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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下次見面時你們還能好好活著。景瑤走出幾步遠突然回頭說了句話,那頭霧氣太濃,五官已經不甚清晰,只能隱約看見她張闔的紅唇和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睛,莫名生出絲詭艷的味道,尤其還是在現下這樣的恐怖環境里就更覺得奇怪了,顧安爵敏感地捕捉到了她在說你時那短暫到不足一秒的停頓。 很顯然,這句話本來是對自己一個人說的,臨時才加了個們字,連顧安爵都不得不承認,景瑤,或者說她身體里的另一個靈魂的確是個很有魅力的女性,真要形容的話,大概就像朵用鮮血澆灌出來的毒花,艷麗的外表下藏著危險本性,有種奇異的吸引力,尤其是對男人來說,就像鑰說的,大概很難有人可以逃脫她精心編織出來的愛情陷阱。 身旁突然刮起陣陰風,隱約夾雜著女人飄忽不定的笑聲,鐘民被嚇得哆嗦了一下,眼睛盯著地面,壓根不敢抬頭看,嘴里卻小聲嘀咕,她怎么突然說這種話,聽起來跟詛咒似的,我總覺得景瑤奇奇怪怪的,一個小女生膽子這么大,那些惡心的東西竟然直接拿手就給捏爆了,好好的還非要自己一個人走,她該不會是故意瞞著我們什么吧?孟導你說孟導,你怎么不說話了? 景瑤是苗族人,從小就養蠱,所以才不怕那些東西。江惜雯解釋了一句然后下意識把視線落在顧安爵身上,見他點頭才繼續道,那我們現在商量一下怎么走吧,按照之前了解的陸家古宅占地和構造來看,從這里到后院要穿過三道門,應該有兩百米左右,不過也說不清楚,這里陰氣太重了,可能會有東西搗亂,我打頭陣,嘉樹你和蓓蓓走中間。 最后那個字話音還未落便被人尖聲打斷了,不行!那聲音很快又轉為哀求的語調,不可以,不可以讓我走中間可以嗎?我和他換,我害怕,我不想在后面,我想跟你一起走,小雅死了,桃子也死了,還有成濤,他肚子里全是蟲,好多人都死了,我好怕,我怕我們也活不下去,我為什么要來這里?如果早知道 林慕這會已經忍不住哭出聲來,語無倫次,之前的眼淚臨到眼眶又生生被景瑤那聲冷呵給嚇得憋了回去,這會景瑤一走,崩緊的那根弦也立刻彈了回去,甚至把心臟勒得更緊,幾乎喘不過氣來,淚水頓時糊了滿臉,睫毛膏和眼線液也暈開去,混雜著臉頰和嘴唇上沒擦干凈的綠色粘液和血跡,頭發也亂糟糟的,看起來狼狽至極。 裴小雅一死,林慕的心理防線也瞬間崩塌了,她是最早跑出房間的,親眼看著往日里朝夕相處的同事一個個淹沒在蟲潮里,眼見有個年輕小伙子已經快邁出門檻,甚至自己已經伸手準備拉他一把,結果幾只肥碩的rou蟲嘶鳴一聲,跳起來就扒在他大腿上,然后張開嘴狠狠咬下去,林慕被嚇得倒退了好幾步,等她再抬頭時看見的就是對方那張因為疼痛和驚恐而徹底扭曲的臉,眼珠暴突,嘴唇蠕動,救命兩個字微不可聞,沒等她反應過來,那人就被越來越多的青蠅給徹底埋了起來,吞咽咀嚼的聲音不斷響起,就連現在想起來都還心有余悸。 因為江惜雯之前救過自己一次,加上也親眼見識過她的能力,相比起冷漠的景瑤來,林慕自然更依賴江惜雯,一聽要讓顧安爵和丁蓓走中間下意識以為自己要被落在最后,完全忘記了旁邊還有兩個大男人在,怎么也輪不到她一個女生墊底,拽著江惜雯手腕的那只手也不斷收緊,似乎生怕對方丟下自己。 林慕你冷靜點,你現在還好好的。江惜雯顯然也被她這副模樣給嚇到了,連對方緊拽著她手腕的那只手都忘了掙開,幾個指甲深陷入rou里,讓她忍不住皺眉,顧安爵抬手按住林慕肩膀,慢慢掰開她五指,還不忘輕聲安撫道,別怕,大家都在,不信你自己摸摸,你現在體溫還是熱的,你還活著。 