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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著紫色火光的灼熱,云霽覺得熟悉,似乎她曾經經歷過一般。 但她從未失過記憶,記憶中并沒有紫火灼燒的經歷。 不,沒有記憶,就未必沒有經歷過。 因為她曾在海域中漂泊沉睡過一年,這一年中到底發生過什么? 云霽召出碧枝,低聲詢問它,但碧枝靈智依然一片混沌,聽不懂她的話,只以為她在與它逗著玩,便歡快地在她手心翻滾蹭撫。 云霽失笑,將碧枝收回祖竅,抬頭望著城外的虛空,喃喃道:等你回來,我們聊聊三年前發生的事。 主子,紫火熄滅了! 常六的驚呼打斷云霽的思慮,她定睛看向鮫人王,只見那紫火自他身上快速消失,但不是熄滅,而是沒入他的體內。 他的身體已經被灼燒成黑炭,好在是人形模樣,魚尾也化成了雙腿,只是一條腿上殘留著金龍劍留下血窟窿,此時被燒得焦黑,再無一絲血流出。 心頭一動,云霽一步邁過去,伸手抓住鮫人王的手腕,卻差點被他身上的高溫灼傷指尖。 云霽輕嘶一聲,卻沒有放開,而是聚起一絲月華探入他的體內。 灼灼紫火,覆蓋在他骨骼之上,侵入骨髓之中,煅燒得骨髓變色,魔血四竄,卻又被紫火死死壓制在骨髓之中,無法逃逸,只能被慢慢灼燒干凈。 云霽震驚得睜大了鳳眸,原來還可以這樣。 不,不是她想不到,而是她體內的力量,不管是真元還是月華,都是至柔之力,以柔克邪終究是弱了氣勢,耗費時日過長,成功與否難以預料。 而龍祁的本源紫火炙熱清正,帶著洶洶之勢迅速壓制魔血,而后灼燒消磨,再不懼魔血反制回來。 只是,不知鮫人王能否經住紫火的煅燒。 伸手覆到他的胸口上,掌下的震動很弱,間隔時間也很長,但是卻一直沒有停止,也沒有持續減弱。 阿娘,阿爹死了嗎?小貝抽抽噎噎的問道。 沒事,他死不了。云霽說完這話,一個起身,天旋地轉,嘭地落地。 主子 陷入黑暗的前一瞬,她看到了常六驚慌撲來,但想安撫一句,但眼皮沉得厲害,她未吐出一個字,就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除了黑,還有冷,冰冷,好似浸在海水之中。 第441章你還要裝糊涂到何時? 她冷得不行,想要蜷縮取暖,卻發現身體僵得無法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意識都快模糊了,她想著,她應該快要死了。 但就這一瞬,身側忽然傳來一陣熱氣,熱氣溫度越來越高,灼得周身海水都沸騰起來。 很快,那熱氣漫過海水,覆蓋到她身上。 不,不是熱氣,是火,炙熱的火! 她睜不開眼,她看不見,但火的炙熱灼燙卻透過她的肌膚傳到她的心間。 她想要嘶叫,想要掙扎,卻無法出聲,也無法動彈,只聽見火焰茲茲燃燒,頃刻間,就將她身上衣物灼燒干凈。 那么下一瞬,就要將她的rou身也一并燃燒干凈 啊 云霽大叫著自床上坐起,滿頭大汗,睜開眼的那一瞬,她下意識查看自己的手臂,而后驚愕發現,上面一片光潔,沒有半點被灼傷的痕跡。 唯有右手指間有一點紫痕,似乎猶帶著一絲夢中的灼燙,她恍然想起,這點紫痕是在觸摸鮫人王手腕時留下的,是被紫火殘余的熱度灼傷留下的。 這一刻,無數往事浮現心頭,最后停留在三年前她生機耗盡沉入海中的那一幕,不斷回想,卻依然沒有答案。 她查看祖竅,祖竅之中一片混沌,唯今只剩下彎月虛影和懵懂的碧枝,豹子和雪狐并不在里面。 其實,自祖竅重開的那一刻,她便發現豹子和雪狐不見了,不過她從不覺得這兩只獸會甘愿陪她一塊死,那么它們必然是在她陷入沉睡的那一刻離開了她的祖竅,找到它們,或許就能知道她昏睡之后發生了什么。 主子你醒了。常六聽到她的叫聲沖入房中,看到她雖滿頭大汗,但氣色明顯好轉后大松一口氣,張口問道,主子想吃些什么,屬下給您準備。 聽到常六的問話,云霽的肚子應景地叫喚一聲,她猛地想起一事: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 那景云國的軍隊呢?可是兵臨城下?云霽追問,一邊豎耳探聽四周的動靜,奇異的是,附近雖有動靜,但無戰火之聲。 敵軍沒有兵臨城下,陛下率軍將他們阻截在殤河之南。常六啞聲回道。 殤河之南?云霽愣了一瞬,她想起前段時日參加的那場戰斗,想起那條寬廣的殤河,喃喃道,你的意思是敵軍自北岸上船,全軍已順利渡過殤河抵達南岸南岸距離邊城不過五十里,那他們豈不是隨時可能沖破防線,沖到城門之下! 常六神色沉重,卻堅定地道:屬下相信陛下,必定能攔住敵軍,況且,陛下在城中留下軍隊,便是敵軍攻來,他們也攻不破城防。 云霽神色凝重:戰局竟真的到了這一步不行,我們得離開這了。說著,翻身下床,急聲道,常六,你去給我取身戰 戰甲二字尚未出口,常六卻驟然爆發,擒住她的手腕吼道:姑娘,陛下還在為你阻擋景云國百萬大軍,你卻在此時要拋棄陛下么! 云霽被吼得一愣,她沒有解釋她說的離開不是拋下龍祁,而是要去尋他,只問常六:你說龍祁為我阻攔景云國百萬大軍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對上她清透的目光,常六猛地想起陛下的交代,立時撇過頭道:姑娘你就別問了,你好好呆著院中,等著陛下戰勝敵軍后自會來接你。 陛下來不了了!門口驟然響起一道尖利的怒斥聲。 你說什么,陛下來不了了?發生了何事?常六放開云霽,沖到門口詢問來人。 云霽只聞聲便知是云曉到來,心中憂急不比常六少,她沖到房門口抓住她的肩膀急聲問道:發生了何事,他為何來不了了?他說過,要她在院中等他的。 云曉銀甲殘破,血染長發,卻抵不過雙眼的通紅,盯著云霽的眼神憤恨又復雜:意思就是,他受傷了,快要死了,他不會來接你了,也不用你在院中等他,你趕緊離開這院子,離開邊城,有多遠逃多遠 仿若晴天霹靂,兩耳一陣嗡鳴,云霽聽不到云曉接下來說了什么,她只記得一事:你說他受傷快死了?怎么可能,他修為很高,這世上能傷他的人很少 是,這天底下能傷陛下的人極少,但是涇陽王呢?他修為即將跨入先天之境,與陛下本就旗鼓相當,但是前一日,陛下為你耗費本源,能上戰場已是靠了虎狼之藥勉力支撐,此等狀況下又怎能敵得過頂峰狀態的涇陽王?你可知道,陛下一倒,我軍頓時大亂,被敵軍打得節節敗退,若非陛下中途醒來,力纜狂瀾,只怕敵軍已經攻到城門之下!云霽被質問得身體踉蹌,倒退兩步,喃喃道:所以,都是我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