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劍術不是無用嗎?吳師兄的術法竟然打不過他?!?/br> “我看得清清楚楚,容祁身上根本沒有靈力波動,他還是個廢物,那他到底是怎么打敗吳師兄的?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 另一人嗤笑,“你傻啊,這么多長老看著呢,要是他真的作弊,長老們會看不出來?” 就連悄悄來視察弟子大比的道陽真人,看完這場比試,也忍不住點頭,聲音帶著贊賞:“不錯,門派里沒有這么高深的劍法,應當是他自己悟出來的,這樣的悟性真是難得?!?/br> 謝書堯看了眼少年離去的背影,挑了下眉說:“師尊,這人不是那天在山門被人欺負的那個弟子嗎?” “哦?竟然是他?怪不得我總覺得有幾分眼熟,”經他這么一提醒,道陽真人才回想起來,“莫非,他背后有高人指點?” 道陽真人想起那日路見不平的仙尊,心道難不成那個仙尊私下里收了這個弟子為徒? 不過這些都是他的猜測,暫時無從驗證。 周身那些議論紛紛,容祁恍若未聞。 頂著眾人驚訝好奇的視線,他懷著忐忑和期待,回到自己的住處。 她會來嗎? 從比試結束,一直到夜晚,容祁一直在等。 今日沒有下雪,月輝清朗,安靜灑落院中。 月光下,黑衣少年靜靜立在槐樹下,下頜微揚,漆黑的眼直直盯著空蕩蕩的樹枝。 偶有寒風吹過,卷起細長的黑色發帶,青絲飄逸。 裴蘇蘇帶著弓玉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她的氣息剛出現在附近,就看到少年眼睛一亮,一掃之前的孤僻沉悶,如同被灌注靈力,突然活過來的偶人。 “你來了?!比萜钚念^懸著的大石這才放下,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氣。 他看向迎著月光的方向,雖然依然看不見她的身形,但他知道,她一定在那里。 裴蘇蘇覺得奇怪,因為她竟然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壓抑不住的激動。 她不就是離開了幾日么,如今只是提前回來了而已,為何他會是這樣的反應? “嗯,”裴蘇蘇淡淡應下,并未把他的變化太放在心上,她用法力將魂芥袋送到他面前,“這個你留著?!?/br> “我沒有靈力,無法使用芥子袋?!比萜羁粗鴳以谧约好媲暗暮谏砂?,語氣有些遺憾。 若是他能修煉就好了,這樣就不會連她送的東西都用不了。 “這是魂芥袋,凡人也可使用,你滴血認主即可,”裴蘇蘇體內的妖力暴-亂還沒徹底平息,眼中浮現出淡淡的疲憊,“里面有一枚云隱石,你好好收下,進凌霄秘境的時候會用上?!?/br> 交代完事情,她正欲起身離開。 弓玉安靜地跟在她身邊。 容祁將魂芥袋攥進手中,向前半步,抬眸說道:“前輩留步?!?/br> 裴蘇蘇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還有何事?” 容祁看不到她的身形,她卻能隔著光禿禿的樹枝,清楚地看到他。 樹下,清瘦少年眼眸晶亮,帶著淺淺的忐忑。 他舔了舔薄紅的唇,聲音低沉清越,“不知前輩可否告知……如何稱呼?” 說完,容祁雙手握緊,緊張地屏住呼吸,抬頭等著她的回答,目光灼灼。 她會告訴他嗎? 容祁知道自己這樣太過冒失,可前幾日那種提心吊膽的感受,他再也不想嘗第二次了。 現在的他,迫切地想要跟她建立起更多聯系。 只有這樣,才能稍稍撫平他心中的不安。 裴蘇蘇那邊陷入了沉默。 弓玉偷偷看她一眼,發現她目光出神,像是在看很遠的地方。 王上是不是又想起王夫了? 想到這個可能,弓玉泛起心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裴蘇蘇的沉默如同一柄木槌,隨著時間過去,一下下敲在容祁心頭。 就在他快要承受不住壓力,心生悔意,想要收回自己之前的話時,裴蘇蘇終于做出了回應。 裴蘇蘇桃花眼眼波微動,從過去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她嘆了口氣,聲音悠遠輕渺,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暫時先喚我‘jiejie’吧?!?