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司硯轉頭看到他們連忙行禮笑道:“見過章先生、長史大人,是花園里種出了好生稀罕的綠萼,侯爺讓小的送兩盆進宮給皇上賞花?!?/br> 章琰和羅采青交換了個眼神,頗為安慰,讓司硯走了,羅采青笑道:“宮里什么名花沒有,不過侯爺年少,見著個好的巴巴地孝敬進宮,倒只讓人覺得孝心可貴,若是換個人做來,怕少不得個媚上的罪名?!?/br> 章琰道:“這也就是我不說的原因。你我在名利場中打滾多年,凡事都要多想個幾分利弊,若是教侯爺說點什么,到了皇上跟前,皇上一聽便知道是旁人教的,反倒不美?;噬仙倌觐I軍,征伐四方,心思深沉,什么樣的人沒見過?如今他垂拱而治,卻仍洞察人心。如今侯爺這般,不經斧鑿,未遭雕琢,渾金璞玉,反倒入了皇上的眼?!?/br> 羅采青轉念一想也覺得對,贊嘆道:“早聽說章先生青衣軍師美名,果然高見?!?/br> 章琰沉默了一會,坦然道:“慚愧……我卻不曾出什么力——長公主薨后,我頗有些心灰意懶……” 追憶起來,長公主逝世后,他看出公主這一脈的勢力勢必是要衰落的,早生退隱之意,只是云禎年紀尚幼,他猝然離去,不免有些對不住公主,但又十分嫌棄云禎紈绔膚淺,幼稚無知,前昭信侯更讓他厭惡,因此一直疏遠著小侯爺。想來小云侯爺大概也知道自己不喜他,也不如何親近他,他正中下懷,更是巴不得再等一段時間就歸田園居,馬放南山去。 只是想不到,什么都不懂,也沒有人幫的紈绔小侯爺,不知什么時候,就誤打誤撞地走出了最優的解決辦法,甚至因為純屬赤子之心,發自天然,竟比多少苦心謀算機巧翻盡都還要好,這才叫聰明不如不聰明,大智若愚呢。 他站了一會兒,才有些悵然道:“是侯爺赤子之心,天然美質?!?/br> 第21章 馬球 遙遠的無數騎手在馬球場上馳騁而過,大聲呼喝著。 姬冰原約了中書省的幾位丞相談事,正坐在步輦上路過宮墻,遙遙聽到遠處充滿活力的歡呼聲,不由轉頭問了句:“是什么?” 丁岱連忙上前笑道:“稟陛下,今兒的騎射課,是組織的馬球賽,高大人前日和您稟過的?!?/br> 姬冰原點了點頭,想到適才出來看到還在賴床午休的云禎,詫異道:“吉祥兒怎的不說?怎的剛才我出來還看到他還在賴床,他不去活動活動筋骨?” 丁岱笑道:“早問過侯爺了要不要伺候他換了騎馬的袍靴,宮里有備下的,他卻說不好玩,都是宗室公子,傷了哪個都不好,還不如在家和自家的孩兒們玩,還玩得開一些?!?/br> 姬冰原失笑:“倒是孩子話,馬球場上一點半點的沖撞,本來就不會怪罪,不過也罷了,不頑就不頑吧,他現在風頭正盛,馬球場上怕是要被針對,韜光養晦避避風頭也對?!?/br> 丁岱瞇起眼睛笑道:“還是陛下高見?!毙睦飬s暗自想著陛下這寵溺孩子,越發是變本加厲了,連理由都替侯爺給找好了。 云禎撲在溫暖柔軟的榻上,睡得臉色緋紅,等睡飽了起來,看青松端了茶過來給他漱口,又奉上熱帕子替他擦了臉,涂了膏脂,才笑瞇瞇道:“學宮那邊馬球賽還沒散,侯爺要過去看看嗎?去看的話就替您換了騎馬袍?!?/br> 云禎瞇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懶洋洋道:“好吧?!