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若非實在難以忍受,誰也不愿意選取讓自己受傷這樣的方式來治病。 她只想好好地活下去。 直到暗衛訓練結束,同期的暗衛被分派至各宮各府任職,舒刃也被以優異的成績分到皇九子慎王殿下懷頌的身邊值守。 當前日跪在懷頌腳邊的瞬間,舒刃便在腦海中聽到一陣冰冷的機械電子音,隨之看到眼前出現一個透明的熒幕。 [宿主身份綁定。] [姓名:舒刃] [年齡:17歲] [任務:每日與慎王殿下交談二十句。] [完成任務便可獲取獎勵,可疊加完成,獎勵雙倍,若未完成任務,則于次日子時死亡。] [獎勵:鹽酸舍曲林片。] [請確認身份信息并領取任務。] 舒刃冷冷地看了一眼屏幕,選擇置之不理,抱拳向未來的主子躬身行禮。 電子音繼續響起。 [宿主拒絕領取任務,死亡倒計時三分鐘。]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詩詞引自《孟子》《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第3章 chapter 3 “領!” 雖然有些悲觀厭世,但舒刃還沒達到不想活命的程度,情急之下直接在懷頌腳邊脫口而出。 暗衛皆是戴著面具,懷頌不悅地看向跪在腳邊的一排新晉暗衛,懶得去尋找到底是哪個的過失,直接全部逐至刑堂罰跪。 被迫領了奪命任務的舒刃膝行著對眾多同僚致以歉意,挨個賠了笑才規規矩矩地跪回到角落里。 所幸弟兄們對她都分外的寬宏大量,未同她計較半分。 過往之事總是那么有趣,那樣艱巨的任務她這兩日也掙扎著完成了,吃到對癥之藥果然讓身體舒服了許多。 拄著碎石坐直身體,舒刃壓著肩上的傷口抿唇輕笑。 身后不遠處的懷頌略帶防備地抱緊仍有些虛弱的自己,倉皇失措地看向衣衫不整地坐在洞口,一臉yin|笑的自家侍衛。 他傷得也許比表面看上去還要重,都波及到面部肌rou了。 “重光與上章何時能到?你可與他們取得了聯絡?” 別扭地拉扯著身上的小衣服,傷口恢復迅速的懷頌聲音也清亮許多。 舒刃利索地轉身跪伏在地面,按下腰間長劍微微頷首。 “回殿下,屬下昨日只顧著帶殿下逃出包圍,現已與其余暗衛失去聯系,不過屬下已在途中留下標記等待他們前來接應。殿下可想如廁?可用屬下帶您去尋一處芳香之地?” 機會有限,能多說幾句就多說幾句。 “……” 盯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啰嗦侍衛看了一會兒,懷頌遲疑著搖搖頭表示不用。 京稽暗衛營的余統領如今已經這樣細節了嗎?連主子的屎尿屁都要訓練暗衛去關懷? 舒刃低低應了聲是,仍舊沉默地跪在地上等待指令。 止血粉中含有鎮痛效果,半日過去,藥效已經失去,身上的傷口又開始絲絲拉拉地疼了起來。 懷頌心煩意亂地踢了一腳凌亂的雜草,倚在巖壁上審視跪在腳邊的瘦弱侍衛。 忠誠果敢,姿容俊逸,只不過實在像個……娘們兒。 心中的想法沒過腦子就吐了出來:“你是男人嗎?” 舒刃咽了下口水,垂眸思考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綻,大腦高速運轉之后迅速組織出了答案。 “回殿下,屬下是……宦官,出身內務府?!?/br> 怪不得,聲音細弱,身材瘦小。 但問一個男人這種問題,總歸有些侮辱了他,更何況得到的答案竟果真是這樣的,懷頌更是于心不忍。 看他驀地頹然垂下的腦袋,一時間有些后悔蓄意去傷害于他。 “本王……不知,你不要放在心上?!?/br> “屬下惶恐,這是事實,屬下并未覺得不妥?!?/br> 緩緩舒出一口氣,舒刃洗清嫌疑,心情也放松了些許。 心中沒來由地開始煩躁起來,約莫是又犯病了。 如若每日兩片的藥量不夠,就務必要加大藥量了。 可是得到藥物的方式只有一種,就是……持續不斷地跟主子講話,疊加任務。 余光偷瞄著一臉嚴肅的九皇子,舒刃卑微地咽下口水。 