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跟你住在一起的,不是容祁之子?” 裴蘇蘇依然處于怔愣當中,但還是回答:“不是?!?/br> 聞人縉緊接著問:“那是誰?” 裴蘇蘇眼尾微垂,難以啟齒地開口:“容祁?!?/br> 得知與裴蘇蘇同住的人是容祁,聞人縉呼吸一滯,心臟好似被一只大手猛地攥住。 這個結果,還不如是容祁的孩子。 喉結滾了滾,聞人縉重新睜開眼,啞聲問:“容祁呢?” 他眸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濃烈。 “他……他前些日子離開碧云界,再沒回來?!?/br> 聞人縉何其聰慧,轉瞬間就想明白,裴蘇蘇這段時日委曲求全,陪在容祁身邊是為了誰。 正是因為清楚地知道,所以他心里才更是宛如凌遲一般痛。 若不是他沒用,何至于讓他心愛的妻委身于惡魔? 這段時日,她陪在容祁身邊,心里不知有多恐懼痛苦,定然遠比他痛上萬倍。 聞人縉憐惜地將身前人擁進懷里,手臂不斷收緊,只有感受到她的存在,才能稍稍緩解心中的痛和愧。 聞人縉喉間微哽,嗓音艱澀:“蘇蘇,你現在不用再瞞我了,我有把握對付容祁?!?/br> 他以為,裴蘇蘇是擔心他,所以還想像之前那樣,阻攔他和容祁見面。 “不是的師尊,我之前確實騙了你,但是容祁七日前真的已經離開了,不知去了何處?!?/br> “七日前?我下山那日?” 裴蘇蘇在他懷里點頭,“嗯?!?/br> 原來如此,怪不得那天,她原本很緊張,后來忽然愿意帶他去住處。 應該是弓玉對她說了容祁離開之事。 只是不知道,那個不知廉恥的瘋子什么時候會回來。 “容祁若是回來,第一時間通知我,”說到這里,聞人縉話鋒一轉,“不,我還是直接與你住在一處吧?!?/br> 容祁回來時,他若是不在她身邊,怎么都不能放心。 還是與她住在一起為好,這樣他才是第一個對上容祁的人,不用擔心容祁發瘋傷到她。 裴蘇蘇從他懷里抬起頭,小巧的鼻尖通紅,擔憂說道:“師尊,容祁的實力比半步神階還要強,我們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對手?!?/br> 若非如此,她也根本不需要跟容祁演戲。 “這件事交給我,你不用擔心?!甭勅丝N低頭,雙手捧住她的臉,輕輕吻去她眼尾的淚。 “師尊,你真的有辦法嗎?” “蘇蘇,信我?!?/br> 聞人縉嗓音低磁沉穩,話語中帶著莫名的力量。 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溫熱的心跳,裴蘇蘇的心也跟著安穩下來。 他永遠都是無所不能的虛渺劍仙,她應該相信他。 兩人靜靜相擁良久,聞人縉將她臉上被淚水黏住的發絲撥開,攏到耳后,望著她道:“委屈你了?!?/br> 裴蘇蘇糾結了會兒,還是解釋道:“這些日子,我并未與容祁合修過?!?/br> “蘇蘇,我不在意這些。容祁怎么樣,與你無關,錯的不是你?!?/br> 聞人縉雙手搭在她肩上,低下頭與她對視。長眸清明,眼神堅定,證明這些話都是他真實的想法,并非為了哄她的托詞。 裴蘇蘇忽然想到前幾日,她竟有些不舍于容祁的離開,心下愧疚難安,躲開了他的視線。 聞人縉并未猜到她內心的想法,將她輕擁入懷,靜靜抱著。 過了會兒,他身體里突然涌上一陣并不陌生的燥熱,在經脈里燃燒起來。 可他剛才并沒有跟蘇蘇親吻。 察覺到他身子繃緊,裴蘇蘇這才想起一件事,“我,我忘記我融合了鳳凰血脈,如今我的眼淚是鳳凰淚?!?/br> 她抬起頭,見聞人縉眼尾微微泛起赤色,氣息滾熱,便知他不太好受。 聞人縉喉結上下滾動,壓下難耐,淺笑著道:“恭喜?!?/br> 裴蘇蘇腦海中卻不合時宜地響起另一個人說的那聲“恭喜jiejie”。 她踮起腳,主動抱住聞人縉的脖子,想要將那個不該存在于自己腦海中的人趕出去。 “你還有事情要與步仇他們說么?”聞人縉將她抱起來,輕巧地托住她的身子。 裴蘇蘇搖頭,“沒有了?!?/br> 聞人縉這才沒了顧忌,寵溺地親了親她的鼻尖,抱著她往寢殿走去。 從那之后,他便不再住后山,而是住在裴蘇蘇與容祁原來的住處。 兩夜之后,是聞人縉的生辰,也是原本定下的,斬殺容祁的日子。 可容祁并沒有回來。 裴蘇蘇漸漸將容祁放下,甚至希望他永遠都不要回來,不要再打擾他們平靜的生活。 