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裴蘇蘇下意識看向聞人縉,回想起從前過往,面頰飛上一團紅暈,愈發不自在。 還不是因為,以前在琉光峰上,他們二人是師徒身份,不便走得太近。 一有人來,就要趕緊裝作恪守禮儀,保持距離的樣子,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習慣。 裴蘇蘇碰了碰耳垂,主動岔開話題,介紹道:“師尊,他是步仇,現在的妖王?!?/br> 聞人縉站起身,對步仇低聲道:“聞人縉?!?/br> “我知道你,虛渺劍仙,曾經的人族第一高手?!泵鎸β勅丝N,步仇的態度端謹許多,還主動叉手行了一禮。 “步仇,你來這兒找我,是有什么事嗎?”裴蘇蘇問道。 “沒什么大事,你們先說,我在外面等你?!闭f完,步仇對聞人縉略點了點頭,轉身離開院子,去外面候著。 院內,聞人縉與裴蘇蘇十指相扣,手牽著手走過月洞門,在這處三進院子里散步。 緩步走著,聞人縉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在魔域,我聽人說你原本是妖王,后來與人爭斗,才來到了碧云界?!?/br> 這事還是羊士告訴他的,說是裴蘇蘇被一只蛇妖設計,被趕到了碧云界,而那蛇妖取代她成了新一任妖王。 剛才來的那個步仇是赤紅豎瞳,相貌陰柔,像是蛇妖。 “其實那是我與步仇設的局,想引妖族內部不安分的幾個大妖出來?!?/br> 聞人縉側首看她,“事情可順利?” “嗯,早已順利解決了?!迸崽K蘇點頭。 聞人縉隨之問:“為何身份沒有恢復?” 既然是局,不該在破局之后,便恢復從前的身份么。 裴蘇蘇停下腳步,有些猶豫要不要將她把神元骨給了容祁這件事告訴他。 說了,他心中定然覺得愧疚不安。 還是算了吧。 聞人縉也停下來。 靜默片刻后,看出她的為難,聞人縉自然地轉提起另一件事,“之前你說,想在這里種一片醉芙蓉,我便開了塊地出來?!?/br> 裴蘇蘇望過去,就見幾個小童正在侍弄花草。 “咦?這幾個人,我怎么從未見過?” 聞人縉意念一動,那幾個小童就變成了青豆。 “他們是傀儡?”裴蘇蘇訝異道。 聞人縉點頭,又讓青豆重新變為人形,繼續勞作。 裴蘇蘇松開他的手,湊過去好奇地觀察那些傀儡,“可他們的神情并不呆滯,動作流暢自然,就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br> 不像她之前造出的傀儡,只是僵硬地完成她布置的任務。 看到她過來,有個傀儡甚至還笑著沖她點頭。 這也太神奇了。 “師尊,我讓人給你的那些書,我都看過,可我怎么造不出這樣的傀儡?” “以后再告訴你?!?/br> 這些傀儡之所以這么形似真人,是因為聞人縉注入了自己的魂力進去。 因為還在摸索階段,不知道會不會有損身體,他便沒有告訴裴蘇蘇。 “步仇還在等你,今日早些回去吧?!?/br> “好,”裴蘇蘇主動抱了一下他的腰,退出懷抱,“那我走啦?!?/br> 聞人縉目送她離開。 之后,他意念一動,其中一個傀儡便被抹殺,魂力歸位。 聞人縉神情清冷,斂眸沉思。 怎樣才能將這個過程反過來呢? 從院子里出來,裴蘇蘇與步仇一邊下山,一邊說著話。 “神元骨一事,你怎么跟他解釋的?”步仇問。 聞人縉曾經也是半步神階的高手,自然認得神元骨。 只是他當初自廢修為,神元骨也隨之毀了。 如今他修為低微,身體里卻突然多出一塊神元骨來,他不可能沒有察覺。 “我跟他說,我抓住了魔域的護法,魔尊用羊士的神元骨來換?!?/br> “那容祁的事呢?” 裴蘇蘇眉間堆起愁緒,還未開口就先嘆了口氣,“我騙師尊說,容祁與羊士對戰時受了傷,用神元骨換走虬嬰之后,就先離開了?!?/br>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可事實卻是,盡管她已經刻意冷待容祁,他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步仇道:“怪不得?!?