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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懷風受不得對方如此冷漠的語氣,不過還是說了出口:你想殺了我也好,你蕭家要滅我任家也罷,我只有一句話。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說完這句,任懷風盯著蕭延禮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扯著嘴角笑了笑,轉身走了。    任懷風自那日后大病了一場,成日窩在府里不出門,但京城茶余飯后的談資總還是少不了他。    不過這個人不出門,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幾分。    蕭延禮照常做自己的事情,他不受任何人的影響,看起來巍然不動。    反倒是承寧郡主耐不住性子,央著慎郡王妃上門,將兩家的婚期提前了,她也不知怎么,總覺得心慌,要是不攥在自己手里,就仿佛會偷偷溜走一般。    所以她迫切地想成為宣寧侯府的蕭二夫人。    日子不算是頂好的日子,但終究差不到哪里去,即便婚事匆忙,兩家人的禮數氣派卻是周全的,讓人艷羨不已。    任懷風不大知情,他窩在府里病得忘乎所以,轉眼暑天就要過去,天氣轉涼,也用不著豬毛成天替他打扇。    偶爾他會望著某一處發呆,呆了半晌又回過神來,慌神間仿佛能見到蕭延禮的影子,不過他壓抑著,盡量把這份感情壓抑成平常心,倏然不動的樣子。    半夜他突然驚醒,耳間似乎聽到了禮樂之聲,仔細聽的時候又什么也聽不到。    他起身到院子里走動,走著走著就走出了門,兩個守夜的小廝正在一塊聊天,說道:聽說今日宣寧侯府可熱鬧了,娶皇妃也不過如此。    任懷風猛地站住了腳,宣寧侯府四個字砸在他心上,只聽另一個小廝說:是啊,可不知怎么咱們府里居然沒人去    這婚禮是提前的,想必宣寧侯府也不會通知咱們三爺了吧,之前鬧得那般沸沸揚揚    任懷風的心里一陣鈍痛,幾乎是下意識的舉動,就沖著蕭家去了。    兩個正在討論的小廝還一無所知。    夜有些涼,此刻已是午夜,天空暗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任懷風在寂靜無人的路上一路狂奔,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追過去,只是一種本能的意識。    有那一瞬間他會想,自己這么去鬧了他的婚禮,他說不定一氣之下就殺了自己。    不過他卻忍不住不去。    臨街一通宵達旦的小酒鋪正賣著酒,小老板在柜臺上打瞌睡,任懷風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扔到柜臺上。    聲音驚醒了小老板,他抬頭,看到一個豐盛俊朗的年輕公子,立馬抖出一臉笑容:來點酒?    任懷風嗯了一聲,沒帶錢,這個抵酒錢。    一塊上好的玉佩,足夠買下整個小酒鋪了,小老板自然不會不愿意,他樂呵呵地說:隨便拿,隨便拿    任懷風順手就提了兩罐子,小老板誒了一聲提醒道:那酒烈著呢,當心不能這么喝    任懷風才不管,張口就往嘴里倒。    為什么要喝酒呢,也許是酒壯人膽,他要去把那個人搶回來。    喝醉了就不怕那人提著劍殺了自己了。    夜風很涼,任懷風連外衣都沒有穿,別人看他都像一個瘋子,他跌跌撞撞地往宣寧侯府跑,雙眼猩紅,兩壇子就只剩下大半壇。    蕭延禮!    任懷風站在蕭府門口大喊一聲。    肅冷的夜風里沒有人應。    任懷風仰頭灌了一口酒,冷風吹得他眼眶充血。    蕭府的門房自然也聽到了,里面的小廝尖著耳朵細聽,心想誰敢直呼他們家二爺的名諱?    聽了半晌,沒見聽到第二聲,正待轉身鉆進小門房里,任懷風又扯著嗓子喊:蕭延禮!蕭延禮!蕭延禮!    一聲比一聲大。    門房小廝嚇得渾身一激靈,外面那人膽子也忒大了,竟敢跑到宣寧侯府大門口來大喊大叫,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他正待出去教訓教訓門口那不知死活的小子,突然被人從背后抓住了肩膀,他嚇了一大跳。    誰???    身子還沒轉過一半,后面那人出聲了:先別出去。    一聽這聲兒,小廝就知道是誰。    他顫顫巍巍行了個禮:四爺。    昏暗的夜色下,蕭四郎臉上的表情仿佛黑煞神一般。    小廝不敢有任何動作。    任懷風第二壇子酒也喝了一大半了,臉色緋紅,他是喝酒上臉的人,腦子里仿佛有蜜蜂在嗡嗡作響。    除了喊蕭延禮的名字,他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無話可說,沒有任何立場,可是喜歡,就算閉上了嘴巴,也會從眼睛里跑出來。    也許旁人還以為他要來尋仇的,可他自己知道,他來這兒,可能沒有任何目的。    去,你去告訴他,要喊別在這地兒喊!蕭四郎吩咐小廝。    小廝茫然問:那在哪兒喊?    蕭四郎瞪了一眼小廝,兇巴巴道:叫他去東側門,二爺不就住東院那邊嗎?讓二爺自個兒處理!別來這兒壞了爺的心情!    小廝嗯了兩聲,聽了蕭四郎的話。    今天是宣寧侯府大喜的日子。    任懷風既不能打也不能罵,只能勸他走了。    這位爺,你可別在這兒喊我們家二爺的名字了。    我就要喊,讓他出來!他膽子怎么這么慫,不敢出來見我了是吧?堂堂宣寧侯府世子,就他媽是個膽小鬼!    小廝連忙拉住任懷風,爺,你可別胡說八道了,趕緊走吧!    我不走,你別拉我!任懷風與小廝拉扯了半天。    小廝道:你在這兒喊,我們家二爺也聽不到,你去東側門,在那兒二爺準能聽見。    任懷風眼睛一亮,搖搖晃晃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了下來,眼神暗了暗,算了,我不去。    不去正好,那你就趕緊回去吧。小廝看衣著也猜出任懷風的身份了,不敢得罪太深。    畢竟王孫貴族與奴仆侍從是有天壤之別的,他誰也不敢得罪。    不回去!我不回去!我才不會回去呢,我一走蕭延禮就沒了。任懷風心情無比失落,幾乎要哭出來了。    小廝也聽聞了京城中的傳言,再親眼見到任懷風這般模樣,只能在心底嘆口氣。    我們家二爺宅心仁厚,你再如何鬧他,他也不會傷人分毫,但你這樣有什么意義呢,陰陽相配,男女成婚,才是對的,你這樣不對!而且你在我們宣寧侯府門口算什么呢,唱大戲么?    任懷風愣著神,像是什么都沒聽進去。    走吧,走吧!    小廝推了任懷風一把,任懷風搖搖晃晃地走了。    小廝看著任懷風的背影,心底總算松了一口氣,回到門房,見蕭四郎還站在那里,低頭道:四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