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云禎自然是背不熟的,但路上這可是時間多了,姬冰原也沒責罰,倒是耐心地一遍一遍給他講了,講完以后,看云禎這滿臉苦色的,倒也不逼他了,換了個法子,卻是拿了史書來說給他聽。 這個倒有些意思了,云禎雖說也略知一二,但姬冰原講得好呀,許多史書上一筆帶過的,他卻能說出好些個詳盡典故來,有時候也會召了章琰來一起講講,章琰為人博學多才,又詼諧有趣,說起典故和地方傳說來,也是一套一套的,聽得云禎也興致盎然起來。 這樣說說笑笑,一路上也將歷朝史書簡略過了一通,云禎這下也對姬冰原五體投地:“皇上,您怎么這般通曉史書,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br> 姬冰原笑了:“從前行軍路上無事,也就是這樣反復誦背下來的——行軍打仗需要知道的知識多著呢,你若不學,連輿圖都不會看,天文地理那是必須要懂的,否則荒原上帶著隊伍走迷了路,那是要貽誤軍情的?!?/br> 云禎肅然起敬:“行軍路上,那可只有累了,還讀書,得多累啊?!?/br> 姬冰原道:“讀書才懂道理,明兒我再給你說說這泰山一代的地理風物人情,這般才叫做行萬里路讀萬卷書,不然你就是過來爬個山,吃點好玩的,看看美景,回去以后和沒來過一般?!?/br> 云禎看向他,滿臉凄苦:“皇上,難道到了泰山,我還要先讀過關于泰山的史書典故、地理人情、軍事關防,然后還要寫上幾首關于泰山祭天的詩文,這才算沒白來嗎!那我寧愿不來了!” 出來玩兒不就是要開開心心的嗎! 皇上這樣過日子,多辛苦??! 章琰已經哈哈大笑起來,早已忘了這是御前:“怎的和長公主一模一樣!當初長公主也這么說,出來玩還用帶腦袋?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來?!?/br> 姬冰原也失笑,摸了摸他的頭,一改從前那種讓他學習的時候說一不二的強硬作風,難得解釋了句:“朕平日沒什么時間教你,難得如今有空,就多教教你,你母親那是不得已,你如今錦衣玉食,若是還不學無術,那是做不了什么大事的,你如今年紀還小,這習功課,養成習慣以后,那是自然而然的事,也會讓你感覺到愉快的?!?/br> 云禎聽他這么溫言解釋,忽然臉一紅,低聲道:“道理我知道的,皇上說得也很好,我愛聽的?!蓖媪藥纵呑?,讓他定下來讀書實在太難了!皇上日理萬機,還這么變著法子費心教他,他若是再不用心,也實在不成器了。 章琰忽然正色道:“是臣未盡心教導侯爺,皇上如此說,臣愧悔無地?!睆那八羰悄芎突噬弦粯佣嘤眯┬?,從小扳起,侯爺本性如璞玉一般,自然是極有出息的。 云禎吐了吐舌頭:“噯,都是我頑劣,章先生別自責了,我都還記得您讓我背書,我瞎背一氣,還把你寫了好久的稿子給弄花了,母親還罰了我,后來您太忙,母親覺得大材小用了,才不讓您教我了吧?!?/br> 章琰感慨起來,少不得繪聲繪色述說了一番云禎從前的頑劣和大長公主的寵溺來:“我給長公主告狀,長公主先拿了吉祥兒來呵斥他,靠墻站好,捧起戒尺來!等我看了你功課怎么罰你!然后她拿了吉祥兒的功課來看了下,轉頭居然對我說:章先生!我看這寫得挺好??!不用罰了吧!比我寫得好多了!” 姬冰原笑了,云禎也笑得打跌:“對,母親每次看我的字都說,挺好挺好,這不是都背出來了嗎?這還不行?我兒就是聰明!父親就說,還小呢,長大了就好了,我小時候也什么都不懂,后來長大了開竅了,讀什么都會!吉祥兒是我的孩子,天賦能差到哪里去。