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想到自己有可能面臨的下場,陳豪滿臉著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撲通一下跪到地上,扒著李管事的袖子,急切道:“管事,這真的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啊。我自己辛辛苦苦種的靈植,我怎么可能舍得損壞?” 他不舍得損壞自己的辛勤成果,損壞起容祁的靈田倒是興致高昂得很。 “行了,你們這些話留著跟戒律堂的長老們說去吧?!崩罟苁虏荒蜔┑負]開陳豪的手臂。 他沒心情理會他們之間的勾心斗角。 反正,他只要把罪責都推到靈田負責人頭上就是了。 “管事,這件事真的與我無關,都是吳紀寶指使的?!?/br> “我一定盡快把宗門的損失補上,求您再寬限幾天,不要押弟子去戒律堂?!?/br> 在陳豪一聲聲的求饒聲中,李管事無動于衷地帶著弟子走到容祁面前,當著他的面清點了靈植,把點數劃到他的木牌上。 由于容祁的靈植數目和質量都最好,他獲得的點數也是最多的。 可他面上看不出多少情緒,依然神情冷淡,眉眼間仿佛罩著一層寒霜。 收取了附近所有弟子培育的靈植之后,李管事這才押著吳紀寶幾人,準備前往戒律堂。 途中陳豪想要逃脫,被李管事輕易抓了回來。 這場鬧劇終于結束。 管事和其他弟子剛一離開,容祁就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朝著地面摔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容祁感覺自己似乎落入了一個溫軟的懷抱。 裴蘇蘇低頭看向懷里的少年。 他面容蒼白,薄唇淡無血色。長睫低垂,在眼瞼下投射出烏青的睫影。 明明身形那么高大,重量卻比想象中輕多了,看來他是真的清瘦。 裴蘇蘇眸中浮現出幾分心疼,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才剛來到問仙宗兩日,容祁就遇到了這么多事。 從前那些時日,他自己一個人,到底是怎么挺過來的。 方才裴蘇蘇施了個障眼法,讓吳紀寶等人錯認了靈田,誤把陳豪的靈田,當成了容祁的靈田給糟蹋了。 至于他們安排在路口望風的小弟,早就被她打暈過去了。 這些不過是她動動手指就能完成的小事,但若不是她出手,容祁今日怕是難逃責罰。 裴蘇蘇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她并未帶著容祁離開,而是將他平放在地,往他經脈里輸入了一些靈力,暫時滋養他身體的虧空。 這一查探才發現,容祁身體里的經脈看似與尋常修士無異,其實是完全逆轉的,怪不得無法按照正常的方法修煉。 只有魔修才會經脈逆行。 印證他是聞人縉的佐證,又多了一個。 上午授課的元嬰長老沒有仔細檢查,所以才沒發現容祁的特殊之處。 裴蘇蘇幫他施了個隱藏經脈的法訣,這樣就不用擔心他會被別人看出來了。 之后,裴蘇蘇喂容祁吃下補元丹和療傷丹,扶他坐起,繼續往他背后輸入靈力。 現在他的身體沉疴太重,她不敢一次輸太多。 裴蘇蘇再次聯絡上弓玉,讓他過來的時候,順便帶一些低階的修煉資源過來。 她手頭的東西靈力太充裕,不適合現在的容祁。 “王上,外界傳言,魔尊似乎失蹤了,近兩年都沒人看到他的蹤跡?!惫窆Ь吹胤A報。 “魔域的事情,與我們無關,不必在意?!?/br> 魔尊暴戾恣睢,性格陰晴不定,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失蹤,想引人上鉤,再找借口殺人? 這樣的事情,那個瘋瘋癲癲,殺人如麻的魔尊可沒少干。 所以別說他只是失蹤了兩年,哪怕失蹤個幾十年上百年,魔域都沒人敢輕舉妄動。 不過妖族與魔域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裴蘇蘇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正準備關掉水鏡,又聽弓玉說道:“王上,還有一件要事稟報?!?/br> 裴蘇蘇抬眸看向他,耐心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祭司方才測算出了神隕之地現世的時間?!