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舒刃瞬間青了一張臉,沖過去捧起懷頌被碎瓷片扎到、已經開始淌血的手背,用力按住傷口的周圍,回頭對著秦茵怒目而視。 “秦小姐!” 秦茵也嚇了一跳,正想看看懷頌的傷勢如何,卻被舒刃吼了一聲而顯得委屈不已,大眼中盈滿淚水,可就晃動著不肯掉下來。 “舒刃?!?/br> 從舒刃手中扯回了自己流血不止的手,懷頌搖了搖頭,沉聲警告。 要放清身份,掂量一下自己在同誰講話。 坎坷尷尬的表白被懷頌受傷這個插曲攪得三人不歡而散,舒刃回身向秦茵行了禮致歉,扶著懷頌緩步走下芙蓉亭。 瞅著舒刃的背影,秦茵仍是不舍,拍著欄桿叫停懷頌的腳步。 “九哥哥,你當真喜歡舒侍衛?” 懷頌腳下一頓,以為秦茵心中仍有芥蒂,或是尋思著舒刃的身份太過低微。 也知她并不心悅于他,日后的事還是要他努力才行,遂清清嗓子給予肯定。 “那是自然,”用沒受傷的手抹了一把手背上的血,懷頌背對著秦茵,牽起舒刃的手腕輕笑一聲,“無關他的身份低賤與否,本王都自是傾心阿刃?!?/br> 說到這里,懷頌面上一凜,急忙看了眼舒刃。 小侍衛雖出身低賤,但卻被他下意識說出來,心中定然是不好受的。 而舒刃似是沒有聽到懷頌的話,只目不轉睛地看著懷頌臉上強裝的苦笑,唇角動了動想要勸他莫要傷心,與秦茵的事并不是全然沒有機會。 卻自知這里還沒有她說話的份,旋即又閉上了嘴。 視線轉而落在自己被攥得青白的手腕,舒刃睨著懷頌極為罕見的冷凝面孔,悶不吭聲地忍下了這鈍痛。 *** 合上金瘡藥的蓋子,舒刃低垂著睫羽為懷頌包扎手背上的傷口。 系好一個精致好看的蝴蝶結,起身將從創口中挑出的碎瓷片扔在擦洗的布巾上,準備出去時一并帶出。 “剛剛,”懷頌聲音低啞,面上露出些窘迫之意,“多謝你了?!?/br> “屬下未保護好殿下,已是死罪?!?/br> 舒刃以為他在謝她包扎傷口是故意諷刺,遂抱拳請罪。 “不是,我是說幫我解圍?!?/br> 拍拍身側的位置,懷頌示意舒刃坐到身邊來,不必急著出去。 抿唇磨蹭了兩下,舒刃咬住上面的干皮慢慢潤濕,這才順從地坐在懷頌腿邊。 “幫殿下解圍是屬下的分內職責?!?/br> 氣氛略僵,舒刃沉默了一下,指甲輕扣床榻的邊沿,似是在心里做什么斗爭一般。 扭頭朝著懷頌,再度遲疑片刻,才一副兄弟狀地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眨了下眼睛,“再說,屬下不是收了殿下的錢財么?” “哈哈,”想起那顆南海明珠,懷頌這才笑罵了舒刃一句,“你個小侍衛,還有臉說這件事,你可知那一顆珠子,頂得上你這輩子的月錢?” 懷頌笑起來,蒼白面孔上也多了幾分血色,舒刃輕咬一下舌尖,也展顏笑了一下。 “屬下自是知道的?!?/br> 頭一次見到舒刃露齒的笑容,懷頌不由伸出手去,想要留住這抹笑。 被人將嘴唇按在牙齒上一動也不能動的舒刃深吸了一口氣。 這逼又想干嘛? “我想多看看你笑?!?/br> 懷頌面上一派深情,手上的動作卻總是叫人難以理解。 被迫呲著牙的舒刃面不改色,心如止水,任憑自家主子玩得開心。 看舒刃沒什么反抗的念頭,懷頌玩得也沒了意思,便松開手,蜷著膝蓋窩坐到床榻里。 “小侍衛?!?/br> “屬下在?!?/br> 舔舔被他大力捏得滲出血絲的嘴唇,舒刃緊忙回話。 “你說,”悵惘地嘆了口氣,懷頌語氣幽幽,“我怎么所有尷尬的場面,都被你看到了呢?” 聽不出他的情緒如何,舒刃便沒有吭聲,等待他的下文。 “我是不是該殺你滅口???” 心知小倒霉蛋不會將她怎樣,但舒刃此時卻格外地心情煩躁,造反般地抽出清疏,雙手遞到懷頌手邊。 “但憑殿下吩咐?!?/br> “你?!?/br> 懷頌噎了一下,怒極地瞪過去,反手打開了眼前閃著銀光的長劍,對著舒刃微隆的胸肌便掐了一把。 某侍衛有口難言,面如土色地按住自己的胸肌,唯唯諾諾地向后退了退。 “既然你也看到了茵茵拒絕我,和我搪塞給她的理由?!?/br> 漫不經心地撓撓頭,懷頌偷眼看了下舒刃的反應,“那你就要陪我演完這出戲,直到我抱得茵茵歸?!?