糾結了半天,還是選擇默默將手按在小臂傷口上,欲以此種方式來保持狀態。 躁郁癥本就會讓痛覺遲鈍,普通的傷痛對舒刃來說幾乎不算什么。 “你在干什么?” 懷頌蹙眉蹲到舒刃身邊,語氣中帶著薄怒扯開她的手。 “回殿下,屬下需保持清醒,隨時準備迎敵?!?/br> 扭頭望了眼外面昏暗的天色,舒刃回過頭老老實實地答道。 不耐煩地舔舔嘴唇,懷頌單手抓著舒刃的衣領聳動了幾下。 “本王告訴你,你雖是侍衛,但永遠不可隨意放棄自己的性命或傷害自己,你可知道?” 低垂的眼睛錯愕地抬起,直接望進了懷頌的眼中,那眼神里警告的意味嚇得她瞬間把自己埋在哪里,朝著哪個方向都想好了。 舒刃一時無言。 皇室的人向來視人命如草芥,怎的這位九皇子的品味就如此獨特不凡? “聾了?” 遲遲沒有反應,舒刃再次被捶了下額頭才回過神來。 “是,屬下遵命?!?/br> 偷偷揉揉被主子拍得發麻的腦門,舒刃暗忖,不是所有的矮都因為缺鈣,也可能因為被蓋。 聽到小侍衛的回答,懷頌這才面色微緩地松開手中的衣領站起身來。 余光突然瞄到舒刃薄薄里衣中裹在胸前的層層布料,再度蹲下身子扯開那件中衣仔細翻看起來。 “這一層層的是什么?” 真他娘的是怕什么來什么。 “回殿下,是繃帶……莫讓血污沖撞了殿下的眼睛……” 舒刃縮著肩膀向后蹭蹭,避免這位小王爺萬一發現真相,盛怒之下再一掌將她拍死。 先不說能不能對自家主子動手,單單兩個人中間差得就是一拳一腳一江湖啊,從小長在上將軍司徒崇身邊的九皇子,一掌就能輕松送她歸西。 “被分派到王府前受的傷?” 覺得自己的行為可能過于親昵,懷頌狀似不在意的模樣向洞xue深處踱了兩步,靠在濕潤的墻壁上隨口問道。 “回殿下,是的……習武之人難免磕磕碰碰,余統領武藝高強,對待手下這些暗衛自然要求也是高些,這也成就了京稽暗衛營的好名聲,在日常訓練中,屬下都是與同僚……” 但凡有機會開口說話,舒刃就鉚足了力氣拼命輸出。 還未等她初步交待完自己的日常生活,就聽見幾步之外的主子瘋狂地尖叫了起來,讓她一時之間有些懷疑這位皇子的性別。 “啊————?。?!” 舒刃瞬間站起身,單手攏住衣襟,拔劍出鞘,躍到自家那位嬌弱可人的主子身前,將他護在自己身后,沉聲安慰,“殿下莫慌,屬下在?!?/br> 只聽洞xue深處傳來羽翼的拍打聲,聽起來氣勢恢宏,在暗處明明滅滅的動向,竟真有些可怖的意味。 自從經歷了這毀三觀的穿越和穿書,還綁定了這個“不說話就必死”的系統,舒刃作為一名受過高等教育的堅定唯物主義者的思想已經土崩瓦解,不知所蹤。 即便現在有只山海經的神獸站在她面前對她說:“嗨,你好,我是畢方?!?/br> 舒刃此時也會相信,并會三拜九叩地給它請安。 從小到大,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寫。 舒刃將劍橫于身前,正準備小心翼翼地邁向里面,卻被身邊人一把抱住,腦袋埋在她頸窩哼唧起來。 “別,你別進去,別留本王一個人在這……” “屬下……遵命?!?/br> 默默將白眼翻到了腳后跟,舒刃拼命掩飾著對自家主子的蔑視,極其乖巧地應下了他的要求。 主仆二人以非常不堪的姿勢相擁著抱在原地。 從天光大亮到正午過半,懷頌抱著自家侍衛一動不動地呆立在洞口哆嗦不停。 “殿下……您可有見到,那是什么樣子的東西?” 總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事情還是要解決的。 “紅色,小腦袋,眼睛很兇,很亮,立在腦袋兩邊,很長的腿,靛藍的頸子……” 懷頌語無倫次地收緊手臂,將舒刃圈得傷口都快要崩裂。 “殿下,您畏懼還觀察得如此細致?” 忍著背后的疼痛,舒刃無奈地搖搖頭,腦中飛快地按照主子的說法拼湊著這種生物。 正思考間,洞xue深處又傳來了撲打聲,聽起來似乎不單是一只那樣的生物,如若真的像主子形容得那么可怕,她可能仍舊要拼死一戰來保全主子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