彼纠侠蠈崒嵣蠈W宮幾年,出去了就好當差,結果一進學就被皇上寵著縱著,在這功課上越發敷衍應付,不過是面上過得去就行了。 這下才起了身換了衣服,卻是先轉去內房如廁,青松緊跟在他身后伺候, 帷幔重重,香味清淺,云禎如廁后將手浸在干菊花泡著的水中洗手。 一側替他挽袖的青松卻忽然跪下道:“侯爺,小人死罪,有一事相求?!?/br> 云禎怔了下,臉色微微收了收,青松咬了咬牙一個大禮磕了下去道:“侯爺,小人知道是小人不當說,奴婢有個同鄉的jiejie,樂籍,在鐘鼓司當差,原本已快要到年齡出宮了,誰料前日忽然在出官差之時,被京兆尹府上的表公子給看上了,如今壓著她的樂籍,不許脫籍,只要逼著納她為妾……小人這位jiejie不愿為妾,只愿意返鄉回家……” 云禎將一側的干布巾擦了擦,低頭看了青松一眼,神情漠然:“你想讓我救她?” 青松微微顫抖道:“侯爺深受皇上恩仇,只求您伸伸手。您不必出面,只需要給奴才一張名帖,奴才就能請京兆尹大人松口脫籍。侯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但求您伸伸手!” 云禎垂眸看了他一會兒,問了句:“丁公公就在皇上身邊,他開口比我管用多了,你怎不求他?” 青松低聲道:“丁公公早有嚴令,在宮里當差,便忠心當差,內監不得干政,我們作為他的徒弟,若是敢借他的名頭行事,即刻打死。小人想來想去,只有厚顏求侯爺出面,小人將來做牛做馬,必報大恩?!?/br> 云禎笑了下,青松見他許久不說話,心下著慌,原本只覺得這位侯爺年少嬌氣,又滿是孩子氣,好說話,只要自己開口,又只是借一張名帖而已,定然圓滿,沒想到如今看來事情竟不太順利! 他心一橫,連忙磕頭:“求侯爺開恩!” 云禎看著下邊跪著的少年公公,肩背單薄,他們去了勢,將在許久時間內都是這么一副少年樣子,卑躬屈膝的伺候人,直到慢慢佝僂,老死——也因此他們對權勢、對財物、對利益都有著分外執著的追求,也對這些東西分外敏感。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青松公公,我在宮里出入,多是你陪我玩耍,原本我可以叫人立時進來,拉你下去慎刑司處置你的,但念在這一分情面上,我少不得給你一條生路?!?/br> 青松忽然汗透重衣。 云禎道:“論理我好人做到底,既饒了你,就該讓你好好繼續做你的內侍,但皇上待我好,我不能讓你這樣的蠢人再留在他跟前,留下后患?!?/br> 云禎走了兩步,青松低頭看著他的鞋尖,渾身微微發著抖。 云禎道:“鐘鼓司的樂籍,并非普通教坊女子,京兆尹文秋石,為人謹慎,八面玲瓏,京兆尹一職乃京城父母官,天子腳下,大多任用能力極強,又極擅協調平衡之人,也大多能位列三公,文秋石數十年宦海才到如今位子,豈會如此糊涂,縱容親屬隨意收用教坊女子,還要逼人為妾?” 青松微微睜大了眼睛:“是我那jiejie與我說的,千真萬確!這京里,這樣的事數不勝數,鐘鼓司遇到這樣的事多了……” 云禎又輕笑了聲:“你身在內宮,身不由己,出宮一次不容易,你那同鄉jiejie想來平日對你不錯,因此你才深信不疑。此事自然有可能是真,畢竟京里能做到這樣程度的人家很多。