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被她這么一提醒,大家才想起來,這間屋子里不只有眾位弟子,還有一個元嬰期的內門長老坐鎮呢。 蘇蘇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當著長老的面做手腳。所以,這些丹藥真是這個丑女煉制出來的? 一時間,眾位弟子面面相覷,臉上皆是震驚。 蘇漪藏在袖子下的手用力攥緊,指甲都快掐進手心了。 方才她正準備開爐,給這群沒見過世面的外門弟子露一手,結果被裴蘇蘇搶先了不說,還被她壓了一頭。 現在大家已經見過了裴蘇蘇煉制的極品丹藥,蘇漪還怎么好意思,讓大家看她煉制的高品丹藥? 于長老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他本想給這個礙眼的弟子一些教訓,把她趕出自己的課堂,卻沒想到她真的煉制出了丹藥,還是極品丹藥。 極品丹藥難得,就連宗門內最厲害的藥修長老,同時也是問仙宗掌門的道陽真人,生平也只煉制出過十幾次極品丹藥而已。 這簡直就是在打他的臉。 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偏偏汪雨風還在他耳邊不停地說著:“長老,這些丹藥不可能是蘇蘇煉制出來的?!?/br> “閉嘴!”心煩意亂之下,于長老沒控制好音量,一聲厲喝。 汪雨風嚇得不敢再說話了。 于長老冷哼一聲,把所有氣都撒在了汪雨風身上,“廢物東西,連這么簡單的丹藥都煉不出來,真是丟人現眼,以后莫要說是本長老的弟子。本長老的授課,你也不要再來聽了,現在就給我滾出講堂?!?/br> 這些是他準備說給裴蘇蘇的話,最后卻說給了汪雨風。 汪雨風被罵得臉上血色盡失,嘴唇發抖。 她連忙祈求:“長老,我剛才只是沒發揮好,您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一定能煉制出來?!?/br> 汪雨風術法和陣法都不行,只有煉丹還過得去。 要是被趕出煉丹授課,那她就成了一事無成的廢物了。 “給我滾出去!”于長老絲毫沒有通融的意思。 汪雨風還要再說話,于長老的臉色已經徹底陰沉如水,“還不滾是等著本長老親自動手?” 其他人或看好戲,或憐憫的眼神落在汪雨風身上,如同針扎一般。 明明她什么都沒做錯,只不過是看不慣蘇蘇那樣的人喜歡陸師兄,憑什么要落得這樣的下場?那個丑女本來就配不上陸師兄。 只是她再繼續祈求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最后汪雨風哭著說了句“弟子愚鈍”,狠狠瞪了一眼裴蘇蘇之后,捂著臉跑出講堂,連丹爐都不要了。 很多人的視線都望向她離開的方向,包括容祁。 他微微蹙眉,眼神有些疑惑。 方才,汪雨風開爐的時候,他似乎在她手腕上看到了一個綴著淺藍色珠子的手鐲。 那個在暗中幫助自己的人,會是她嗎? 于長老嫌惡的視線掃過裴蘇蘇,重重地吐出兩個字:“散學?!?/br> 他走后,蘇漪也待不下去,迅速離開。 陸辰逸一開始有些驚訝,后來便覺得,裴蘇蘇這次只是運氣好罷了,算不得什么。她還是以前那個一無所長,只知道跟在他身后的丑女。 想到蘇蘇以前纏著他的模樣,陸辰逸眼中快速浮現出一抹厭惡。被長得那么丑的人喜歡,簡直就是對他的侮辱。 其他弟子們都在討論裴蘇蘇,只不過這一次大多是驚訝贊嘆,不像往日的嘲諷鄙夷。 就連一向對周圍事物不怎么關心的容祁,也忍不住看向裴蘇蘇,眼神幽冷深邃,帶著淡淡的好奇。 裴蘇蘇其實不想這么高調,但她煉不出低品丹藥,一出手就是極品。 旁人的看法對她毫無影響,她斂眸,平靜淡然地將丹爐收進芥子袋,正準備起身,卻看到喻彩一臉憤然地走過來。 “你怎么能這樣?”喻彩開口就是質問。 “嗯?”裴蘇蘇挑眉,淡聲反問。 她做什么了? “要不是你突然開爐,雨風怎么會煉制失???”喻彩跟汪雨風關系很好,見朋友受委屈,她當然要過來幫朋友找回公道。 “與我何干?”她又沒碰汪雨風的丹爐。 喻彩鼓著臉,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雨風本來都快煉制成功了,都怪你突然開爐,驚擾了她,才讓她煉制失敗。不然這么簡單的丹藥,雨風怎么可能煉不出來?” 喻彩的話語實在太過奇怪,裴蘇蘇在腦海中過了兩遍,才徹底理解。 是她太久沒接觸人族了嗎?怎么都有些無法理解他們的想法了? 裴蘇蘇覺得荒唐,面紗下的紅唇微彎,輕笑道:“難不成我的丹藥煉制好了,也不許開爐,而是要看著煉好的丹藥化在丹爐里?