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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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還有些懷念。 馬三在心里嘆道,再想想皇上讓他回來的用意,他突然間覺得這些孩子也挺可憐的,享受了潑天的富貴,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吃別人見都沒見過的苦頭了。 他不由正了正衣襟,輕輕地咳了一聲,露出已然成為他身體本能的和善恭順謙卑的笑容,聲音不高也不低地喊了聲“大人”。 陳珞抬瞼,看見了馬三。 他心里如驚雷滾過。 馬三是皇帝真正的心腹,他此時應該在閩南監軍,卻驟然出現在了他衙門。 還是在他早已派人盯著皇上一舉一動的情況下,馬三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了京城,還突如其來的出現在了宮中。 皇上要做什么? 眼睛一縮,面上卻適時地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道:“三公公,您什么時候回的京城?我怎么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您這也太神出鬼沒了!” 馬三瞇著眼睛笑,并不回答。 難道他能說這是皇上的安排? 陳珞心知肚明,當然不會非要他回答,而是帶著幾分親昵和熱情起身走了過去,道:“您快坐!我前幾天從蘇大人那里訛了些上好的西湖龍井過來,您今天就嘗嘗我泡茶的手藝?!?/br> 在關鍵的時候,他早已經學會了忍耐。馬三不說,他就能裝作不知道。 是馬三主動來找他,又不是他主動找馬三。 馬三果然沒有和他繞圈子,很快就說明了來意:“哎喲,這可使不得,哪能讓你親自給我泡茶呢?咱家還身奉皇命——皇上讓來宣你去御書房說話。等你從皇上那里出來,我們再找個時間,好好的品品茶?!?/br> 皇命為上。 陳珞笑著應好,和馬三往御書房去,心里卻飛快地想著見到皇上了應該說些什么?他應該表現得像個率直的孩子?還是應該表現得像個穩重的臣子呢? 皇上不可能是真心要立大皇子為太子。 大皇子的生母雖然是皇上的結發妻子,可皇上登基之后,卻追封了大皇子的生母為貴妃而不是元后,這樣一來,從禮法上講大皇子就從嫡長子成了庶長子。 自古以來繼承家業都講究的“嫡長”,嫡在長之前。 這也是為何大皇子的身份備受爭議,他沒辦法名正言順地為自己爭取地位的緣故。 皇上如今直接把大皇子推了出來,而不是先追封他的生母,不像是要為他正名,反而像要讓他擋刀似的。 不知道大皇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陳珞想著,腳步微滯。 他怎么忘了這一茬。 要說皇上坑了他,可大皇子卻被坑得更慘。 常言說的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是不是把大皇子給忘了,應該先問問大皇子的意思呢? 陳珞微微地笑,隨著馬三踏進了御書房。 皇上五旬左右的年紀,保養得好,從前看上去不過三旬的樣子,這半年來,心疾頻發,看上去一下子老了二十歲,顯現出這個年紀男子的頹唐和暮氣。 陳珞向他行了禮,他點了點頭,道了句“你來了”,讓身邊服侍的太監給陳珞端了把椅子過來,道:“坐下來說話吧!” 皇上還和平時一樣,待陳衙隨意中透著幾分親昵。 第一百五十三章 直擊 陳珞看著,心中冷笑,立刻有了主意。 他也如往常似的恭敬中不失親昵地坐了下來,還吩咐服侍他的太監:“我不要喝茶,我要喝水?!?/br> 寶慶長公主的兒子是不喝茶的,宮里的人都知道。 小太監熱情地應“是”,用青花瓷的??”K給陳珞上了杯溫水。 皇上看著溫和地笑了笑,正欲說什么,陳珞卻搶在了他前面道:“舅父,馬三回來了,是閩南那邊已經大捷了嗎?