他應該完全不知此事,不過是借他的名頭,他絕不可能冒著得罪丁岱徒弟的危險——設若今日我替你出了這個名帖,將這事攬了,平了這事,昭信侯為御前內侍出頭這事,若是被宣揚開來,你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嗎?” “你在宮里久了,遇事應該多想想,這么巧你日日在我跟前伺候,這么巧你認識的jiejie就出了事,又這么巧我只要出一張名帖就能解決這樣的小事……太巧了?!?/br> 青松渾身發冷,云禎的聲音從上傳來:“我給你三天時間,你一會兒就告病,然后請辭出體仁宮吧,你不能在御前伺候了,三天內你不自己請辭,我會稟報圣上?!?/br> 云禎快步走了出來,越走越快,外邊陪著的墨菊不知所以,連忙跟著走在后頭。 云禎越走越快,心里的怒氣也越來越高,他當然不是什么聰明伶俐真的識破了這是一個局,他只是青松跪下去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當初姬懷素登基的時候,青松仍然擔任了御前大總管。 他從前心大,只以為姬懷素尊重先帝的人,如今想起來,卻已和從前不一樣了。 青松現在應該還不是姬懷素的人,但前世很可能也有這么一招才將這位丁岱的高徒牢牢籠絡住了心。京兆尹文秋石,也不知何時被姬懷素給收服,他當初還以為是姬懷素擅籠絡人心——如今想來,怕也是栽在這一樁事上,被姬懷素拿了短吧!丁岱后來跟著先帝一起失蹤了,青松理所當然成為了體仁宮的大總管,又有京兆尹的支持,還有他這個長公主唯一兒子在軍中的支持,在青松還沒有長大之前,就想辦法籠絡收買,這太符合姬懷素一貫伏線千里的性格了。 無論有沒有用,先埋上一個人,施恩,交好,都是為了利用。 這一世求到自己跟前,只是因為這一世皇上對自己的寵愛太過明顯,尤其是那一箭后,皇上朝堂上的愛惜回護,顯然更是顯露了隆寵不衰。 當然目前是沒有壞心,只不過是一次就順手搭上了兩位御前的人及一位京兆府尹,一舉數得,果然草蛇灰線,伏線千里的好計,姬懷素和自己年齡相差不大,卻早已運籌帷幄,翻手云雨。 所以,前一世明明看不上自己,這一世就忽然煞費心機地弄出這么一場來想辦法籠絡自己了?姬懷素的母妃不受寵,他進京幾乎是步步為營,手上拮據得很,這么煞費苦心經營在自己身上……當然并不僅僅只是因為皇上看重自己,而是看上了長公主的勢力…… 不對……云禎忽然頓住了足,臉色變幻了幾下,越發難看起來,不對,所以前世,看起來像是自己厚著臉皮貼上姬懷素,姬懷素對自己只是若即若離,當時他費盡苦心去討好姬懷素…… 而第一世,自己和朱絳鬧的那驚世駭俗的一出,基本舉世為敵,且那一世自己滿腦子都是和朱絳的那些情情愛愛,從來沒給這些王孫公子們眼神過……想來姬懷素明面上自然不敢結交,暗地里也沒法接觸,最后只能惜敗回了藩地。 云禎忽然怒火萬丈,直沖沖走著,在墨菊的引導下到了馬球場。 宮里的馬球場修建得極是平坦,云禎走進去的時候,馬球賽正熱鬧著緊,高信在一旁正懶洋洋看著場上的龍爭虎斗。 云禎一眼就看到了在馬上穿著鮮紅色騎裝的朱絳,他意氣風發,腰腿修長,整個人仿佛黏在馬背上一般,持著球杖沖刺著,呼嘯著準確擊中一鞠,球猶如流星一般劃入了網門內,馬球場上有一隊人歡呼起來。 云禎抱著胸看著朱絳那少年意氣的面容,想起他倒是精于這馬球蹴鞠一道,胸口那點煩悶之氣為之一散,走到了高信身邊看起球賽來。 