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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的東西,但凡和深宮皇權沾上關系,那就不得不比尋常之家所用的物件,精細百倍千倍。 不過,好在她手里的這件,也算是她至今所見過的、最為精致的一件衣服。 葉晗月看了又看,最后才總算舒心笑了一下,也不將衣服交給旁人之手,自己就將這件新制作出來的嫁衣,折疊整齊的放進了箱子里,順帶上了一把鎖頭。 做完這一切,她才得了空擋,回頭看向同樣辛苦了五日的三位繡娘,這些繡娘是她從藥香制衣鋪借來的,雖然給了三倍的工錢,但這謝字總歸是要表示。 焦掌柜,麻煩你待會就將這幾日的工錢給了這幾位繡娘,再帶她們下去,吃一頓好的。 焦掌柜也是一臉喜色,當初葉晗月接手太后嫁衣一事時,并沒有太多人知道,但這焦掌柜畢竟是成衣坊的管事掌柜,她日后要是想將成衣坊做成皇商,免不了就要焦掌柜多加費心費力,所以,焦掌柜對這嫁衣一事知道的非常清楚。 此刻見這嫁衣同那圖紙上的一模一樣,他這懸了幾日的心,自是也隨著葉晗月一樣,落回了心口。 小的早就將這幾日的工錢準備好了,即刻就能發放到繡娘手中。 他回答的畢恭畢敬,原本就對自家這位年紀輕輕、且還是女子的東家,心生佩服,如今得知葉晗月又要入駐皇商之列,他自然更加欽佩這位東家。 葉晗月淺淺一笑,眉眼彎成了新月的模樣,好。 她對著焦掌柜說了一個字,隨即又笑著看向屋里的三位繡娘,目光中盡是感激之色。 各位jiejie這幾日也辛苦了,待會焦掌柜就會將工錢給你們,這外面天黑風寒,我待會還要將這物件給主家那邊送過去,你們就跟著焦掌柜,聽他的安排。 是,東家。 那些繡娘原就是拿錢辦事的下人,自然沒什么要求,聽了葉晗月的話之后,她們紛紛看向了一側的焦掌柜。 焦掌柜會意,對著葉晗月福了福身,領著這三位繡娘就走了出去。 見房門關上,葉晗月才收回目光,看向了桌上的玄墨色刻花箱子。 這箱子是皇甫修特意派人從宮里帶出來的,說是太后特意吩咐了,這嫁衣做好之后,直接裝進這口箱子,給她呈過去,一如當年她初次見到這件嫁衣時的情景。 葉晗月對于太后的這些要求,細想之下倒也理解的很,只不過在理解這些舉措的同時,她不由得有些替當今的這位太后惋惜。 世人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饒是情深也無情,皇家子孫后代,尤其是做上皇位的那個,后宮三千佳麗,早早是看慣了的,于他們而言,美色遠遠要比虛無縹緲的愛情,更加讓他們覺得愉悅。 皇家無情,入的宮門的女子,但凡能夠做到太后這個位置、活到太后這般年紀的,尚且能有這等緬懷舊情的心思。 真不知這是做給自己看的,還是做給旁人看的。 亦或者 太后如今年老,因著年齡也想返璞歸真一回。 對于這些,葉晗月并沒有花費過多的精力去思量。 當日夜里,時辰實在是有些晚,于是第二日一早,她才將嫁衣做好的事,著人去三王府回稟了一聲。 皇甫修得知此事,當日就去成衣坊取了嫁衣,送進了宮里。 半日后,三王府那邊還沒傳來消息,葉晗月一時也不知道太后對那件嫁衣是否滿意,只得惴惴不安的待在歲清坊小廂,邊信手作畫,邊等著皇甫修回來。 歲清坊原先只有一進屋子,后來葉晗月覺得有些小,就命人將歲清坊后身的一處院子買了下來,幾日的改建如今歲清坊的后院,同成衣坊的倒也沒差多少。 冬日嚴寒,葉晗月時而會在后院作畫,于是就命人多尋摸了一些冬日里才會開放的梅花,種在了后院墻角。 此刻梅花尚且沒有結朵,但葉晗月還是將墻角的這一排梅樹,填上了數點寒梅。 梅花還沒點完,就聽房門吱呀一聲,像是深夜驟然響起的一聲京曲,合著門外的冷風,呼嘯的有些滲人。 葉晗月朝著門口處探了下頭,就看到陳掌柜正站在房間門口,哆哆嗦嗦的撲打著身上的寒意。 她還沒說話,就見陳掌柜已經停止動作,走了過來。 怎么了嗎?葉晗月見陳掌柜走過來,便將手中的毛筆擱置了回去,倒也沒起身,只側身背對著窗戶問了一句。 陳掌柜臉色微紅,說出口的話都會帶出一片霧蒙蒙的白氣。 東家,剛才焦掌柜派了個伙計過來,說是今日上午,有個女子跑到成衣坊打聽東家您的來歷。 打聽我的來歷? 女子?女子 葉晗月聽完,腦海里就想起一個人影來,但她并不確定自己所想,只得抬眸看向陳掌柜,問道:陳掌柜,那焦掌柜可有說,那女子是何人? 這陳掌柜沉默片刻,想了想,然后回話道:回東家,焦掌柜只說那人是個女子,看著也不像是什么官家小姐,倒也不曾提過是誰。 葉晗月聽到這些,微微蹙眉,她原本以為來打聽她情況的女子,可能是舒清瓷,畢竟舒家是皇商之家,沐風成衣坊突然冒出京城,如今又接手了太后交代下來的訂單。 如此一來,舒家應該對她的一舉一動有所留意才對。 只是 這前來打聽她來歷的女子,她也不是很確定到底是不是舒清瓷。 雖有糾結,但葉晗月還是多問了幾句焦掌柜所交代的原話,然后也沒說旁的,只交代陳掌柜派個人給焦掌柜回了話,讓他一切都按照之前商議好的那樣說就是。 陳掌柜得了吩咐,當即就出了后院,兀自去前院忙去了,而葉晗月原本還打算下午再去一趟成衣坊,幫忙打把手,可現在,她一聽有人在成衣坊打聽自己,自是懶得在這個時候過去,以防被人纏上。 次日一早,接連冷了幾日的天氣,驟然回暖了一些,早些時候穿著加棉的小襖,葉晗月都會覺得冷風刺骨,這會兒陽光高照,她待在院子門口,捯飭了一會兒花圃,竟覺的有些熱了。 藥老,你先忙著,我回屋端些熱茶過來。 藥老正彎身侍著弄花圃之間隨意生長的草藥,聽到葉晗月的話,也沒抬頭,只點頭隨口應了一句。 葉晗月嘴角揚了一下,倒也沒覺得藥老有多么不禮貌,他這人,對于藥材的喜愛,勝過一切,能給她丟個聲已經很不錯。 淺笑著回屋,片刻的功夫,她就一手拎著茶壺,一手捏著兩個小茶杯,依舊笑容淺淺的走了出來。 小王爺,王爺那邊應該會聽您的,你到時候可得多加勸說才是,畢竟 小月! 葉晗月剛出院門,就聽到藥老在絮絮叨叨的說什么三王爺的事,她剛想聽幾句,就見皇甫修朝她這兒探了探身子。 看到皇甫修笑的一臉無害,她撇撇嘴,也不搭理,直接奔著藥老院子前的小桌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