/br> 不知為什么,在小侍衛面前丟了面子,卻不覺得丟臉,甚至可以貪婪地提出非分之想。 可被茵茵看到自己哪怕掉了個飯??峙露紩勉@進地里。 許是他的小侍衛真的足夠平易近人吧,讓人可以放下心防去同他交流。 舒刃正疊著布巾,聞言食指抖了一下,弄亂了原本的線條,只得展開重新去鋪。 “那是……自然。屬下遵命?!?/br> 懷頌心力交瘁,手上傷口的疼痛也被放大了數倍,令他想要放縱自己的矜持,像孩童般地哭鬧發泄。 暗戀多年,還是得到了一場漫長的失戀。 安靜地捏著布巾看了他半晌,舒刃起身抖開被子蓋在懷頌身上。 “殿下歇息一會兒吧,屬下去為您做些有利于傷口恢復的餐食?!?/br> 走到門口,舒刃卻聽到身后傳來一聲輕微的哽咽,極不明顯,但凡她呼吸的聲音再大些,恐怕便聽不清了。 眉心漸漸攏起,舒展的五指倏地握住清疏,暗自斂眸吸氣,隨即推門走了出去。 倚在廊下均勻著呼吸,舒刃抬腕捂在平坦的小腹上,面色比屋中的懷頌還要蒼白幾分。 癸水來了。cao。 方才在芙蓉亭的時候,被懷頌大力扯了一把,后腰撞在石桌上,直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可偏生這身體仿佛是在作對一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腰還沒好,肚子又開始疼了。 原打算直接去膳堂做菜,現在只能回到臥房換身衣裳收拾一下再行前往。 被那幾位兄弟灌的藥還未徹底失去藥效,舒刃耳朵仍是嗡嗡作響,頭暈目眩,進了臥房上好門閂,癱倒在床榻上望著屋頂便開始發呆。 手上動作沒停,三下五除二地扯開了上衣,不放心地看了眼鎖好的門,抬手放下床帳擋住身體,拽下裹胸徹底放飛自我。 內室傳來了驚訝的吸氣聲,舒刃半闔著的眼睛猛地張開,拉過被子圍住肩背,手邊清疏應聲出鞘。 “誰在那!” 里面的人似乎被嚇到,等了半天也未見身影。 索性都被這人看到了,如若溝通無果,那便只能強迫他保守秘密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再度傳來,舒刃瞇起眼睛坐直身體,握緊劍柄,聲音微厲。 “出來?!?/br> “哥哥……” 聲音細若蚊蚋,是云央。 “你……” 舒刃收劍回鞘,將被子裹得更緊。 也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多少。 “哥哥的皮膚,”云央羞得臉頰通紅,“好生白凈細膩,倒像個女子一般?!?/br> 她沒看到自己脫了衣裳? “還有胸肌……也比尋常男子要堅|挺些?!?/br> 些? 雖是被看到了身子,可是沒被發現秘密,舒刃覺得很開心。 但是不知為什么,就覺得哪里很不順耳,又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問題。 然而此時不是深究的時候…… “啊對,”舒刃伸展手臂,做了兩個展示肱二頭肌的動作,“我比較勤于鍛煉,所以肌rou要硬朗許多?!?/br> 云央心中很是歡喜,她的哥哥今日似乎有些話多,難不成是與她分別甚久,對她生了思念不成? “哥哥總是那樣迷人?!陛p移蓮步坐到舒刃的身邊,云央纖指慢抬,撫上舒刃未拆繃帶的傷口,“傷口可好多了?” 女子的手總是有些微冷,觸碰到剛褪去衣物的溫熱身體,不免帶來涼意。 舒刃凍得一抖,雙手在內用力掐緊被子,生怕云央再度欲行不軌之事。 “好,好多了,你今日來此所為何事?” “我給哥哥做了雙鞋子,”看舒刃躺在床上還未脫去腳上的鞋子,云央彎下腰身按上她的腳踝,胸前的波濤洶涌擠壓著舒刃的另一條小腿,“想著等到哥哥回來試試大小?!?/br> “不不不,不用?!鄙滤l現致命的秘密,只想趕快把人趕出去的舒刃不由結巴起來,撐起身子推拒著云央的手臂,“你,你,你多大鞋,我多大腳?!?/br> “哥哥何時學會說笑了?” 聽到舒刃說這話,云央不僅不出去了,反倒捂著嘴坐在床邊笑了起來。 她這笑得一發不可收拾,把一旁的舒刃急得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