打小我每次聽父親母親說話,總覺得我自己特別聰明,天賦聰穎,可自信了?!?/br> 姬冰原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其實你父母也沒說錯,吉祥兒天資聰穎,好好琢磨,必成大器?!?/br> 云禎被他這突如其來一夸,臉色漲紅,心中忽生羞恥,覺得重生了仍然這般不懂事的他大大配不上皇上這般夸獎,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這日之后云禎之后果然認真許多,不再似從前仿佛嘗苦藥一般,教過的很快就能背了下來。 章琰在一旁看著皇上這一手,心下也不得不嘆服皇上教導有方,要知道小侯爺小時候,那是多難教!云探花自恃才華,寵溺偏寵孩子,長公主則于學問上一竅不通,看到孩子能寫個字就歡喜得不得了,對孩子要求極其低,加之軍務繁忙,偶爾管束幾句,最后也都不了了之。眼見著兩口子寵溺無度,孩子在府里長成個實實在在的紈绔兒,他也就撒手不管——沒想到這孩子到底還是在皇上手里扳回來了。 眼見著就到了泰山腳下豐高縣的行宮宿下,按古禮齋戒七日。 白日除了在此召見魯地的藩王、三州的郡守、按察使、布政司等地方大員以外,閑下來的時間,姬冰原果然又拿了泰山歷代封禪的帝皇祭文,歷朝歷代名儒大家寫的詩文來,仔仔細細教了云禎一遍。 到第六日凌晨,天色還漆黑,他卻是被青松給叫醒了,只說是皇上有召,一群內侍上來服侍他換了身輕便的袍服輕靴,簇擁著他出來到了膳房。 云禎果然看到姬冰原也換了一身利落簡便的玄色便服,身軀頎長英偉,顯出了與平日里帝王巍然儀范截然不同的英拔神采來,他不由眼前一亮:“皇上這是要去哪兒?” 姬冰原道:“明日祭天正禮,一祭就是三天,到時候人多,各種繁禮縟節,封禪臺也沒什么好看的,今夜朕先帶著你去登頂看日出去?!?/br> 云禎喜不自勝,果然和姬冰原簡單用了些早膳后,便出來騎馬一會子果然到了山腳下,濃重夜色中山影巍然,見山道兩側早已站著許多龍驤營的護衛,為著祭天早已封山清道,四下里靜謐一片。 姬冰原翻身下來,帶著他果然一路從山道往上攀登。 漆黑山路上,他們兩人一前一后,埋頭登山,護衛前頭舉著火把替他們開路照明,云禎偶爾抬頭看到深藍色天頂上幾顆發著微光的星,山上空氣清冷,只聽到自己呼吸聲和他們的腳步聲。 山道越往上越險,所幸云禎這次重生后,著意習武,鍛煉身軀,因此也還走得不算艱難,但他看姬冰原走在前邊的背影,也是輕快利落,絲毫看不出腿上有過舊傷,不由心中也暗暗欽佩,自己年輕,越發不敢落后。 泰山雄偉,爬到后頭越發險峻,護衛們十分緊張,但姬冰原始終面色平靜,甚至還伸手去拉著云禎,提醒他仔細腳下。 約莫爬了接近兩個時辰,天漸漸開始亮了,山道兩旁的風景也漸漸在晨光中明晰起來。 姬冰原道:“到了,這里是日觀峰,看日出最好的地方?!?/br> 云禎爬了這許久,也感覺到了汗流浹背,但姬冰原仍然是讓人拿了氅衣給他披上:“仔細著涼?!?/br> 云禎好奇問道:“皇上你從前來過?” 姬冰原笑道:“每次祭天前,朕都自己一個人先登一次山,這次多帶了一個你,就是想讓你看看這風景,你過來,看?!?/br> 云禎披好氅衣走到他身側,順著他手臂指示往下看去,不由也輕輕啊了一聲。 “登泰山而小天下”。 這兩天被姬冰原硬灌進去的詩詞文章終于冒了出來。 他確確實實知道了什么叫“小天下?!?/br> 絕頂之上往下俯瞰,腳下晨霧彌漫,仿佛云海一般,遠處群山連綿,峭壁無數,猿鳥路窮之處,仍然有著無限風光。 他屏息著說不出話來,只是看著這絕頂之上這輩子不曾見過的風景,姬冰原也一直沉默著。 