?盡力長命百歲吧。 云禎這才收了眼淚,抱著他直去吻他的唇。 姬冰原低頭擁緊他回應他。 兩人相擁而眠,只如天下最尋常的夫妻一般。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連夜把正文寫完了!開心! 慣例求預收!求作收! 應該是先寫骷髏那個,不過半山農場有空也幫我收收唄,我找時間寫個二十萬把它平坑了省得總掛著心。 愛你們! 番外慢慢寫,應該會在月底全部寫完吧。 周一休息一天不更。 第144章 番外一 姬冰原自從說起要養生來,是真的開始養生。 早睡早起,鍛煉身體,飲食清淡,節制欲望。 等云禎發現姬冰原說要養生是認真的時候,他已經在姬冰原的帶動下,過了清靜無為,養生規律的數日。 還吃了不少他一貫不喜歡吃的蘑菇湯——因為據說君大夫說這個極好,吃了少生病,還要少吃油膩食物,少吃內臟,少吃腌漬食物,只要清淡,他甚至懷疑君大夫把他們玉函谷的養生食方給了宮里御膳房,照單做來。 清晨即起,弓馬騎射,上衙門,回來后用晚膳,姬冰原帶著他花園里散散步,然后入睡,睡前有時候抱抱,有時候只是睡覺,因為皇上說不可太過貪歡,要節制。 開始云禎還高興終于沒看到姬冰原深夜還批折子傷身體了,但過了半個月,喜好刺激的他開始無聊起來,但是他卻不敢和姬冰原說什么。畢竟姬冰原養生,說白了還是為著他起的,自己若是鬧著要玩,未免顯得有些不知好歹,不懂事。只是年輕人,如何坐得住。 好容易這日休沐,便只借口侯府有些事處置,溜去找姬懷盛吃酒去了。 姬懷盛也正是滿肚子話找人傾訴:“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居然命我教導清平王!我都還未成婚,像是能帶孩子的人嗎?” 云禎心一虛,知道是皇上嫌他天天帶著清平王瞎玩,怕帶壞了清平王,又知道自己舍不得姬懷盛就藩,便順手指了姬懷盛負責教養清平王,只是嘻嘻笑著轉移話題:“哎,今兒難得有空,咱們找地方玩去吧?!?/br> 姬懷盛道:“昨日我去看了懷素,哎,他也可憐,但一想到為了他,我們折損在北楔的那些人手,我又恨他,就為了那點事,挑起這樣大的波瀾,實在不理解,哎,真是……” 他搖著頭,想起姬懷素承認對云禎是求而不得,因此才鋌而走險,執念未消,又想起在九邊之時,朱絳看著病重暈迷回來的目光,心下想著他這個小兄弟想不到居然如此受歡迎——如此看來還得擔心他一不小心被人拐走,下次再招來姬懷素那樣的人怎么辦,便拉了他的手道:“今日天氣晴好,我們去豐樂樓坐,那里花好,聽說也有許多游園樂子,想下場的都可以去博個彩頭?!?/br> 卻是先招手找了自家管家交代了幾句。 到了豐樂樓,他和云禎居高臨下在上頭看園子中央,果然花滿園中,錦繡燦爛,不少客人在下頭投壺,蹴鞠賭酒,□□等,又有樂班子在一旁輕歌曼舞,兩側還立著彩屏,有文人在那里邊飲酒邊作詩戲耍,倒是熱鬧之極。 姬懷盛與云禎一邊說著閑話:“北楔那邊據說基本叛亂已快平息,對方不過是烏合之眾,自己先不合起來,一哄而散,據說北楔那邊馬上要派使臣來求和親了?!?/br> 云禎道:“皇上不喜歡和親吧?” 姬懷盛道:“隨便找個宗室女嫁去,也還好了?!?/br> 云禎不置可否,看下邊臺上忽然鼓聲大作,一群精壯男兒上了臺,赤著上身,揮舞著鼓棒跳舞,鼓點聲急,樂聲豪邁,男兒個個動作雄渾有力,跳的居然是戰舞,一時場中氣氛頗為熱鬧。 姬懷盛笑道:“如何?我一會兒讓人請了南風館最好的頭牌來陪酒,解解悶?!?/br> 云禎臉色變了,連忙擺手:“不必不必……皇上知道了不得了?!钡綍r候又不讓他進宮,那還了得。 姬懷盛吃吃笑著:“皇上是真心疼你,但也未免管得太嚴了些吧?!?/br> 云禎苦著臉,心里懷疑皇上這些日子仍是故意整治自己,只看著下頭,忽然輕聲咦了一聲。 姬懷盛看下去,贊嘆道:“此人實在是美人——和令狐翊一起,你認識?” 云禎憑欄而望,只看到令狐琬今日雖然簡簡單單一身玉色布袍,系著葛巾,卻雙眸含露,風姿絕代,他和令狐翊站在一起,令狐翊倒顯得比他還要高大年長些,兩人正站在一群文士書生中間,令狐翊文采斐然,顯然是其中的佼佼者,數人簇擁著他們,更是許多艷妝女子圍繞著他們,持酒壺,應當是在作詩罰酒。 姬懷盛道:“應該是舉子們的文會,舉子文人們喜歡來這里舉辦文會,園子大,足風雅,時常有朝中文臣喜歡來此,若是入了眼,得了舉薦,也算是青云直上了?!?/br> 云禎道:“那是令狐琬,皇上似乎賜了進國子監讀書了,將來也算有個出身?!?/br> 姬懷盛之前雖沒見過他,但也知道云禎在北楔救下來的,一邊給云禎倒酒一邊點頭道:“令狐這一脈,看來又活起來了,之前令狐丞相貪墨,不少人也是扼腕嘆息,所幸子孫出息,到底把這家族給重新興起來了?!?/br> 云禎點了點頭,心下還是頗有些成就感的,喝了幾杯酒,忽然看到下邊一少年,垂鞭按轡,在樓下笑著揚眉不知在和那些舉子們說什么,然后翻身上馬,在園中縱馬而行,馳行到遠處勒著回馬而視。 道旁數個歌姬手里捧著花球,排成一列,看那馬從遠處行來,全都從下往上拋高花球,只見那少年手一揚,卻是在馬上揚鞭,數鞭一路將那花球抽開,頓時空中洋洋灑灑落滿了花瓣,賓客們盡皆呼喝叫好,連樓上都有著叫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