她端著一碗長壽面走進屋,放到聞人縉面前的桌上,笑著道:“嘗嘗看,我親手做的?!?/br> 聞人縉放下手中刻到一半的木雕,“有勞夫人?!?/br> “小心燙?!?/br> “師尊,你這是在刻什么?” 裴蘇蘇好奇地將桌上的木雕拿在手里,發現他刻的是兩個小人,一高大一嬌小。 雖然只刻了大概的身形,還沒有刻面容,但裴蘇蘇立刻就猜到了答案。 聞人縉沒有回答,只是專注地凝望她。 裴蘇蘇被看得臉上發燙,輕輕推了他一下,紅著臉道:“快趁熱吃?!?/br> “好?!?/br> 聞人縉笑了笑,終是收回視線。 只是他剛夾起面,還沒來得及送入口中,眸色忽然一變。 于此同時,裴蘇蘇也感受到了邊界處結界的波動。 她與聞人縉對視一眼,毫無耽誤地朝著死夢河邊而去。 路上遇到與他們有相同目的地的步仇,打了個照面,步仇嚴肅說道:“有敵來襲,我們一起去看看?!?/br> 離開碧云界后,容祁回了魔域。 前些日子護法虬嬰浩浩蕩蕩帶人離開魔域,回來時灰頭土臉,而且魔尊久未現身,許多不安分的人開始蠢蠢欲動,升起了不該有的念頭。 容祁正有滔天怒火無處發泄,便將這些人當做了出氣筒。 他性情殘暴,嗜好殺戮,心情不好的時候,格外愛見血。 潔凈無塵的白衣幾乎被鮮血浸透,衣袍下方血跡滴答落下,就連蒼白的臉上,都被濺了一道道鮮紅的血痕,襯得他面容愈發可怖,宛如閻羅。 容祁將右手中提著的東西丟進萬魔窟,那東西咕嚕咕嚕滾出一段距離,撞到石頭才停下,在地上蜿蜒出一道紅痕。 萬魔窟里面又添了許多亡魂枯骨,怨氣愈發濃重。 那幾道被束縛的龍魂時隔兩年,再一次見到容祁身影,想到他層出不窮的折磨人的手段,俱都嚇得戰戰兢兢,噤若寒蟬。 容祁陰戾的目光掃向那些龍魂,在它們心中的恐懼即將攀升到頂峰時,終于冷聲開口,“前些日子,有人冒充我進了萬魔窟?” 龍魂不敢隱瞞,把聞人縉進來后,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容祁臉色愈發陰沉,聽完便轉身,準備離開。 “容祁?!逼渲幸粋€龍魂見他要走,大著膽子喊了一句。 它實在受不了了,它寧愿徹底死亡投胎轉世,不,哪怕靈魂消散在天地間,沒有轉世的機會,也好過像現在這樣,被囚禁在這個地獄一般的地方,與枯骨怨氣為伴,飽受炎火灼燒。 背對它們的身影沒有回頭,但暫時停下了腳步。 “我知道我們罪孽深重,不求你的原諒,只求你大發慈悲,將我們的靈魂徹底抹殺。如果再給我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們絕不會那樣對你。求你看在我們曾經是你的族人的份上,放過我們吧?!?/br> 龍魂看不到容祁的表情,只看到他高大染血的背影,聽他嗤笑一聲,陰森森開口:“重來的機會?這世上哪有什么重來的機會?” “因果鏡你可曾聽說過?可以逆轉因果,回到過去?!?/br> 容祁冷冷甩下一句:“何需逆轉因果?你們現在的下場,就是你們最應得的果?!?/br> 他雙手結印,欲離開萬魔窟。 “你心中的仇恨,萬年都沒能釋懷,終有一天會被執念反噬,何必如此執著?放下吧……” 容祁結下最后一個手印,身形消失在原地的瞬間,龍魂喊出一個稱呼:“弟弟?!?/br> 血衣人已經離開了萬魔窟,不知有沒有聽到。 容祁垂首站在萬魔窟外,神情莫測,難辨喜怒。 站在外面等候的虬嬰小心翼翼看了看他的臉色,心中不斷下沉。 他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恐怕會讓魔尊心情更糟糕。 “何事?”容祁冷沉的聲線,打斷了虬嬰的思緒。 他收斂心神,不敢有絲毫隱瞞,連忙將事情如實相告,“魔尊,有位魔王趁您不在,將您種在后殿的生生蓮偷走了兩株?!?/br> 生生蓮,是可以讓人重新長出殘缺骨rou的藥,與原來的骨rou不會有任何差別。 只不過新長出的血rou沒有溫度,沒有觸覺,跟假的肢體差不多。 容祁閉上眼,蒼白面容浮現出nongnong的厭煩,“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何用?” “魔尊饒命,那個魔王不知怎么突然突破到了渡劫期,我等不是他的對手?!彬皨肟迒手?,身子抖如篩糠。 容祁便猜到又是羊士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