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算盤落空,林成略頓,隱隱咬牙:“你就不怕我告訴老爺子,他這孫女婿不是真心?” “那你說,爺爺會不會因為心疼我被攪黃婚事,一氣之下把所有股份給我?”阮芷音毫不退讓。 到底是對她的話有所顧忌,林成緘默半晌,聲音陰沉含笑:“音音,這可不像你,姑父當年還真是看岔了眼?!?/br> 當年阮芷音回來,他也警惕過。 最后卻覺得,不過是個性格乖悶的書呆子,不足為懼。沒想到,八年后會被這鷹啄了眼。 “過獎了,姑父。我這點能耐,不及你在爺爺面前的一半?!?/br> 她的姑姑阮玲芳,從小被捧在手心,性格單純不諳世事。當初鬧著要嫁林成,阮家二老還不太同意,但林成對阮老爺子卻像親兒子般孝順。 后來老人上了年紀,兒女又都去了,多少有些動容。 她的確‘比不上’林成。 —— 十一點,才剛把身上的家居服換下,阮芷音就接到了程越霖電話。 男人言簡意賅:“下樓?!?/br> 阮芷音簡單收拾下, 坐電梯出了公寓。 那輛黑色锃亮的賓利靜靜停在斜對面的樹下,她幾步過去,卻在車前猶豫停住。 車窗降落,男人西裝筆挺神色淡漠地靠在后座,凈白指節隨意搭在中間,修長雙腿自然地交疊。 程越霖微微抬眸。 經歷了昨天那場風波,她倒像是恢復得很快,瞧著不過疲憊了些。 也對,從以前開始,她就冷靜清醒得過了頭,而外人總是把這份冷靜當成懦弱和溫柔。 和她對視后,男人示意輕瞥旁邊座位:“上車?!?/br> 阮芷音抿唇,這才拉開車門坐到后排。 對方吩咐司機開車,隨后便調起腿托閉目養神,眉眼間似有疲憊。 突然間宣布結婚,婚禮結束后,他又回公司和股東們開會到凌晨,才擬好結婚對霖恒產生影響的事項。 車內安靜片晌,程越霖闔著眼,輕描淡寫開口—— “想好說辭了?” 他問的,自然是這場婚事在阮老爺子那里的講法。 阮芷音點下頭,默然垂眸:“我和秦玦沒有感情,之前同意結婚只是因為婚約。但他喜歡林菁菲,而我……” 她遲疑微頓,才道—— “和你是真愛?!?/br> 秦玦和林菁菲共同留下爛攤子,只有這么說,爺爺才不會急火攻心。 “哦?”程越霖漫不經心掀了掀眼皮,深邃眼眸含著審視望向她,“真愛?” 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像是將其纏繞在舌尖細致反復地品磨了一番。 阮芷音哽住,覺得這話確實引人遐想,柔聲解釋:“你放心,沒別的意思,只是在爺爺面前的說辭?!?/br> 可他卻挑下眉,輕哂反問:“我該放心?” 阮芷音抬眸,疑惑看他。 “為什么找我?”程越霖換了個問題。 想到琳瑯昨日列出的標準,也為了等會在爺爺面前他能好好配合,阮芷音決定順勢夸贊他一番。 “你長得帥,又有錢,短短五年就把父親留下的爛攤子發展成現在的霖恒,可見能力也出眾。琳瑯說,想嫁你的人從嵐中排到a大,也就只比秦玦稍少些?!?/br> 雖然程越霖脾氣差,但現在大家結婚也不追求處不處得好感情,還是有不少想嫁過去花他錢的。 有錢花,狗脾氣忍忍就好。 她天花亂墜夸了一通,誰知男人的注意力卻只放在了最后—— “稍少些?” 阮芷音以為他被激起了勝負欲,連忙安撫:“你也別灰心,只要改改你龜……不太友善的性格,肯定能奮起反超。秦玦現在傳緋聞,你潔身自好,在女人眼中肯定還有加分?!?/br> “是么,我這么好?” 男人盯著她,眸光玩味。 阮芷音見他心情不錯,跟著點頭:“當然,否則我也不會選你當新郎?!?/br> 他可是榮膺琳瑯列出的備選新郎榜單第一。 程越霖環臂看她,輕笑出聲:“呵,那我就更不放心了?!?