高信看到他也笑,問道:“這才起來了?要下場松散松疏散筋骨不?” 云禎搖了搖頭:“我一下去肯定就是眾矢之的……搶了那些王孫公子們的球,他們心胸狹窄,說不準能記一輩子……” 高信愕然,然后搖頭失笑起來:“這說的孩子氣的話?!?/br> 云禎不理他,看向場中:“高侍衛看誰會贏?” 高信道:“朱公子今日大出風頭,想不到他平日騎射看著也平平,這馬球上倒是精通,他們這一隊卻是要贏了,大比分,紅隊十五個,藍隊卻才四個,大比分了?!?/br> 云禎看下場中,這馬球隊以馬身上的披帛顏色區分,朱絳在紅隊,笑了下:“其他公子那都是嚴格管束,從小到大都是認真念書的,哪里像他吃喝玩樂,在這玩的花樣上精通得很?!?/br> 云禎笑起來:“這憨子,想來是最近進學,沒能痛快玩,一拿球杖,就有些得意忘形了,你看紅隊其他人很明顯都在讓著藍隊了,這憨子還在拼命搶球,嘖,我看秦王世子氣得臉都青了,他還不知道分寸,拉出這樣大的比分,啥時候中場休息?我和他說說,讓他稍微讓讓?!?/br> 高信有些不以為然道:“實在大可不必這么講究,不過是學里玩玩罷了,誰還真當真了?!?/br> 云禎笑了下,剛要說什么,卻看到朱絳手持球杖,意氣風發地從姬懷清跟前駕馬沖過去,卻是穩穩地搶了姬懷清杖下的球,一杖擊了出去,啪! 紅隊再次得了一分! 云禎以手扶額,簡直不知道說這呆子什么好,卻見身旁高信忽然站了起來,場上馬嘶了一聲,校場周圍的侍衛全都奔跑上前,沖向了場中! 云禎斂了笑容,往場上看去,只見朱絳不知何時已墜馬,馬已驚跳跑離球場。 而一旁拿著球杖的姬懷清,正端坐在馬上,垂眸冷冷看著痛苦抱著腿翻滾的朱絳。 第22章 養傷 馬球賽最終以御醫到場替朱絳診治告終。所有場上賽馬的人包括姬懷清,眾口一詞,是姬懷清公子擊球之時不慎誤抽到了朱五公子的腳踝,導致他受傷落馬。 懷清公子雖然只是誤傷,卻仍然十分愧疚,專門派了管家登定國公府,送了厚而貴重的禮物探病,請求不要責怪公子的意外誤傷。 定國公受寵若驚,連忙再三表態是自家孫子不小心,懷清公子實在是仁善寬恕,感恩涕零云云。 “我要知道姬懷清這心眼比針尖還小,我才不上場好嗎!祖父大發雷霆,要我哪怕養傷也要天天抄經!說是要殺殺我這浮躁的性子!”朱絳哭喪著臉在躺在床上,他被姬懷清一杖子敲下馬,回家后又被祖父、父親責罵了一頓,如今沒精打采的,腸子都悔青了。 云禎哭笑不得,仔細看了看他腳踝:“御醫怎么說?對以后行走會有影響嗎?” “還好,說應該只是骨裂,好生養著,百日后應該無礙行走,就是得好好養著,不許太過用腿,嗷嗷嗷!天天這么抄經下去三個月,不如讓我死了算了!”朱絳鬼哭狼嚎,抱著云禎嗷嗷的哭。 云禎知道這對好動好玩的朱絳,這確實是為難了,更何況這次多半還是因自己太過招搖,殺了姬懷清幾次威風,姬懷清不敢動他,卻可以動一動平時總跟在自己身邊的朱絳。 云禎拍了拍朱絳的肩膀:“我到時候讓人送些好玩的過來給你玩?!敝旖{將臉往云禎衣服上蹭:“我都煩死了……你有空來陪我??!你來了祖父肯定就不讓我抄經了!好兄弟,好吉祥兒,一定要救我!你就是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云禎哭笑不得:“什么菩薩!我是男的!