等林慕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鐘民又開始鬧幺蛾子了,眼珠子轉了轉,附和道,就是啊,洛嘉樹好歹是個大男人,怎么能讓他走中間,而且他那么厲害,他應該走最后的,萬一后面有什么危險我們也顧及不到,干脆就讓林慕第二個吧,我和孟導跟在林慕后面,也好保護她,你看她現在嚇得不輕,對吧孟導,嘉樹你覺得怎么樣? 最后這句話顯然是沖著顧安爵來的,理所當然的語氣,雖然他的確有自保能力,一開始也決定走最后,但這么被人公然當擋箭牌使怎么也高興不起來,不等顧安爵開口,丁蓓已經瞪圓了眼,喂你說什么??!什么叫嘉樹哥那么厲害?你自己不也是男的嗎?憑什么你就可以走中間,膽子小還不肯承認,說得那么冠冕堂皇的,還保護?你能保護得了誰?恐怕危險一來就扔下林慕自己先跑了吧。 鐘民臉紅了一瞬,顯然被丁蓓說到了心坎上,卻還不甘示弱地反駁道,我怕什么了我,我什么時候說我怕了,就算真的怕現在這種環境害怕也是正常的不是嗎?能者多勞,他本來就厲害,殺蟲子的時候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走后面怎么了?我這還不都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考慮,洛嘉樹走后面好歹還能有個照應,換成我走最后,說不定什么時候被鬼吃了你們都不知道,有個屁用。 江惜雯還想說話,顧安爵卻干脆利落地做了決定,就按他說的吧,我和蓓蓓走最后。鐘民眼底的得意神色還沒來得及收起來,大概是覺得前后都有人擋著自己肯定出不了事,等發現江惜雯在看他才尷尬地移開了視線,也是這時候,江惜雯才發現,景瑤雖然有些冷,但比起哭包和推卸責任的膽小鬼來要好多了,但她也做不到就這么把幾個人扔下,跟緊我。 扔出去的符咒驟然燃起簇火光,大致照清了通向后院的路,江惜雯走在第一個,然后是林慕,鐘民,孟中緯,丁蓓,顧安爵最后 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就算聽不到同伴的聲音感覺周圍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也不要在原地停下,上北下南左西右東,別用眼睛看,用心去感受,就算睜開眼睛看到前面是懸崖或者熔漿荊棘也不要怕,直接踩過去。 啊――林慕的聲音,顯然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驚恐至極,跟在她后面的鐘民心臟一縮,抬手就發現兩個人原本綁在一起的結已經斷了,像是被刀口給割開的,立刻變得緊張起來,林慕,林慕你看到什么了?說話啊,你告訴我,到底是什么東西?你是不是看見鬼了? 沒過幾秒,他自己也發現周圍變得不一樣了,本來還隱約能看見走在最前面的江惜雯手里拿著的符紙發出來的亮光,現下卻到處都是黑漆漆的,讓他害怕得連聲音都在發抖,幾乎將所有人的名字都挨著喊了一遍,你們在哪?別嚇我,我膽子小,救命,救救我 有問題,不是普通的鬼打墻。身后跟著的人接二連三消失,江惜雯也察覺到了不對,而且明明能聽到聲音,按道理來說只要循著聲音找過去就可以看見人,但符紙扔出去好幾張都直接消失了,就像是投在大海里的石子,掀不起絲毫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