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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見她臉色逐漸變得紅潤,也是松了一口氣:“幸好每一層的路都很短,你現在有感覺到什么嗎?” 蕭時搖搖頭,神色疑惑。 按道理,第二層應該比第一層給人帶來更多的痛苦,但蕭時就像是走在普通的山間路上,體溫漸漸回暖,她的步伐也輕盈許多,索性就跑了起來。 這一跑就是跑到了十二層。 周邊景色就像是經過精細渲染的風水畫,越發美麗,天色不知不覺竟是藍色,甚至藍的更為清澈,像是雪上之上的藍寶石,耀出璀璨的光芒。 商人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喃喃道:“不可能啊,絕對不會這么輕松的?!?/br> 蕭時也不明白,但是總歸是好的,她露出了笑容:“還有三層,就能到最底層了?!?/br> 說罷,忽然感到喉嚨發癢,咳嗽起來。 “蕭時——!”商人發出尖叫 蕭時咳得抬不起腰,聽見尖叫聲,勉強抬起頭,想問她怎么了,眼前卻驀地一黑,雙眼撕心裂肺得疼,有兩股熱流從眼窩中緩緩流下。 “怎么了?”蕭時嘴里嘶嘶地抽著冷氣,她無措地伸長手臂在一片黑暗中胡亂地晃動,想要抓住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見了!” 商人身體發抖,臉上血色褪盡,她握住蕭時揮動的手,嘴巴張了張,卻無助地什么都說不出來。 “好黑啊,商人,”蕭時似是明白了什么,她撫上自己的眼角,露出的苦笑因為疼痛而變得不倫不類,“這就是往底層走的代價嗎?” 商人重重地喘了幾口氣,咽下喉嚨間的酸楚:“是的?!?/br> “沒事的,我只是嚇到了?!笔挄r撫上自己的眼角,指尖一片潮濕黏膩,想來是血,苦中作樂道,“說實話,我以為會更慘點,現在只是瞎了一雙眼睛,比我想象的要好太多了?!?/br> 商人抽了抽鼻子,沒吭聲。 蕭時忍住痛楚,往前踏了幾步,走過小彎:“你看,我已經到第十三層——” 鮮血飛濺。 一只紫黑色的手臂從蕭時的腹部破出,細長的手臂上遍布密密麻麻的眼珠,左右晃動著。 手臂還在不斷地從蕭時的腹部向外伸。 蕭時倒在地上,血痕順著慘白的臉頰蜿蜒而下。 人疼到了極致,竟是發不出聲音的。 商人被眼前的血色怔住,咬緊牙關從虛空摸出一把刀,狠狠地揮向紫黑的手臂,將它斬成兩半。 “蕭時,蕭時!”商人眼中泛起淚光,小心翼翼地扶住蕭時的上半身,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懷中的不過是一張沒有呼吸的白紙。 她匆忙把手覆在對方的傷口處,一道柔和的白光出現,蕭時的腹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但只是暫時縫合了外表而已,內里根本沒有得到一絲治愈。 蕭時的聲音像是破風箱里傳出來的,沙啞不成調:“好疼、好疼啊……” 她拼勁全身力氣攥住商人的衣袖,沒一個字都帶著nongnong的血味:“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商人的下唇被咬得皮開rou綻,她嗚咽著搖搖頭:“你不會死的?!?/br> “我要是死了,還能困住它嗎?”蕭時有氣無力地問著,她的聲音極小,商人只有靠在她的耳邊才能聽見一個個破碎的氣音。 蕭時實在太疼了,她想要是商人只需要尸體,那就給尸體吧,她不想再這么疼了。 商人哪里不知道蕭時的想法,她終于沒忍住摔掉墨鏡,將臉埋在手里哭了出來。 “不行啊,蕭時,再撐撐好不好?”商人顫抖雙唇,一個勁道歉,“我太自私了,對不起,對不起……” 蕭時呼吸變得極慢,像是將死的老人,每一個動作都被放慢了好幾倍,她低頭望向手臂,雖然什么都不看不見,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 虛弱地喘氣,她斷斷續續的吐出幾個字:“手鏈,我的手鏈還在嗎?” 商人一愣,看向蕭時的手。 系著一條有些透明的銀色的手鏈。 像海洛的瞳色。 “在,在!”商人趕緊說道。 蕭時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她和海洛的最后一面。 被石劍貫穿卻為了保護她,屹立不倒的身軀。 蕭時嘴角露出了一點點蒼白的笑意:“這條手鏈是海洛送的?!?/br> 血跡從眼眶中流下,就像是兩道淚水一般,蕭時說:“我還有許多話沒來得及告訴她還有許多事沒來得及和她一起做?!?/br> 她們才剛剛開始,卻已面臨分離。 “一切結束后,我能回去嗎?” 商人哭得眼睛充血,拼命點頭:“你一定能回去的,我會好好地將你送回去,傾盡全力也會給你完好的身軀。絕對不會讓你等太久的?!?/br> 蕭時笑著說:“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繼續走吧?!?/br> 商人收回治療的手,蹲下身子,將她抱在懷里,說:“我抱著你?!?/br> 她們無聲地走了一會兒,為了不讓蕭時傷口加深,商人每一步走的都很慢。 蕭時忽然說你并不自私,幸好有你,我們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商人眼淚流的更兇。 在沉默中,她們很快就走到了第十四層,蕭時此時已經失去了下半身的知覺:“我現在變成了什么樣?” 商人呼吸一窒,平穩的步伐在一瞬間慌亂。 “沒有變化,你還是原來的樣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