好吧,我有空就來陪你……”他忽然住了嘴,因為他看到一個穿白的女子掀了簾子手里端著個托盤正要進來,看到有外男在還微微驚慌地叫了聲,臉立刻漲得通紅,慌不迭地退了出去。 這才是真女菩薩呢!云禎木著臉將朱絳推開,朱絳抬頭正看到那白衣女子退出去的身影,笑道:“是我母親那邊的遠房表妹,這幾日母親讓她來照顧我,小門小戶人家,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見到你大概就慌腳雞了?!?/br> 云禎沒說話,忽然覺得有些索然,到底忍不住,冷笑了聲:“國公府這么大的府邸,仆傭成群,倒讓表小姐來做丫頭的活,可真是開了眼了?!?/br> 朱絳臉一怔,轉過頭道:“母親大概想著丫頭們不夠盡心——你是在替我表妹抱不平嗎?” 她也配?云禎想到當初那忽然冒出來的長子的年齡,那跪著哀求的劉家表妹,冷笑了聲,算了算那孩子的年齡,該不會就是現在這個時間就已經…… 云禎不再糾纏,只是將自己拿來的東西放在桌前:“府里還有些事,你好好養傷,我先回了?!?/br> 他掀了簾子出去,看到那“瑩妹”還在外頭等著,后邊跟著朱絳房里伺候的大丫頭叫碧璽、青玉的,都是認得云禎的,齊聲給云禎行禮道:“見過侯爺!” 劉瑩也連忙屈膝行禮。 云禎看了她一眼,壓下心底的厭惡,一句話沒說,大步走了出去,身上一股柚木冷香凜冽掃過。 劉瑩微微抬頭帶了絲愣怔,青玉掀開簾子,看她發呆笑道:“表小姐?” 劉瑩道:“剛才那是——昭信侯?就是和表哥是好友的那個?” 青玉笑道:“正是,昭信侯從前小時候經常來我們府上的,后來守孝了好些年沒來,今日我猛一看到,也差點沒敢認?!?/br> 劉瑩怔道:“這般貴氣……不是說長公主是匪徒出身嗎?”看那衣上墜玉鑲珠,衣料光澤流轉,用香清冽不俗,少年華貴氣質正如珠玉瑯瑯,直教人在一側自慚形穢。 碧璽眼里掠過了一絲不屑:“表小姐,這里可是國公府,那位可是朝廷御封的昭信侯,正兒八經欽封的長公主的嫡子,可以叫陛下一聲舅舅的,若不是我們公子自幼和侯爺交好,昭信侯到咱們府上,國公爺都該出來待客,哪里輪到咱們上前說話呢——高祖不也是個編草鞋的?英雄不論出處,那些鄉村野話流言俗語,還是不要帶出來給公子招禍的好?!?/br> 劉瑩滿臉通紅:“是姨母說……”她忽然又意識到不能這么說,連忙道:“我知道了,多謝jiejie教我,下次不敢了?!?/br> 劉瑩捧了托盤進去,朱絳還躺在床上發呆,看到劉瑩端著藥進來,有些不是滋味道:“放著吧表妹,讓碧璽她們來就好?!?/br> 劉瑩靦腆一笑:“姨母說了您的腳千萬要好生養著?!?/br> 朱絳道:“放著吧,剛才昭信侯看到都刺了我兩句,說的也是,表妹遠來是客,沒有這般待客的道理,遲些我和娘說說,都怪我娘考慮不周詳?!?/br> 劉瑩一怔:“昭信侯?” 碧璽看了她一眼,利索接過藥碗端過床邊,笑著對朱絳道:“怪道昭信侯剛在門口還看了眼表小姐呢,聽說昭信侯一箭免災,想來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人兒,公子日日和昭信侯一塊兒,也該熏染出點俠義樣來了吧?” 劉瑩一聽臉上涌上了一層紅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