鄙耠E之地,據說是當年神域敗落之后留下的遺跡。 在神域敗落之后,千萬年間,再無人成功飛升,全天下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渡劫期圓滿修為。 是以,所有高手都想去神隕之地探查一番,尋找飛升的機緣。 而裴蘇蘇想去神隕之地,除了尋找機緣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何時?” “一個半月后,將會出現在萬仙山附近?!?/br> 萬仙山恰好離問仙宗不遠。 “知道了,你盡快趕來問仙宗?!?/br> “屬下定會快馬加鞭,早日趕來,不會辜負王上的信任和栽培……” 裴蘇蘇不想聽他長篇大論拍馬屁,直接關掉了水鏡。 過了會兒,有數十只小妖試探地跑到裴蘇蘇身邊,顫顫巍巍地跪在她面前。 這片天地站滿了各種小動物,有兔狼鹿豬,狐羊蛇雀。 它們還不能化形,也無法口吐人言,只能發出本身的叫聲。 “見過大王,我們剛才就感知到了大王的存在,但是有外人在,怕暴露大王的身份,所以沒敢貿然上來拜見,請大王恕罪?!?/br> “無礙,起來吧?!迸崽K蘇淡漠地看向眾妖,聲音清冷,不怒自威。 她是故意放出自己的氣息,讓它們感知到的。 看到隊伍末尾有只后腿受傷的兔子,她揮出一道妖力,幫它身上徹底愈合了身上的傷口。 “你們去通知問仙宗所有的妖,以后看到這個人被欺負,能出手的,盡量出手幫忙?!迸崽K蘇指向一旁躺著的容祁。 “是,大王?!北娢恍⊙娂姂?。 除了萬年前早已覆滅的龍族,整個妖族對妖王的崇拜跟隨是根植于靈魂里的。 吩咐完,裴蘇蘇最后看了眼容祁,然后就離開了此處。 一群小妖站在容祁身邊嘰嘰喳喳。 “剛才妖王是看著我吩咐任務的誒,我跟妖王說話了?!?/br> “你胡說,妖王明明是對我說的?!?/br> “你們都比不上我,妖王親自幫我療傷,說明她最看重我。這條腿以后我都不洗了?!?/br> 有一只小松鼠甩了甩尾巴,“你們說,這個人會不會是王夫???” “等我化形了,要長得比他還好看?!?/br>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要當大王的王夫?!?/br> 幾乎所有妖族的喜好都有同樣的喜好:一是喜歡發光發亮的東西,二是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或物。 所有妖族都知道妖王生得絕美,這些小妖都以能得妖王垂青而自豪。 雖然它們實力低微,但妖王實力強橫,壽元綿長,等它們長大化形了,還是有機會的。 “大家聽我說,我們不要吵了,免得把王夫吵醒,大王會生氣的?!?/br> “我們幾個去通知其他妖,你們在這里守著王夫?!庇兄恍‰u神采奕奕,忍不住想跟全門派的妖炫耀,它剛才跟妖王說話了這件事。 “好,我們分頭行動?!?/br> 躺在地上那個俊美的人族修士,在眾位小妖心里,已經是妖王大人的人了,它們當然會替妖王保護好病弱的王夫。 容祁醒過來的時候,天色漸晚,夕陽橙黃。 除了幾只仙鶴在天空中盤旋以外,整個藥山都靜悄悄的。 他坐起身,發現自己正躺在樹下,昏過去之前發生的事情漸漸涌入腦中。 自己明明是在靈田附近昏過去的,怎么醒來卻在這里? 附近的地面被踩得凌亂,像是有很多小動物從這里走過。 不過這些痕跡都止步在他周身,把他包圍在內,卻沒有一個靠他太近的。 而且,他身上之前那種虛浮的感覺也散去了,身體里充滿了陌生的力量感,渾身都暖洋洋的。 容祁冷著臉撩開袖子。 手臂上的傷口被人重新涂了藥膏,此時傷口都已經快要愈合了。 容祁瞳孔驟縮,下頜瞬間繃緊。 怎么會這樣? 他又被暗中那人幫了一次。 短短兩日,他已經被她幫了至少三次。 可自己連她是誰都不知道,更不知她的目的。 容祁忍不住開始想,難道她真的并無惡意,只是看他可憐,想幫他而已? 念頭一起,容祁的臉龐立刻冷肅下來,眼中浮現譏諷,逼迫自己放棄這個可笑的想法。 在龍族那些痛苦的時日,他難道都忘記了嗎? 不是沒有人向他示好過,可最終,他等到的也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已。 當初給他喂毒藥的玩伴,曾經也會給饑腸轆轆的他一些飯食,也會在別人欺負他的時候,站出來幫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