我是不是不用再去閩南了?您也知道我爹那個人的,生怕我搶了陳瓔的風頭,我也不知道是誰給您出的主意,讓我去閩南。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嗎?還好我頭腦夠清醒,沒有答應,您也沒有勉強了!” 說著,還接過馬三手中的熱水,給皇上續了杯茶。 頗有些獻殷勤的味道。 皇上呵呵地笑。 陳珞就關切地道:“舅父,我看您臉色不好。御醫院的那幫人還沒有個什么章程嗎?要不要我跟兩湖、兩浙、兩廣的總督私底下打個招呼,讓他們幫著在民間甄選名醫?雖說普天下之莫非王土,但也有漏網之魚的可能。慎重些,總不為過?!?/br> 皇上笑罵道:“有你這樣說話的嗎?平時讓讀書你不讀書,每天只知道弓馬,現在好了,連話都說不好了。你以后可怎么辦??!” 陳珞聽著著,無所謂地笑了笑,道:“我舅父是皇帝,我表兄也是皇帝,這就是金飯碗啊,我有什么可擔心的?!闭f到這里,他突然皺了皺眉頭,非常直接地問皇上,“舅父,您那天在江太妃那里說的話是真的嗎?您要立大皇子為太子嗎?” 皇上微微一愣。 陳珞可以說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什么品行、性格,他自認為很清楚。陳珞遞折子,他已猜到了陳珞是為了立儲君的事。畢竟陳珞和幾個年長的皇子都玩得挺好??伤麤]有想到的是,陳珞居然會這樣開門見山、直言不諱地問他。 在他看來,陳珞應該更委婉一些才是。 他暗生不悅,但臉上卻半點不顯,反而比剛才更為溫和,道:“你這孩子,亂說些什么呢?立儲乃國家大事,不是你應該過問的。 皇上因為這段時間為病痛所折磨,說話行事都帶著幾分倦色,因而當他說話的聲音變得柔和之時,就更顯幾分親切。 陏后他就改變了話題,道:“你要見我做什么?是不是為了去前軍都督府的事?你別擔心,你父親那里,自有我為你說項。最近江太妃的身子有些不好,你母親在宮里侍疾。她年紀也不輕了,你別總是惦記著到處跑,有空也要多心疼心疼她,多去看看她。要是你府里沒事,你也留在宮里住幾天,去慈寧宮陪陪你母親,免得她總是擔心你,為你cao心?!?/br> 陳珞聞言手腳冰冷。 皇上除了是他的舅舅,還是一國之君。若是皇上因為他的僭越責罵他或者是懲罰他,好歹念著舅甥一場,流露出真性情。但現在,皇帝卻溫聲細語地安慰著他,把那些帝王之術用在了他的身上,對他沒有了半分親情。 他對皇上,又算是什么呢? 陳珞抬頭,看見皇帝溫和的笑臉,冰冷的眼眸。 那一瞬間,他甚至質問起自己,這個到底是誰?如此的陌生,如此的冷酷! 他的人也由此當頭一喝,清醒過來。 王晞說的對,先有君臣,然后才有舅甥。 是他從來沒有弄清楚過,所以才會妄想,才會期盼,才會走到今天的這一步。 人不能跌倒了只知道哭,而不是千方百計的爬起來。 這樣的人,只會在沼澤里越陷越深,直到沒頂。 他緊緊地攥著手,指尖的指甲陷入掌心里,有刺痛傳來,卻令他的腦子更清醒。 陳珞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沖著皇帝嚷道:“舅父,什么叫我在胡說八道?人家謝閣老當言官的時候,還曾說過臣子不管皇上的家事。您要立誰為太子,除了關系社稷,還關系宗親。我怎么就不能過問了? “再說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爹那人偏心的很,總是覺得我大哥沒了親生的母親,可憐不幸,有什么事都壓著我。這么多年來甚至不愿意請封世子之位。 “您要是立了大皇子為太子,我爹肯定借口立嫡立長,會請封立我大哥為世子的。 本小說的最新章節將會優先更新在app上,請訪問 shu5。cc 下載繼續無廣告免費閱讀。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我若不是長公主之子也就罷了,偏偏我娘是您做主嫁到鎮國公府去的。