/br> 總不能讓容祁一直喊她“前輩”。 如果他真是聞人縉,他們之間差了一個輩分,不好談以前的事。 可現在還沒確定他究竟是不是,裴蘇蘇暫時不太想告訴他自己的身份。 如此,那就先喊jiejie吧。 聽到裴蘇蘇這句話,弓玉翠綠色眼眸中浮現出訝異,但什么都沒說。 “好,”容祁乖順地應下,眼中不似平日冷漠,反而噙著淡淡的溫柔,“jiejie?!?/br> 喊出這個陌生稱呼的一瞬間,心上仿佛淌過一道暖流。 他們之間的距離,應該比之前更近一些了吧。 面紗下,裴蘇蘇唇角微微彎起,忽然想與他再多說兩句,“今日比試,為何不用我送你的劍?” 容祁為她難得的親近而心跳加速,抿了抿唇道:“我實力低微,還不配用那柄劍?!?/br> “既然送與了你,你便配得上?!?/br> 臨走前,裴蘇蘇說:“明日便試試吧,半月后你要拿著‘破妄’進凌霄秘境,提前熟悉為好,免得到時用不習慣?!?/br> 破妄。 原來那柄劍叫破妄。 容祁暗自記下,頷首答應:“好?!?/br> 隨意叮囑了兩句,裴蘇蘇便和弓玉一同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弓玉好奇地問:“王上,您是怎么知道,容祁有危險的?” “那本書?!迸崽K蘇言簡意賅。 今日在碧云界,她忽然發覺識海那本書又發生了變化,出現了一段全新的內容。 書上說,弟子大比上,容祁即將勝出時,吳紀寶心生惡毒,使出了自己花費好大一番力氣才得到的暗器。 容祁躲避不及被暗器所傷,因為毒藥的作用而經脈麻痹無法動彈,最終被吳紀寶從比武臺上擊落,摔成重傷。 裴蘇蘇擔心這件事成真,所以才會情急之下,趕緊用禁術返回問仙宗。 “咦,這本書好奇怪,仿佛就是特意為了那個弟子而存在的?!惫裢兄掳?,扇了扇身后的薄翼,總覺得有些怪異。 “嗯?!迸崽K蘇也有這種感覺。 除了前半段無名龍族少年的過往,還有后面沒頭沒尾的一段虛渺劍仙的描述以外,整本書都只剩下容祁的經歷。 仿佛這本書就是為了提醒她,讓她及時護著容祁,保下他的命。 可神力為什么要在她腦海中形成這么一本書呢?又為什么一定要護著容祁?還有這本書的完整名字是什么…… 這些問題都不得而知。 回到寢所,裴蘇蘇盤膝坐在床上,閉目調息打坐。 汪雨風和喻彩很快回來,兩個人一直在嘰嘰喳喳,討論的對象赫然便是容祁。 “容祁那個廢物怎么突然變這么厲害了?” “不知道,聽說吳師兄受了重傷,到現在都還沒從床上爬起來呢?!?/br> 汪雨風撇了撇嘴,譏嘲道:“這個廢物出手可真陰狠毒辣,面對同門都毫不手下留情?!?/br> 喻彩低著頭,小聲說:“這也不能怪他吧,比武的時候受傷在所難免?!?/br> 汪雨風奇怪地看了喻彩一眼,發現她臉有點紅。 “對了喻彩,你跟呂師兄最近怎么樣?” “好端端的你提他干什么?”喻彩明顯有些不高興,語調忽然變了。 弓玉在半空中飛了一圈,擔心她們的聲音打擾到裴蘇蘇調息,就出手布置了一個隔音結界。 世界終于恢復安靜。 裴蘇蘇走后,容祁繼續在月光下獨自練劍。 弟子大比還有幾日才結束,他擔心會影響實力,暫時沒再服用鍛體丹。 練完劍后,他去溪邊打水沐浴,之后便回到自己住的屋子里。 想起裴蘇蘇臨走前說的話,容祁眼睫輕顫,將換下的衣服放到一邊,拿出自己藏在床頭的方盒。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動作充滿了珍視,生怕磕到碰到。 少年骨節修長,手指如玉,握住黑色劍柄的瞬間,便察覺到一陣刺骨寒意傳來。 同時,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我有事要離開幾日,你自己記得練劍,莫要懈怠?!?/br> 猝不及防聽到她的聲音,容祁瞳孔微微收縮,動作頓住。 隨后,他渾身放松下來,唇角微微彎起,漆黑眼中浮起細碎的笑意。 原來她并非不告而別,而是用陣法給他留下了口信。 只是他太過珍視她留下的東西,所以沒能及時發現,還在心里折磨了自己好幾日。 回想起前幾日的忐忑不安,容祁垂眸,自己都覺得好笑,又有些難言的窘迫,白皙臉龐泛起薄紅。 幸好那些事她并不知道,不然或許會在心里覺得他很奇怪。 畢竟誰會僅僅因為一個人離開了幾日,便如此寢食難安呢。 容祁明白,自己不應該對旁人生出太多期待和依賴,更不該如此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