況且,在場的弟子這么多,除了汪雨風以外,旁人怎么沒受我的影響?” 講堂寬闊,每個弟子的座位之間都有一定的距離,確保煉丹的時候不會互相影響。所以她和容祁開丹爐,并沒有影響到其他人煉制丹藥。 若不是汪雨風一心想看她出丑,所以在看到她居然煉制出極品丹藥的時候被打擊到了,怎么可能會失???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汪雨風咎由自取。 喻彩剛才也是頭腦一熱,才沖過來找裴蘇蘇理論。聽到裴蘇蘇這么說,她嘴唇動了動,自認為自己有理,卻找不出話語來反駁。 還在收拾東西,沒有離開講堂的弟子們,聽到這邊的動靜,都不由得看了過來。 “喻彩,這件事不能怪蘇蘇吧?!?/br> “是啊,我反倒要感謝她呢。本來我有點跑神,聞了極品丹藥的藥香,識海清明,一下子就專注了許多,這才煉制成功?!?/br> “我們知道你跟雨風關系好,但你不能把氣撒在蘇蘇身上啊?!?/br> 講堂里的弟子那么多,也不是所有人都對蘇蘇有惡意,只是他們與蘇蘇并無交情,平時也不好站出來幫她說話。 這次實在是喻彩太過咄咄逼人,才讓幾個弟子看不下去,忍不住幫她說幾句公道話。 喻彩氣得胸腔劇烈上下起伏,可其他人都在幫裴蘇蘇,她一個人吵又吵不過,還能說些什么呢? 以前蘇蘇默默無聞的時候,大家都對她冷冰冰的。 現在她不過是運氣好,煉制出了一次極品丹藥,這些人就都開始巴結她了,真是可笑。 她就不信了,蘇蘇能每次運氣都這么好。 “行,你們想巴結她,盡管去巴結吧。反正我是做不來這樣的事?!彼凶饑?,才不像這群人一樣見風使舵。 陰陽怪氣地嘲諷完,喻彩一甩袖子,滿臉憤怒不甘地離開。 “喻彩怎么這樣?” “不知道,以前沒覺得她這么不可理喻的?!?/br> “什么巴結,她還講不講道理啊。幫忙說句公道話就成了巴結了?真是的?!?/br> 裴蘇蘇沒有理會其他人是怎么想的,直接邁步離開了講堂。 之后,她并沒有去膳堂,而是悄悄離開了問仙宗。 神隕之地即將現世,妖族祭司已經推測出了大致方位。 裴蘇蘇按照他推算出的位置,在附近查探,卻并沒有查探到任何神力的痕跡。 是因為神隕之地還沒現世,所以不好查找嗎? 裴蘇蘇查探了一圈也沒查到,只好暫時放棄,打算過段時間再來尋。 之后,她孤身前往子虛山尋隱魂木。 要想施展驗魂術,必須要有千年隱魂木的樹心。 子虛山離問仙宗不遠,裴蘇蘇修為高深,腳下縮地成寸,幾息間便抵達了目的地。 她放開神識,懸在一株樹齡最久的隱魂木前面,右手凝聚出一道妖力,正要出手砍樹取樹心。 “道友且慢!”地上忽然傳來一道著急的聲音。 裴蘇蘇暫時收起妖力,居高臨下地看向地上站著的幾人,眉目清冷如霜。 那些人身上穿著問仙宗的長老服,看上去地位不低。 “道友可是要取隱魂木樹心?這株隱魂木恰好種在聚陰陣的陣眼上,陰氣太重,會動搖人道心。我徒兒剛才不慎中招,現在還昏迷未醒,道友莫要輕舉妄動,千萬小心?!?/br> 這名說話的中年男人身后,有個嘴唇發烏的年輕人靠坐在樹上,氣息微弱,的確是陰氣入體的癥狀。 為了隱藏身份,裴蘇蘇離開問仙宗以后,就在身上施展了幻術。 旁人眼里,她的面容和身形都像是籠罩著一薄霧,讓人看不真切。 裴蘇蘇陣法造詣極高,剛才一到這里,就看出來了這天然的聚陰陣。 正是因為有這個陣法的存在,這株隱魂木才比其他樹年份更久,蘊含的魂力也更深厚。 聚陰陣確實陰毒,但攔不住她。 裴蘇蘇收回視線,右手隨意凝聚出一道妖力,劈向那株隱魂木。 隱魂木被攻擊到的一瞬間,猙獰樹枝忽然開始搖晃,四周濃郁的陰氣蔓延開來,遮天蔽日,狂風大作,眼前一片黑暗。 站在地上的一行人,趕緊用全部法力擋在自己面前,免得被陰氣侵襲。陰風陣陣,眾人被吹得睜不開眼。 道陽真人以為,這位年輕氣盛的道友恐怕也要跟自己徒弟一樣,陰氣入體,危在旦夕了。 不過自己已經提醒過這位道友,她不愿聽,自己也沒辦法。 就在道陽真人惋惜不已,搖頭嘆息的時候,那些黑漆漆的陰氣忽然全部散去,被滌蕩得干干凈凈。 不過幾息之間,視野就恢復了清明。 眼前,那株遮天蔽日的隱魂木被從中間剖開,樹心被完整地取走,留下一個大坑。 道陽真人瞪大眼睛,震驚地怔在原地。 這株隱魂木借著天然的陣法,吸收了數萬年的陰氣,極其陰毒。 他們一行十幾個人全力出擊,都沒能破開隱魂木堅硬的防御。 甚至若不是他提前準備了許多保命的符箓,他們差點全部中招,隕落在此。 這人到底是何來歷,竟如此厲害?隨意一招,便取了隱魂木的樹心,輕松如探囊取物。 修為這樣深不可測之人,不應該是籍籍無名之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