漸漸地天邊云霧開始變薄,一輪紅日微吐著光芒,從乳白色的云海中躍了出來,這樣壯闊的景象讓云禎也感覺到了難以言書的快意和豪情來。 他轉頭看向姬冰原,臉上的喜悅也感染了姬冰原,姬冰原指了指下邊:“看到這天下了吧?你可知道朕帶你來的用意了吧?” 云禎滿腦子都是真美啊,好看,好看!但被皇上這猝然一問,他臉上仿佛受驚一般:“皇上,您該不會要讓臣寫詩吧!” 姬冰原忍俊不禁:“朕和你說過,站得越高,看得越遠——歷朝歷代帝王來此封禪祭天,是因為這里高,離天最近,最能感受到天命。受命于天,既壽永昌?!?/br> “西山大營,為朕親領,平日丁岱代為號令。營中子弟,在朕眼皮下訓練,月月有武試旬旬有考演,擇優派往各地歷練。這些人,就是來日全國各軍的將領。你去西山大營,是要結識這些人,與這些人結下同袍之情?!?/br> “你要知道,學識這些東西,是可以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長,但武將,并不是老將更好,老將的確有經驗,但年輕將領的勇氣以及那種對榮耀對建功立業的渴望,熱血,冒險甚至是魯莽,無畏,這些都更利于在戰場上奮不顧身的殺敵,才能取得唯一的勝利?!?/br> “你母親的確手下有許多將領,他們如今也的確在各地掌著軍權?!?/br> “但他們老了?!?/br> “你需要你自己的班底,去收服,去結交,真正的人才?!?/br> “所以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嗎?你是想去那邊城,做一個小小的邊將,守一座城,還是想在那絕頂之上,做一個統領天下兵馬的元帥?” 云禎轉過臉看著姬冰原,初生的日光金光燦燦照在帝王臉上,鳳表龍姿,俊美無儔,他心里砰砰跳了起來:“皇上,我要做天下兵馬大元帥!” 第59章 京營 西山大營。 已是深秋季節,青山巍峨,營盤縱橫,遠處群鳥歸巢,營房炊房處炊煙裊裊。 校場上還有晚練的兵營正在大聲呼喝著號令。 山腳下屬于高級將領們住的一間營房內,云禎在窗前認認真真寫著功課。 從進西山大營開始,每日一張大字,每月一篇策論,風雨無阻已是堅持了三年,從第三年開始,姬冰原已經不再命題了,而是會遣人送一份奏折給他看,然后讓他就著奏折寫方略策論,可以同意,也可以不同意,只要立論并闡述開來便可。 他甚至還見過姬懷素的奏折,他在治河上辦得卓有成效,看職位是又升了一級,到底是宗室公子,他辦事協調起來,比旁人要輕松許多,別人畢竟顧忌可能會得罪未來的皇儲,因此能配合的都配合了。姬懷素的奏折寫得很是簡潔,就事說事,策論也 分務實可行。 看得出姬冰原是賞識他的,畢竟他封過來給他看的奏折,無論文辭、立論還是別的什么,總有可取之處。姬懷素這些奏折言簡意賅,卻有些出云禎的意外。 畢竟上一世他和姬懷素親近,姬懷素寫的折子他也看過。卻是字詞上反復琢磨,務求辭藻雍容雅正,華麗大氣的,如今卻刪繁就簡,條條切中要點,倒像是經過高人指點一般。幾年下來他也悟出來了,姬冰原是喜歡這種奏折的,他不喜歡看廢話。但朝中文臣,大多自詡才華,絕忍不住不在奏折中賣弄文采,不搞上些華麗的駢文,也要按習慣寫上一長串頌圣的內容。 姬懷素居然能沉得住氣了,著實稀罕,難道上一次治河給他的教訓如此之深? 不過云禎也只是納罕幾句,也就將他拋在后腦勺了,別說他現在還不是皇儲,就等他真的是皇儲了,他也還有機會在皇上跟前給他下眼藥——上次姬懷素的折子,他雞蛋里挑骨頭,查了好些書,一條條駁了不少,最后皇上居然還給他那策論給了個朱筆批了,說這篇文倒是認真了。 