當初他答應娶我娘做續弦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世子之位不可能再落到陳瓔的頭上去。 “何況陳瓔那窩囊廢哪里就比我強了?說個話不敢大聲,看人都不敢正眼,有什么事都慫恿著他爹他姐給他打頭陣,憑什么讓我屈居他之下? “您這哪里是可憐大皇子,您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您還要我不要過問這件事,我能不過問這件事嗎? “你今天無論如何也要給我個說法,鎮國公世子的位置,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您不告訴我,這才讓人胡思亂想,日夜不得安寧呢?” 皇上聽著,臉都變了。 既然知道普天之下都是王臣,陳珞怎么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立誰做太子,怎么立太子,這是他這個皇帝的事,與他一個臣子有什么關系? 可此時不是翻臉的時候,皇上想了又想,忍了又忍,好不容易等到陳珞抱怨完了陳瓔抱怨陳玨,這才和熙地道:“你這脾氣啊,是得好好改改了。我看也不用麻煩別人了,就馬三,讓他去長公主府教教你規矩。還要我‘無論如何’都要給你一個說法,你想要什么說法?我要立大皇子還是立二皇子?就算是謝時在這里,他也不敢這么問,你還拿他當例子,我看他未必就有這個資格?!?/br> 每當皇上遇到自己不愿意面對事,就喜歡這樣東扯西拉的。 陳珞想著,腦海里浮現出王晞那張百看不厭的臉來。 她也是這樣的性格。 可她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做出這樣的舉動只會讓人覺得可愛?;噬?,登基快二十年了,這么做只會讓人覺得尷尬。 這么一想,他越發覺得自己要搏一搏。 總不能讓她扯了那么多的謊,最后全都白費了吧? 陳珞更加冷靜,眉宇間卻一派暴戾,行為舉止也仿佛回到了過去,如個七、八歲的小子,沖著皇上就喊了聲“舅父”,道:“誰做太子,那也是我表弟。我這是要胡攪蠻纏地干涉你立儲的事嗎?我這是在說我的事。 “這么多年了,我爹待我如何,有誰比您更清楚。 “您當年是為什么把我抱到宮里養了些日子,您都忘了嗎?” 說到這里,他把鎮國公的臉也撕下來踩在了腳下:“我母親又不是嫁不出去了!鎮國公若是真的心疼陳瓔,就不應該答應和我母親的親事。他從前還參加過科舉呢,要是不聰明,能做縣令嗎?可您看他干的這一樁樁的事。真是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br> 然后他望著皇上,沒有說話,那模樣,猶如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但當初寶慶長公主的婚事怎么一回事,大家都清楚。 他這么一說,何止是鎮國公沒臉,就是皇上,也一樣沒臉。 皇上惱羞成怒,頓時目露冷意,指著陳珞就要暴喝一聲“滾”,眼角的余光卻一下子看到了低頭躬身,把自己融入了殿中什物般的馬三,他立刻冷靜下來,聲音比從前還要溫和幾分,道:“你這孩子,性子也太暴戾了些。那你是你父母!有你這樣不孝的嗎?” 皇上可是金口玉言,他這一句“暴戾”一句“不孝”,就有可能讓他聲譽掃地。甚至在關鍵的時候失了名聲,失了性命。 他這個外甥,就真這樣一無可取嗎? 陳珞雖然對自己身上發生的事偶爾會覺得傷感,卻并不是個自憐自艾的人。 他要是自己都不救自己,還有誰能救他呢? 皇上的話不僅沒有讓他感覺漸生頹意,反而激起了他的不滿和不甘。 他道:“不慈不孝,其罪均也!我也想做孝子,可我爹他愿意做慈父嗎?” “不孝”這頂大帽子他可不戴,至于說“暴戾”,既然皇上都說他脾氣不好了,正好打死了人不用償命! 陳珞在心里冷哼。 皇上卻怒火攻心,眼前一黑,差點倒下去, 陳珞這是要和自己講律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