/br> 怪不得聞人縉看上去并無多少擔憂。 所以現在聞人縉以為,只要裴蘇蘇不去尋仇,就不會再遇上容祁,也就不會有危險。 “我不愿讓師尊跟著擔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裴蘇蘇頓了頓,眸光微暗,聲音低下去,“我也實在難以啟齒?!?/br> 她要如何開口,說她現在還在跟容祁假裝道侶。 即便是逢場作戲,她也完全說不出口。 步仇懂她的難處,“不說這個了,說點開心的。弓玉剛才來找我,說他試探了幾次,發現虬嬰下在他身上的監聽術法應該已經失效了?!?/br> 裴蘇蘇心下放松不少,“這可真是太好了,以后我們有什么事,就不用刻意避著弓玉了?!?/br> “是啊?!?/br> “對了步仇,我可能猜到容祁想要什么了?!?/br> “什么?”步仇問。 “我猜,許是他孤身一人太久,無人陪伴,所以想嘗試一下,被人關心的滋味?!?/br> 步仇感嘆了句:“竟是如此么?!?/br> 他覺著,裴蘇蘇的話有些道理。 裴蘇蘇又嘆息一聲,“所以最近這段時日,我每天一早就離開主殿,要么去找師尊,要么忙碧云界的各種事情,很少與容祁見面??伤€是沒有要走的意思?!?/br> 既然從她這里得不到關心,為什么還是不離開呢? “你這么做,可會惹怒他?”步仇擔心她會讓自己陷入危險。 “不會?!痹捯怀隹?,裴蘇蘇自己都愣了瞬。 眨了眨眼睫,莫名想到每夜在門外枯等的容祁。 為什么他從不生氣呢? 步仇沒注意到她的異樣,與她說起其他事情。 兩人走到山下,卻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裴蘇蘇和步仇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提起戒備之心。 “容祁,你怎么來了?”裴蘇蘇一驚,下意識走在前面,想護住步仇。 容祁面上和煦不見,只余陰鷙,薄唇抿緊,眼尾赤紅死死盯著她。 他向前一步,握住裴蘇蘇的手腕,力道大到像是要把腕骨捏碎。 “你和我說去處理事情,就是來這里?”容祁咬字極重,聲音壓著勃勃怒意,呼吸粗重,眼瞳漆黑,照不進半點光亮。 他握得用力,裴蘇蘇下意識倒吸了下涼氣,然后就察覺,腕上束縛松了許多。 可容祁依然沒有放開她。 想到山上藏著聞人縉,裴蘇蘇眼皮跳個不停,笑容僵在臉上,強自鎮定道:“有什么話,回去說可以嗎?” “好,”容祁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殺意騰騰的視線掠過步仇,剩下幾個字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語氣沉怒,“回、去、說?!?/br> 步仇瞧見情況不對,心生擔憂,欲上前阻攔。 裴蘇蘇連忙傳音讓他冷靜。 再去看容祁,就見他正一瞬不瞬地望著自己,仿佛察覺到什么。 裴蘇蘇心頭一跳,很快自我安慰,傳音入密他應該聽不見。 可容祁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在暖陽天氣,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這時候,還不忘傳音提醒他,你就這么怕我?” 裴蘇蘇腳步不受控制地停下,瞪大眼眸望著他。 第68章 單純 “你,你怎么……”對上他冰冷的視線,裴蘇蘇大腦幾乎一片空白,話都說不流暢了。 容祁明白,她是想問他們的傳音入密,他為何能聽見。 他收回目光,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握住她的手腕往回走。 路上,裴蘇蘇輕輕甩了甩右手,試圖掙脫腕上鐵鉗一般的束縛,反倒讓他攥得更緊。 察覺她走得不情愿,容祁周身氣息愈發冷戾。 回到殿中,走到軟榻前,容祁猛地松開手,殿門在身后用力關上。 殿內倏然暗下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