他寫完以后,將端端正正的字放到一旁等晾干后收回匣子,卻見門口有人敲門,他回了聲請進。 一個青年將領推門進來,眉清目秀,身材有些瘦削,看到他就笑道:“果然又是在練字,韓縉紫他們說不見你,我說你一準兒在練字,天天雷打不動的,他們都納罕,你家里又無長輩約束,走的也是武將的路,怎的還要天天這般努力,難道也要博個文武全才的名聲?!?/br> 來人卻是英國公府上的公良越,他是嫡子,卻非長子,因此也早早到了大營里歷練掙一個出身,他嘴里的韓縉紫是靖遠侯府的四子,現任著左營參將,因此平日里較為活躍。 云禎抬眼笑道:“你們聚一起又在說什么?無非又是殺雞吃酒罵右營罷了?!?/br> 公良越笑了:“說得沒錯,主要是這次旬考,聽說右營那邊已經放話,一定要讓我們這次輸得難看,韓縉紫說你也上點心?!?/br> 云禎想了下道:“這次旬考是我們主場,他們選題吧?” 公良越道:“不錯,據說他們想了個極難的?!?/br> 云禎笑道:“韓縉紫一向不是都不在乎這些輸贏的嗎?上一次旬考要我說也過分了,那新來的督考將軍,明擺著就是偏幫咱們,右營那邊的不高興也正常,就讓他們贏一次唄,咱們也不靠這些,賞的那幾兩銀子夠你們吃一頓不?!?/br> 公良越道:“這你就不知道了,有消息這次御駕要親來看這次旬考?!?/br> 皇上要來?云禎一怔,心下又一喜:“皇上這樣忙,怎的有空來?不是又是訛傳吧?!?/br> 公良越道:“真的,圣駕要到西山這邊來,順便正好看看我們的旬考,所以韓縉紫說了,這次咱們無論如何不能輸了,你那邊務必要挑挑人,韓縉紫說你手下的好手多?!彼麄冞@些勛貴子弟從軍,大多府里也會挑上府里精悍的小廝一塊陪同從軍,平日里伺候自家主人,上了戰場自然也是要舍命保護主人的。 云禎笑道:“行吧,只是到時候和李磊他們這梁子又要結大了?!?/br> 公良越道:“嗨,上次還不是韓縉紫這家伙迷了心了,非說要給他們老爺子送個壽禮?!?/br> 西山大營,駐扎在京郊西山,保衛京師,警戒皇宮,又兼著京師緝捕防衛、城門守衛等職能,因此主要分了左右二營,各自設了參將一人統領,副參將卻各有四人,云禎和公良越正是這左營的副參將,韓縉紫是左營參將,李磊是右營參將,左右二營每季旬考,都針鋒相對,不過大多數也是右營贏得多。 說起來就要說起這左右營兵丁的募選有關了。左營職司主要負責保衛京師,警戒皇宮,所募的兵丁,大多從簪纓世家、勛貴子弟、武將后人、各地世族豪強人家中募選,其中將領也大多為勛貴子弟,以其父輩功勛在,忠心耿耿,且又對皇室禮儀、規矩都嫻熟于心。這也就造成了左營的晉升遴選,大多看家世,來的人也大多呆不長時間,多是歷練鍍金,賺點功績出身,很快也就回去了。甚至有些高門勛貴干脆只是掛個虛銜,不領餉銀,也不排實差,還有些勛貴則讓家中奴仆代為到營地中cao練,只有去宮里當值時,才換回原主。 而右營職司則主要是負責京師緝捕防衛、城門守衛職能,所募兵丁大多為京師及附近州縣的良家子,而其中將領,一部分是來自于武舉考試,選拔優秀的武舉人擔任將領。比如如今的右營參將李磊,正是武狀元出身,出身農家。其余副將頭目的遴選,大多以月考、旬考成績為遴選標準。 這就造成了左營原本就是勛貴子弟過來鍍金的,不過是應付了事,本就看不上那點月考旬考的獎勵,晉升也本就不看這些,右營卻不一樣了,大多出身貧家,對那點銀子獎賞十分看重,更是只有在旬考月考上考出好成績來,才有機會往上晉升。 偏偏上一次旬考,韓縉紫似乎說是要給家里老爺子賀壽,想拿一個旬考優勝的彩頭回去,于是私下打點了下。新來的督考將軍多半也是賣他面子,硬是在兩營對演中,偏幫左營,硬生生地贏了那金劍回來。 