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太后不冷不熱笑了幾聲,掃了眼洛嘉帶回來的禮物。 真是越發滴水不漏了,早些年還是個任憑父母定奪婚事的黃毛丫頭,如今做了這么大的事,竟還能面不改色地來與她扮作推心置腹! 太后沒忍住冷笑一聲:“自是不如你們年輕人能折騰了?!?/br> 洛嘉笑而不語,心想您必不逞多讓。 “我倒想聽聽,你起初與你嫂嫂商議要去汾州,便是為了如今京中徹查的這檔子事?”太后瞥她一眼。 洛嘉自然搖頭,情真意切:“太后誤會了,洛嘉并無此意,完全真是偶然,若非意外牽連自身,導致險些喪生火海,洛嘉怎敢想到汾州竟還有如此黑暗的一幕呢?” 她一連用了好些個暗指偶然的詞,甚至將眾所周知她險些命喪火海的事也拿出來應付,太后真是問責無門! 本以為今日叫她進宮是來責罵的,可這丫頭片子,早已不是以往那般好捏的軟柿子了! 洛嘉則泰然安若,偏頭毫無波瀾地故意擦了滴眼淚。 她知道,在這件事上,終沒有任何人能責怪自己,她陰差陽錯,因著對賀行秋動了一絲惻隱之心,走了一步極好的棋。 瑾嬤嬤見狀,無可奈何上前給太后遞了一杯熱茶,勉強替對方順了氣,回頭對著洛嘉怪聲笑道:“那郡主倒算是命好的,竟還能掙脫出來?!?/br> 洛嘉咂摸著那個命好,意味不明地轉過頭看著她笑了笑。 太后平復許久,才勉強按捺住情緒,不冷不熱笑了一聲:“倒也算不幸中的萬幸,叫你歪打正著,最終做了樁好事出來?!?/br> 但太后畢竟把持朝政數年,連圣人都不放眼中,為了晉王在此事上吃了大虧,終歸也要在旁處找回來。 她冷冷看了洛嘉一眼:“這么想來,一開始你是為了個小馬奴才去的汾州是吧?” 洛嘉嘴角的笑意微微凝滯。 她抬眸看向那位年逾五十的婦人,權勢給了對方最好的保養,隔著一道桌案,甚至難以看清她的眼角是否會像尋常年長婦人一般生出細紋。 太后若有所指:“倒是主仆情深,感天動地,只是永嘉,你還須多留心,” 她放下茶杯,輕聲細語,“你是郡主,身份尊貴,隨意玩玩無傷大雅,但若真上了心思,一個小馬奴怎堪與你相配?” 洛嘉立刻澄清:“太后多慮,洛嘉并未……” “你無需多解釋,哀家心中有數,”太后看她一眼,轉頭吩咐瑾嬤嬤, “聽聞那小馬奴確也于大火中救了郡主,如此護主忠仆,去賜個二十金,再……唔,再免去他的奴籍不必照料馬廄馬匹了,升作郡主守衛,應當足夠?!?/br> 瑾嬤嬤當即應聲要下去吩咐,洛嘉猝然止?。骸疤蟛槐厝绱恕?/br> “永嘉是覺得祖母賞賜得不夠?”太后朝她看來。 祖母? 洛嘉心里譏諷,面上卻依舊得扮作感激惶然:“洛嘉不敢,洛嘉只怕您賞得太多,讓他飄忽?!?/br> 太后故作詫異:“就得賞得多,多才好堵住一個小奴的野心,免叫他真恃寵而驕,對堂堂郡主多生不該有的心思!” 說著,她竟起身,迆然拖拽繁麗的裙擺走到洛嘉身邊,輕拍她略顯瘦削的肩: “你可是咱們大鄴唯一的郡主,金枝玉葉,哪怕是要二嫁,也輪不到區區一個馬奴、一個侍衛?!?/br> 輪得到誰? 太后最屬意的便是大理國的那位王子,對方年少時曾在大鄴做過三年質子,與洛嘉感情甚篤,大理國又是大鄴的屬國,不論如何看,把洛嘉送去和親都是她長久以來未改變過的打算。 果不其然,感受到掌下的身軀僵硬,太后笑笑,松開手:“說到這兒,大理國的信使前兩日剛剛來報,說是今年年末他們要派出使者前來拜見,也不知這次他們來的可是你的舊相識啊?!?/br> 洛嘉緩緩壓平了嘴角。 待洛嘉走后,瑾嬤嬤終于過來替不再遮掩的太后按揉額角,由衷嘆了口氣:“您看看您,非得召見她一趟,反而讓自己也受這般氣?!?/br> 太后冷哼一聲:“左右這件事兒上是怪罪不了她,可到底是她起了恒兒的底,若真讓她舒心,我才慪得吃不下睡不著!” 瑾嬤嬤欲言又止,最后不得不小聲提拽:“這么大的事兒,王爺沒準是知道的,可至今都沒動靜……” 太后氣得險些扯破了嘴上的燎泡:“他那是被狐貍精迷了眼!和他那個晚節不保的老子一樣!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上別人的妻子,喜歡個拖油瓶帶來的meimei!” 她一聲怒喝,頤寧宮內所有服侍的下人皆伏地請饒! 瑾嬤嬤瞧著心慌,趕忙吩咐這些人退下,回頭勸道:“太后可千萬別再這么說了,到底不是親meimei,王爺哪怕真動了心思也有妥善置辦的余地,可您若是這些身份不松口,王爺才會被千夫所指??!” 太后卻沒被勸回頭,繃著臉咬緊牙:“不說出身,他早些年既然能將心思按得牢牢,容得洛嘉嫁過一次人,那繼續按著便是!否則簡直是步他老子后塵,非納個二嫁女來辱沒門楣!” 而且她之所以緊著給秦恒娶妻納妾,怕的就是他不僅僅是要納洛嘉,更是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