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哎,中午御廚那邊不知道備了什么菜?!?/br> “指望不上,全是沒滋沒味的溫水菜,我帶了點水晶鹿脯,一會兒分你些?!?/br> 進學的學生們七嘴八舌說著話,卻忽然看到兩個青衣小內侍站在游廊一側,一個手里還捧著件深藍色的大氅,他們腰牌上體仁宮三個字用朱砂色漆在紫檀木牌上,分外醒目。 體仁宮正是皇上起居的宮殿,在那里當值的自然都是皇上信重的,他們全都壓低了議論的聲音,也不敢再抱怨,匆匆走過游廊,卻全都不由自主關注著他們。 卻見其中一個小太監忽然面露喜色向前一步:“侯爺!” 云禎原本正和朱絳說話,抬頭看到,一怔,卻認出來了對方:“青松、墨菊?”丁岱選了兩個小太監在身邊做徒弟,這兩個之前還小,不敢到御前伺候,但卻陪著從前進宮的云禎伺候過,想來如今三年過了,他們也都長大了些,已經正式進了體仁宮當值了。 青松看他還記得他們,結結實實施了個端正的大禮,臉上笑開了花:“給侯爺問安了,陛下知道您今兒進學了,很是惦念,讓您過去文昭殿一塊用午膳?!?/br> 云禎一怔,一旁墨菊已經抖開了手里捧著的大氅,替云禎披上系緊,那一片寶藍色羽氅抖開光華燦爛,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青松還在笑著道:“剛才聽說皇上已讓御膳房那邊備下了極嫩的羊rou,侯爺請這邊來?!?/br> 云禎轉頭看向朱絳,朱絳連忙笑道:“你快去,我自去膳房好了?!彼匀恢涝频澴杂壮3_M宮,十分得皇帝寵愛,連忙推云禎過去。 眼看著兩個小太監緊著服侍云禎走遠,遠遠還聽到青松在介紹著:“暖房里新摘的頭一茬的枸杞頭,春韭,薺菜,皇上不讓做成點心,說是您才病過,腸胃不好,且這些個開春正該吃新鮮的,全都等著您到了才開火,極清香脆嫩的,另外還有才貢進來的菌子、雞樅,春筍……果子點心也都備上了您愛吃的……雪花蛋、奶櫻桃……” 才有人低聲道:“這是哪家的?什么時候進了上書房的?看著面生,今兒見到還以為是新來的陪讀?!?/br> “年少侯爺,自然是昭信侯了,之前有孝在身,所以沒進學吧?!?/br> “昭信侯?姓什么?皇上倒是看重?!?/br> “云家,您在外不知道,他是才襲的爵,上一任的云侯爺尚了定襄長公主,定襄長公主掌著西北軍?!边@是個老練的,話只說一半,點到即止。 在場進學的學生們雖然年幼,但都非富即貴,大多都被家里長輩指點過朝中局勢,這下卻都已恍然大悟,昭信侯才脫了孝,皇上自然是要以示榮寵,以定軍心。 有人輕輕嗤笑了聲:“原來就是那個土匪公主啊?!?/br> 一陣陣輕笑響起,朱絳聽到有些不高興,大聲咳嗽了聲,公子們側目而視,見是定國公家的公子,全都熄了火。 軍中武將們大多上下一氣,就算內里派系紛紜,在對待文臣上又都非常一致對外,皇上平定收付中原,那是千秋偉業,也因此這一代有功勛承爵的勛貴們出身草莽的不少,定襄長公主只不過是女子出身才更為醒目,但在這些武將前說土匪,那簡直就是指著和尚說禿子差不多,定國公雖不足為慮,但這話傳出去,無形中得罪的人可就多了。 學生們都知趣地不再說話,前邊出言無忌的那個公子暗自后悔,他的陪讀連忙將話題岔開:“說起來剛才那藍色的是什么毛?