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半個月后,炎帝正式頒布詔書,退位給了陸盛景,他自己則位居太上皇之位,自從放權,不再過問政事。 炎帝對人生已看得十分通透。 他能夠做到毫不留戀的放下皇權,但對這一段父子情卻是耿耿于懷。 陸盛景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意義不同。 退位詔書頒布下去后,炎帝單獨見了陸盛景。 年輕的新帝器宇軒昂,容貌清俊,有種過盡千帆的卓然,但與此同時,他的眼神銳利陰狠,如蒼?;囊暗膼豪?,亦如萬里蒼穹的雄鷹。 似乎注定了不是個尋常人物。 炎帝身為太上皇,但在氣勢上遜色了一大截。 不得不承認,這個兒子在各個方面都勝過了自己。 炎帝清了清嗓子,“盛景啊,這幾日住在宮里,可習慣?” “嗯?!毙碌鄣凝埮凵形蹿s制出來,他穿著一襲玄色錦緞長袍,神色淡漠。 炎帝一噎。 這讓人無法繼續話題啊。 炎帝又問,“皇后的冊封大典,你打算定在幾時?” 陸盛景言簡意賅,“三日后?!?/br> 這倒是有些快。 沈姝寧畢竟是白明珠的女兒,朝中大臣們對她的身份頗有微詞。 陸盛景這個節骨眼下就要封后,明顯是不將大臣們的反對放在眼里。 炎帝,“……”行吧,你高興就成了。 炎帝試圖進一步溝通一下父子之間的感情,好在陸盛景方才說了三個字。 “那選妃一事呢?”大周歷朝歷代以來,還從沒有不擴充后宮的帝王。 再者,大臣們剛剛經歷過一場女尊男卑的迫害,眼下見不慣任何寵溺女子的事情發生。 “不必?!标懯⒕罢Z氣依舊淡漠。 炎帝,“……”這下又變成了兩個字么? 話題還要不要繼續下去了? 最終,炎帝不敢再招惹陸盛景,他打算循序漸進,一步步來。畢竟缺失了數年的父子情,不是那么容易彌補的,何況他還派人刺殺過陸盛景…… *** 陸盛景才剛登基,彈劾沈姝寧的折子,就如同雪花片一般遞到了他面前。 理由無一例外,那便是沈姝寧是亂臣賊子之女。 早朝上,老臣子們苦口婆心、淚眼婆娑,只差以死相逼。 “朕的皇后,誰敢彈劾?!” 聽完大臣們的所謂的忠言逆耳,陸盛景低喝。 他似乎天生就是王者,單是氣勢上,就讓大臣們有些發憷。 這時,作為三朝元老的代表人物---王大人出列,手持笏板,跪地道:“皇上啊,老臣愿意死諫!懇請皇上另擇皇后,那妖婦之女不可留??!” 陸盛景不喜歡同樣的話說第二遍。 “皇后腹中懷著朕的孩子,周大人是想謀害朕的子嗣?!”一言至此,陸盛景站起身,一掌拍在了龍案上,驀的,那龍案頓時當場裂開,而帝王的手掌卻是毫發無損。 大臣們頓時噤若寒蟬。 陸盛景拂袖離開之前,怒喝,“誰再敢彈劾皇后,亦如此案!” 王大人身子一晃,“死諫”二字再也不敢所出口。 立侍太監立刻命人去重新趕制龍案過來,否則……五日一次的早朝上,豈不是沒有龍案了?! *** 魏屹不可能一直待在京城。 他這陣子一直戰戰兢兢,幸虧有一個好meimei深得帝寵,新帝下旨讓他帶兵返回西南之時,他這才完全松了一口氣。 曹云近日來無比乖巧。 師父與長姐眼下都不能讓她依仗了,她只能依靠著丈夫。 魏屹出發之時,沈姝寧并未出宮相送。 只有宮里的太監上前傳了話,“西南王,皇上交代過了,皇后娘娘有孕在身,不便外出,讓您與王妃今日早些上路?!?/br> 早些上路…… 這話好像沒毛病。 魏屹輕嘆了一聲。 來京城時是一家四口,如今父親母親不見了,meimei在皇宮,唯獨他一人離開。 好像他又成了孤獨一人。 正要上馬車,身后一少年的聲音傳來。 “兄長!兄長等等我!” 魏屹一回頭,就見少年對他揮舞的臂膀,笑出了一嘴的白牙。 