/br> 不太放心,你的居心。 阮芷音:“……” “但,你的眼光很有進步?!?/br> 他繼而贊賞。 阮芷音:“……” 第7章 賓利緩緩駛入城東別墅區,停在阮家老宅的庭院門口。 兩人下車,司機拎著禮候在一旁。 而程越霖慢條斯理地跟著她的背影,一前一后進了老宅。 剛進門,管家劉伯便迎上來。 接過司機手中禮物,看向阮芷音恭敬道:“大小姐,季先生也來看老爺了?!?/br> 劉伯口中的季先生,是阮爺爺的養子季奕鈞。十二歲被阮家收養,據說是故交之子,但也有傳言說是私生子。 許是為了避嫌,季奕鈞成年后便搬出阮家,只偶爾回來探望阮爺爺。阮芷音回阮家后,見他次數不多,并不算熟。 正想著,季奕鈞踱步下樓。 阮芷音禮貌點頭:“小叔?!?/br> “嗯?!奔巨肉x淡淡應聲,視線稍移,望向她身旁的人,“程總?!?/br> 程越霖姿態閑雅地同季奕鈞握手,漆黑的眸子含笑回視:“小叔不必客氣,叫名字就好?!?/br> 季奕鈞倒是未應,看向阮芷音:“阮叔剛醒,你帶程總過去吧,我先走了?!?/br> 言罷,他沖程越霖微微頷首。 剛要離開,又像突然想起什么,回首笑道:“差點忘了,祝你們,新婚快樂?!?/br> 阮芷音這才記起,顧琳瑯說昨天季奕鈞參加了婚禮,只不過儀式結束就走了。 不知為何,她覺得季奕鈞和程越霖之間有股莫名的熟稔。但季奕鈞和他們差著輩分,也沒聽說兩人有什么交集。 念頭只是一轉,便很快收起。 阮芷音領著程越霖上樓。 兩個月前,阮爺爺突然查出肺癌晚期。因為上了年紀,醫生委婉建議保守治療,但眾人都明白這話的意思。 阮爺爺倒看得很開,說他已活到耄耋之年,頂多遺憾孫女還沒嫁人。于是明知出現了矛盾,她和秦玦還是定下了婚期。 昨天的婚禮,阮芷音除了對秦玦失望,更多的是對林成和林菁菲絲毫不顧爺爺身體的憤怒。 畢竟醫生曾囑托過, 老爺子情緒不能激動。 行至房門外,阮芷音剛要敲門,又忽然頓住,纖細指尖猶豫著收起,轉而輕扯下男人袖口。 程越霖低頭,視線落在她停于袖口的圓潤指尖,眸光幽深似譚,隨即不咸不淡地與她對視。 阮芷音松手,低聲和他商量:“你覺得……我們是不是該裝作親密些?” “裝作?”他挑眉,眼底眸光微轉,“你想怎樣?” 阮芷音抿唇,朝他伸出手。 素手纖細如蔥,指甲晶瑩剔透。 察覺到對方閑散透著端量的眼神,她凝重蹙眉,勸說道:“雖然委屈了你,但戲總要演好,我也會盡量補償。昨天婚禮上,你不也……” 阮芷音本想說,昨天他也親了自己,盡管只是嘴角。但轉念一想,她那會兒心不在焉,他親她不僅是主持人要求,更是為幫她演戲,以防氣氛僵持。 生意場上誰沒個逢場作戲? 可他卻連出席宴會都要帶助理,可見多么排斥與異性肢體接觸。 說到底,是她得委屈他。 于是瞬間沒了底氣。 “我不也什么?”程越霖眉眼低垂,拖腔帶調,略頓,又意有所指地譏誚出聲,“不過,的確是委屈了?!?/br> 男人唇角漾出抹古怪的笑意,像是不情不愿,但溫熱寬厚的手掌卻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另一只手主動敲響門扉。 沙啞年邁的聲音傳來:“進來吧?!?/br> 二人開門,攜手走了進去。 房間內,老人倚靠在床邊。 面容滄桑憔悴,身子瘦弱,但還算有精神,看到孫女后露出慈祥笑容:“音音來啦?!?/br> 阮芷音點頭,走到床前細心將他身后的枕頭扶好,而后向他介紹:“爺爺,這是程越霖,我們……剛結婚?!?/br> 阮爺爺斂眸,臉色稍沉:“我聽劉伯說,秦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