錦雞嗎?” “太沒見識了,那是藍孔雀毛,滇南進上的,貢品專供,市面上看不到的?!?/br> “嘖,是我沒見識了?!?/br> “這就稀罕了?我還見過白孔雀毛的,那才叫稀罕呢?!?/br> “白孔雀毛?白孔雀那可是祥瑞啊,很稀有吧?!?/br> “可不是嗎?江南那邊的拍賣行有一年拍賣過,一件就喊到了三萬兩銀子?!?/br> “這么高!” “江南那邊鹽商那都是肥得流油,奢靡非凡……當年我去過一次江南……” …… 公子們進了膳房內坐到膳桌前,看著沒滋沒味不溫不火的宮中御膳,想起剛才那小太監說的上好的小羊rou,還有宮里暖房養出來的新鮮菜色來,越發覺得跟前顏色昏暗稀里糊涂的熏rou腌菜、白菜幫子看不順眼來,全都不是個滋味。 靜靜坐在角落里的姬懷素垂下眼眸,腰身筆挺,儀態優雅端正地用膳,仿佛剛才的一幕對他全無觸動。 文心殿是皇上沒有大朝會時處理朝事的地方,后邊暖閣里,御膳房大太監正盯著小內侍們擺膳,姬冰原則坐在龍椅上翻看著今日收上來的作業,當然專門揀了云禎那幾張來看。 滿屏龍飛鳳舞明顯敷衍塞責的字才入眼,他太陽xue上的青筋就有些跳起來,心里想著守孝三年,這孩子無人管束,還真是得好好管一管了,正想著,卻看到云禎已是被丁岱領了進來,跪下來老老實實行了禮,眼睛看到御案上的幾張字,仿佛被燙到一般飛快挪開:“臣見過皇上……”行禮的聲音也小聲了許多。 看來是心里有數自己寫的不行,姬冰原了然,看他蔫頭耷腦的,待要說他幾句,卻又想起聽到暖閣里小內侍們忙著擺膳的聲音,想著這孩子心里有事一會兒用膳怕要存食,話到了嘴邊卻又變成了:“字寫得還過得去,看來孝□□課也還沒怎么丟?!?/br> 云禎一顆高高吊起的心陡然落回了實處,眉目瞬間平展了,嘴上還是老老實實認了錯:“臣今兒看到是梅大學士,以為他不太講究,沒認真寫……” 姬冰原忍俊不禁,卻又喜歡他這在他跟前無拘無束的小心思,笑道:“用膳去吧,一會兒下午是騎射?你身子沒好,也就不必去了,等騎射后的講習課再去?!?/br> 他起了身,下來攜著云禎的手拉他用膳,但一握云禎的手他就微微一怔,但面上仍然不動聲色,帶著云禎入了座,開始用膳。 雖說食不言寢不語,但去了心理負擔的云禎心情舒暢,他自幼時常進宮,和皇上一塊用膳也是常事,并不覺得拘泥,加上膳房這邊又用了心,幾樣春菜做得極為精致用心,春韭用蛋配來炒的,加了點蝦皮,枸杞頭燙得鮮嫩青翠,春筍加了咸rou、鮮rou煮的極鮮美的湯,更不要說那極好的羊rou變著花樣做了幾樣菜,甚至還烤了一碟羊排,香極了。 他夾著羊rou蘸著作料,一口一口吃得又快又開心,完完全全投入在了這美食之中。 姬冰原生活儉素,于這飲食口欲上并無多大要求,今日看著云禎這吃得開心的樣子,仿佛味道也好了許多,不由也吃得比平日多了一些。丁岱在一旁看著暗喜,也不顧規矩,悄悄又多給姬冰原盛了碗羊湯,姬冰原轉頭看了他一眼,卻仍是飲盡了那碗湯。 兩人用完膳,姬冰原便起來帶著云禎到御花園的游廊里頭散步消失,一邊道:“聽說園子里臘梅開得好,我們倒是可以去賞一賞?!?/br> 云禎搖頭道:“外邊風大,皇上您腿有舊傷,咱們還是就在暖閣里頭散散食就好?!?/br> 姬冰原一怔,自己左腿是有一道貫穿箭傷,當年戰場上留下的紀念。 