這就砸了人家吃飯的鍋了,原本各憑本事爭輸贏,右營偶爾輸了也只是怨自己技不如人,但這明著偏幫,壞了規矩,云禎其實是不贊同的。 但是他一個一品侯爵,赫赫有名定襄長公主的獨子,年紀輕輕,舞象之年,一進了西山大營就領了副參將的職,天然就已被劃在了左營,更是被各勛貴忙著結交,時不時來個將領過來辦差,也要專程過來拜謁一番云侯爺,口稱曾在定襄長公主氅下待過,前來拜見小主人,簡直是炙手可熱名聲在外了。 李磊這些人自然而然地遠離了他,畢竟不是一路人。 而左營其實也還分層的,勛貴的,地方豪強的,武將子弟的,又各自暗暗分了隊,便是連同是勛貴,也分個嫡子庶子的圈兒出來!這讓云禎實在覺得啼笑皆非。 好在他年少,見人就喊哥哥,與人結交只是笑瞇瞇十分和氣,手面又松,有個什么精致吃食也都分人,該請客也請客,該隨禮就隨禮。旁人有個什么難處求到他,借錢也好換班也好,都十分好說。平日里也只是謹慎cao練,低調不惹事,又因著他有一手神射技,替左營爭了好幾次光,三年下來,竟是左營里第一人緣好的副參將,人人憐他少年失怙,只把他當自家弟弟照顧著,頗受歡迎。 所以,這次旬考,還是得贏啊。 他可不想在皇上跟前輸呢。 云禎因此也便應了:“策論是必考的不說了,實cao方面,我猜他們不會選射藝了,蹴鞠,騎術,行陣這些原本是左營擅長的,應該也不會,剩下也就是負石鎖、摔角、賽跑、攀高、跳遠等等咱們左營不大擅長的,那咱們挑選旬考實cao對抗賽的隊員,就往這方面選好了?!?/br> 公良越看他上心了, 分高興:“我們今日合計的也是,要說這些人,只有你帶來的那幾個哥兒特別拿手了,因此韓參將才說一定得和你說說,我看你平日對右營那邊也挺好的,還擔心你不肯呢?!?/br> 云禎笑了下:“我省得,皇上跟前,誰都不想丟臉么,各憑本事罷了?!?/br> 公良越親熱靠近他:“對了,說是這個月是你 八歲生辰?我和韓頭兒說了,還是該給你慶賀慶賀,我們左營在金葵園給你包場慶賀,然后請上你最喜歡的白玉麒,給你好好演上幾出熱鬧武戲,如何?” 云禎一怔,笑道:“那怎么敢煩勞諸位哥哥破費,既是我生辰,自然是我做東才好,若是諸位哥哥不嫌棄,我在我家園子里請諸位哥哥賞臉來吃酒看戲,這時令正好賞菊吃蟹?!?/br> 公良越搖頭道:“韓頭兒都說了咱們一人湊個分子來請你呢,還是給我們盡了這份心吧?” 云禎嘆氣道:“我何嘗不知哥哥們疼我,但你也知道,一則無論這次旬考如何,咱們和右營那邊實在是鬧僵了。韓參將請客,必定不會請右營那邊的人,到時候傳出去說起來咱們西山大營這般不睦,傳出去也不好,倒不如我做東,兩邊都下了帖子請了,大家借這個機會也轉圜一下關系。二則列位哥哥們軍餉有限,家里也都還有長輩拘束,去金葵園實在是太過排場了,到時候長輩嗔怪,倒是小弟的不是。橫豎小弟能做主,家里園子現成的,不過是請幾個好些的廚子,備辦宴席也費不了多少,花團錦簇辦下來,大家也玩得開心自在一天?!?/br> 公良越聽他說得色色俱到,果然如意,何況昭信侯府無長輩無女眷,全由昭信侯一個主子做主,自然是能盡興一樂,竟是比他們提的這主意好許多,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哎呀你這人,明明這般年少,怎的倒像是比我們多活了一輩子一般,做事這般圓通伶俐,怨不得人人都疼你?!?/br> 云禎嘻嘻一笑:“是哥哥們疼我,那就這么說定了,韓參將那邊勞您去多解釋解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