是沈定,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魏屹繼承了老西南王情緒澎湃的毛病,眼眶突然一紅。 他和弟弟一樣,都不得母親待見。 在母親心目中,只有寧兒才是她的后代。 魏屹一看見沈定,就難以控制的心酸。 “弟弟!” 沈定是騎馬趕來的,“兄長,我……我能與你一塊走么?” 魏屹眼神一亮,“好!” 兄弟二人一塊上路,曹云被冷落在一旁,但她也不敢吱聲。 沈定上了馬車,滔滔不絕,“兄長,是jiejie讓我過來找你的,jiejie說等到有機會,她會來西南看我們?!?/br> 魏屹唇角一抽,對比不抱希望。 畢竟……陸盛景這個妹夫,真真是個小家子氣的男子,豈會讓meimei去西南呢。 兄弟兩人相差數歲,卻又說不完的話,前路漫漫,但孤獨似乎不在了…… *** 另一邊,羅三與顧四也被新帝發配去了邊陲吃沙子。 羅三一路埋怨,他雖是出身武將之家,但從小沒吃過什么苦,這次被發配邊關,兄長也不知道幫他求情。 顧四回頭看了一眼巍峨城門,卻是笑了。 羅三不解的看著他,“四爺,你笑什么?” 顧四爺輕嘆,“我這輩子值了?!?/br> 他曾經差點就得到了自己看中的女子,即便只是名義上的男妾,但……他終歸與扯上過干系,如此就夠了。 羅三,“……”顧家人如此上進么?就那么喜歡去邊關歷練?! *** 局勢已大致安定了下來。 朝中不服陸盛景的人雖然還大有人在,但他的皇位是炎帝親傳,且他又是鎮壓逆賊的最大功臣,他問鼎帝位仿佛是天經地義。 故此,朝中一時間看似風平浪靜。 沈姝寧的小腹終于有了些許微微的隆起,陸盛景沒有對朝廷大換血,甚至于那些反對他的仇家,以及他母族的宿敵,也皆穩如泰山。 皇后的中宮尚在修葺之中,沈姝寧被陸盛景安置在了帝王寢宮。 她自己拒絕過,但陸盛景不同意,強行讓她搬到了寢殿。 年關將近,再有幾日就是除夕了。 天色剛黑,新帝由一群宮人簇擁著從前殿走來,他身上披著黑色狐裘,肩寬腰窄,一路大步走來,步履如風。身后的宮人們一路小跑才能勉強跟上。 新帝人狠話不多,手段雷霆,即便尚未對朝中幾大勢力動手,但朝中的幾股勢力眼下都是服服帖帖,任誰都不敢輕易造勢。 彈劾過皇后的王家,一夜之間分崩離析,致仕的致仕,病倒的病倒,幾乎是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內殿推開,一股子臘梅幽香撲鼻而來,內室燈火如晝,如跨入三月仲春。 陸盛景一眼就看見坐在案桌邊的沈姝寧。 他緊蹙的眉心舒展,有種奇怪的情緒絲絲漫延。 他不知從幾時開,也開始懷念這一室燈火。 沈姝寧正要起身行禮,陸盛景大步走過去摁住了她肩頭。內室溫暖如春,沈姝寧穿得極少,有孕之后,胸脯鼓鼓,身段更是前凸后翹、玲瓏有致。 陸盛景的大掌置于她的后背,緩緩下移,落在了她的腰.窩.上,不動聲色的揉了揉,“私底下你我不必多禮,可聽見了?” 他不喜宮廷那一套,實在疏離生分。 沈姝寧點頭,猶豫了一下,問道:“皇上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陸盛景的自愈力很強,昨日換藥時,她就發現他肩胛骨上的傷口已經結痂。 陸盛景眸色一暗,“嗯,為夫好多了?!?/br> 沈姝寧攥緊了手中帕子,終于沒能熬住,“大哥他……可好些了?” 陸長云畢竟是因著自己而受傷,她卻是關切一句都不行,想送些補藥出宮,卻是次次被擋住了,她知道是陸盛景示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