雖已愈合多年,但天氣變化仍然時時隱隱疼,但他極少對外說過,料想御醫也沒這膽子對外泄露醫案,想來這孩子從小在自己身邊有印象,又或者是義姐說過的,但無論如何,有人這樣毫不遮掩單純的關心他,這對他實在是已經很久沒有的感覺。 自他登基后,無人再敢窺伺帝蹤,關心帝軀。 他打量著云禎,少年身軀才剛剛長成,稍顯單薄,還是一副單純不諳世事的樣子,但也就這樣更顯出這份關懷純然的發自內心,未經造作。 他點了點頭,讓丁岱拿了棋子來:“那就打打雙陸罷了?!?/br> 云禎喜悅地擺棋,拿了骰子在手里搖著:“只要不用去上課,做什么都好?!?/br> 這下連一旁伺候著的青松墨菊都笑了。 姬冰原同樣在這個小東西身上感覺到了愉悅來,只是一個逃學就能得到的簡單快樂。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捻起一枚棋子:“朕許久沒玩了,可不會讓你的,你可好好打起精神來?!?/br> 打了兩三局雙陸,看了下時辰,一向克制的姬冰原讓丁岱給收了起來,看了他一眼:“射箭的課結束了,我聽說你平日在家也是勤練不輟,宮里的不上也罷,以后朕教你,只是經義的課還是不能缺的,王子溪講得好,你該去聽聽?!?/br> 云禎忙站了起來應是,姬冰原卻看了眼外邊的天色,吩咐丁岱:“朕記得那孔雀毛的大氅有一件小一些的,正好合適吉祥兒,拿來給吉祥兒帶回去?!?/br> 丁岱連忙命人去取了來,卻是一件通體晶瑩雪白的孔雀毛大氅,又輕又軟,云禎都忍不住贊道:“這好漂亮?!?/br> 姬冰原伸手取過大氅,抖開親手替他披上系緊:“你才脫了孝,這個顏色不張揚合適你,而且這個比那些大毛的輕一些,又能擋雪防潮?!?/br> 他低頭看了下系好的帶子:“去吧,另外今晚重新寫五張大字,明兒帶來,這回須得好好寫了,朕是要看的?!?/br> 云禎自然是乖巧應了,丁岱親自送了他回課堂,回到書房,看到姬冰原正在看折子,便靜悄悄站一側不敢驚動。 姬冰原看完本折子一抬頭看到他問道:“送回去了?” 丁岱連忙道:“回去了,云侯爺穿著那身白孔雀大氅,可真如神仙中人!學堂里諸位公子看到眼睛都直了,陛下果然好眼光?!?/br> 姬冰原無聲笑了下:“上書房里都是宗室子,個個眼高于頂,今兒他第一天來學堂,朕總得護著他點?!?/br> 丁岱笑道:“皇上深恩,侯爺定能體會?!?/br> 姬冰原搖了搖頭:“孩子肯用功,原也該賞?!?/br> 丁岱不解,姬冰原卻沒有解釋,低著頭拿了下一份折子,今兒那孩子手心里,全是拿弓留下的繭,到處細皮嫩rou臉上像桃兒似的,手心里卻厚厚一層繭,長史是報過說他在家苦練弓箭,他原以為小公子么,再怎么苦練也有限,沒想到倒真下了點功夫。 義姐的孩子,自己總是要看顧的,吃這么大苦頭做什么?且看他能堅持多久吧,姬冰原倒也沒說透,怕是真說獎賞他練弓勤快,為著自己這句嘉賞,倒要日日折騰自己,隨他吧。 第13章 權術 云禎披著白孔雀羽氅回到學堂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潔白如玉的羽毛比之前那藍孔雀的又不知要醒目許多,云禎才出孝,發上本就戴著白玉冠,再被這白孔雀羽氅一襯,越發襯出了些神清骨秀的仙氣來,細看五官眉目像是墨筆勾畫過,眸清似水,唇紅齒白。 滿堂的王孫都頓了頓,發現這位新繼任的小昭信侯,年歲雖小,長得還真有些出色,舉止也嫻雅風流,不似俗人。 課堂寂靜,接下來范學士講課,中規中矩講完一堂課,無事發生,直到下了課,朱絳只跟著他說話:“前兒我發現了一家好店,做的極好羊骨頭湯,下了那么大的魚來吊湯,魚子還全炸了,又香又鮮!我帶你去嘗嘗,你一定沒吃過?!彼d致勃勃伸手比劃著,顯然迫不及待要和云禎開始從前那快活的日子。 云禎看了眼朱絳,覺得他這沒心沒肺的缺心眼還挺可愛的,他父親是次子,他又是次子生的次子,雖然是嫡子,基本是沒有希望承爵,而他也和曾經的自己一樣,就等著大了結婚,分家,出去拿著分出去的田產和店鋪過一個沒心沒肺的日子,胸無大志,只求當下,難得有個志同道合一起吃喝玩樂的玩伴,他當時也覺得事事合拍,和朱絳很是能玩在一起,甚至覺得,和朱絳就這么搭伴玩上一輩子,也是件極開心的事。 可惜,如今自己卻是要踏入名利場的了。 云禎垂下睫毛,微微帶了些愧疚:“行吧?!?/br> 朱絳喜出望外:“我給你說一定不會后悔的!那兒還烤得極好的芝麻燒餅!和那羊湯絕配了!又暖身子!”他停了停忽然又想起來一事問道:“說起來你府里怎么忽然把青姑姑打發嫁出去了?我前兒太忙,知道的時候她已嫁走了,也沒顧得上替她添個妝?!?/br> 云禎淡淡道:“她原本就是寄居的親戚,我如今也大了,留在侯府不合適?!?/br> 朱絳沒心沒肺,倒也沒怎么在意,不過是順嘴一提:“也對,之前我也聽老于抱怨,說克扣得厲害,自從長公主去世后,忠義院無論是月銀還是馬糧,取暖的碳,還有衣食這些小事上克扣得都很厲害,管事的嘴臉也難看,我當時還想和你說實在不行就把小石榴給我,我去和國公求一求,也能養起……嗨如今青姑姑走了也好,不然她整天替你當家,倒是把老人兒都得罪光了,我們家也有不少從前和外祖父征戰過的老兵,那都是在莊子上榮養著呢?!?/br> 云禎道:“我當時病著,不太曉事,青姑姑說有幾位老兵說想要回鄉,我想著人想要回去也不能攔著……就應了,后來才知道都是住不下去了,以為我嫌棄,就都自己提出要求回鄉了。從前我父親不管事,母親又多在軍中任上,西府都讓青姑姑管著內務,她出身低微,見識也就那般,怪我們自己罷了?!?/br> 朱絳笑著:“你現在不是處理得很好?聽你家小廝說喜事辦得很漂亮?!?/br> 云禎將文具收好,站了起來,隨口道:“都是長史cao辦的。我并沒cao心?!?/br> 朱絳點頭低聲笑道:“我聽父親說你那長史可是二甲進士,真正有學問的……” 他們兩人說著話出了前堂,王孫們有的若有所思,有的交頭接耳。 大部分人頗有些自矜,畢竟他們自幼出生于皇室近枝,大部分人在十八歲成年成婚時,將會按制得封爵位,親王之子大多得封郡王爵位,最差也是個輔國將軍,對昭信侯并沒怎么放在眼里。 但他們卻也都知道新一任的昭信侯的母親,卻是掌軍多年,戰功彪炳的定襄長公主,直到去世前還掌著京城軍權。 皇帝對這位年齡尚幼的昭信侯示寵,自然是為了籠絡軍中人心。 再不屑一顧,也都還是記住了這位才第一天來上學的昭信侯小云侯爺。 然而就算他們再心里不屑,在接下來的日子,也逐漸認識到了這位小云侯爺的得寵,每日午膳,這位小云侯爺都是被來自體仁宮的小內侍們畢恭畢敬地請走,然后一去不回,下午的騎射課直接就沒參加,然后直到講章課,昭信侯才姍姍來遲,有時候睡得紅撲撲的臉上還帶著被褥的印子。 開始有宗室嘗試著結交這位昭信侯,然而這位昭信侯卻一律以才出孝不好張揚為名,幾乎拒了所有的宴飲,唯有定國公家的朱小公子,與他自幼交好,時常同進同出。 少不得有人和朱絳結交,想通過朱絳邀請昭信侯出去,才發現,原來這位昭信侯其實也極少與朱小公子出門。 “看來這位昭信侯并不簡單?!奔阉刈谧簧?,面容冷淡,他旁邊一位中年文士若有所思地拿著茶杯沉吟著:“小昭信侯云禎,是我們早就定下來進京就要結交的目標,如今其他宗室子都在投貼邀請他,聽說卻沒一個能把他給請出來的,包括姬懷清?!?/br> 如果云禎在,應該也就認出這位文士正是姬懷素的妻舅婁子虛,一直在姬懷素身邊以謀士自居,也的確足智多謀。 姬懷素忽然笑了下:“我聽說姬懷清大怒,直接撕了侯府婉拒的回帖,說云禎是草莽之子,不識禮數,不識抬舉?!?/br> 婁子虛也笑了:“真的撕了回帖?侯府的回帖,那應該是羅采青寫的帖子吧。武成三年的進士,詩詞文采上一般,但策論寫得極好,皇上極為賞識這一點,特意點了他先去六部歷練一輪,做些實務,已是在工部、吏部任了兩任了。人人都認為他該升了,沒想到卻忽然指他去任了公主府的長史。你說有意思不?” “論理定襄長公主已去世,公主府也已換成了昭信侯府的牌匾,原本公主府的長史原本應當另有任用,聽說前些日子卻因沒服侍好這位新侯爺,直接被裁撤了,看邸報是皇帝親自下口諭永不錄用,專門換了羅采青任的長史,姬懷清也不打聽打聽,就敢撕侯府的回帖?更別說侯府還有位大名鼎鼎的章琰在?!?/br> 姬懷素深思著,他身旁一位年輕清客問道:“章琰?可是定襄長公主身邊那赫赫有名的青衣軍師?聽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經武律,無一不通?!?/br> 婁子虛點頭:“沒錯,長公主當年,勇武過人,但草莽出身,并不識字,將兵領隊,運籌帷幄,全靠這位青衣軍師一應指點,且淡泊名利,只在公主府內存身,并無一官半職,也并未婚配,事實上,聽說軍中事務,大長公主多依仗他安排,即便是如今公主已逝,這位軍師并無職務,卻仍能指使軍中事務?!?/br> 姬懷素卻忽然問了句:“所以,其實皇上忽然派了這位進士出身的羅采青去公主府,除了以示榮寵,其實還意在分權收權?” 婁子虛十分欣喜:“不錯!公子能看到這一點,極好!羅采青進士出身,如何愿意入已經去世的公主府中當猶如家奴一般的長史?皇上又為何獨獨挑中他?這絕不是折辱!而是有大用!” “圣意難測,帝王心術。公子只需要記著,帝王一舉一動,你不必去想他的意圖,揣測他是否真的寵愛誰,厭棄誰,那都是為臣之道。我們只需要看到這背后,君上會拿到什么好處——大長公主去世,她手里曾經的軍權,應當如何牢牢掌控?其一就是籠絡住大長公主唯一的兒子,其二,自然就是這位章琰先生了!” 他喝了一口茶水,又有些神往一般地想了想:“陛下不愧是能夠平定天下的明君,這舉重若輕的手段……公子再想想,若是您是皇上,您會如何對待這位章琰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