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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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聽說海棠村很快要上新的游玩項目,投資人之一就是陳南勁。 肖真和陳南勁相顧無言。 兩人都戴著墨鏡,誰也不知道彼此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墨鏡真是個好東西,把心里頭所有的自私與虛偽給遮得嚴嚴實實。 肖真扶著車門,長發被海風卷起、吹亂。 她跟陳南勁離婚后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有兩次都是在海棠村。站在女兒長大的地方,所有的恩恩怨怨,不值一提。 跟儲岳禮結婚的這些年,她沒有一日不過的惶恐。儲岳禮對她太好了,好到她想拿一切來抹去那段荒唐的人生。 甚至不惜傷害棠棠。 這些年她不止千萬遍后悔過,她怎么就把孩子給丟下了呢??商ど狭诉@條不歸路,沒有機會再回頭。 如果當初父親不曾反對拆散她跟陳南勁。 如果當年陳南勁沒有婚內出軌。 如果陳南勁在離婚后不是很快就跟樊玉奉子成婚。 如果陳南勁不在大眾面前高調秀婚后的一家幸福。 如果她沒跟父親鬧崩。 如果她當時能有勇氣面對支離破碎的被背叛的婚姻。 如果她能收拾好心態再繼續學業。 如果她能調整好心情,不在乎身邊那個圈子里的人背后看她笑話。 如果她在棠棠兩三歲還沒有記憶的時候把她接回身邊。 那么,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一樣了呢。 肖真看著民宿的院門口,想象著女兒小時候在那玩耍時的樣子。 “你說你當年天天在媒體跟前秀你跟樊玉的孩子,你心里到底怎樣想的?考慮過棠棠嗎?” 她問出了二十多年一直憋在心里的問題。 “還是說,你對棠棠一丁點感情都沒有?!?/br> 陳南勁看著水霧茫茫的海面,“哪還去想那么多,你就當我喪心病狂了。當時我也才二十五六歲,把自尊虛榮看的比命都重要,只想讓你父親看看,我不是一無是處,我也有能力讓自己的妻女過得好?!?/br> 哪怕那種幸福只是假象,他也不遺余力地去表演。 那時肖真跟儲岳禮結婚有了孩子,感情如漆似膠。他就更不甘心,他嫉妒著儲岳禮。 僅僅因為儲岳禮出生在儲家,便被肖真父親認可,便能和肖真舉辦一場隆重的世紀婚禮,那是他求而不得的。 那對龍鳳胎從一出生就能被肖老爺子捧在手心里。 可棠棠呢。 肖老爺子看都不看一眼。 于是他更渴望金錢,地位。 后來,在這條執迷不悟的路上越走越遠,隨著他到了名利場的頂端,想回頭時,根本就回不去了。 他知道,棠棠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他。 而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肖真半晌沒再說話。 她知道父親是怎樣的人,當初把陳南勁作為男人的自尊都踩在了腳下,還又狠狠地搓碾。一切都已經時過境遷,卻歷久彌新。 海棠村真是個神奇的地方,能把他們內心最丑陋卑劣的東西給剖開來。 陳南勁望著海水帶著泡沫襲來,“不管棠棠認不認我,原不原諒我,我還是會繼續彌補她?!?/br> 反正他下半輩子也是一個人過,有的是時間。 他轉頭瞥她一眼,“你那邊要是情況允許,往后每年這一天,你都來這兒一趟,我們陪著棠棠看看我父親?!?/br> 肖真回神,這一刻,過去所有的怨恨都釋然。 “沒什么不允許的?!彼_車門坐上去。 如果下一個二十六年,能把女兒的心給焐熱一點點,做什么都可以。 海風肆意吹著,肖真的汽車消失在這條路的盡頭。 陳南勁雙手抄兜,沿著海岸線往前走。 想著父親。 想著棠棠小時候。 -- “在想什么?!笔Y城聿打破短暫的沉默。 沈棠趴在民宿三樓觀景露臺上,遠眺海岸線。 “在想我自己?!彼暰€回來,落在他臉上,笑著問他:“你信不信我現在是個善良的孩子?” “不是很相信?!?/br> 沈棠笑,“真不信?” “你這表情就是此地無銀,我總不能睜著眼說瞎話?!笔Y城聿擰開牛奶盒上的蓋子,把牛奶遞給她,他轉身下樓。 “你干嘛去?”沈棠喝著牛奶,看著他挺闊的背影問道。 “去你房間拿個東西,馬上就來?!闭f話間,他人已經拐到二樓樓梯上。 蔣城聿不在這,幾平米的露臺上顯得空蕩。 海邊嬉笑聲不絕于耳,沈棠再次望向那邊。今天的天氣并不是很好,但絲毫不影響游客的心情。 多云的夏天似乎更適宜在海邊嬉戲。 沙灘上,或是年輕情侶,或是親子出游。沒心沒肺一驚一乍大叫大笑的,無外乎是跟朋友出來狂嗨。 海灘上也不乏獨自落寞的身影。 離得遠,分不清誰跟誰。 身后有腳步聲,沈棠回頭,蔣城聿拿了她的瑜伽磚過來。 “我現在不練瑜伽,剛吃過早飯?!?/br> “沒讓你練?!?/br> 蔣城聿彎腰放好瑜伽磚,之后把她拉到身前。 他背靠露臺欄桿,讓她面對大海,“你踩到瑜伽磚上,這樣我就擋不住你?!?/br> 沈棠脫了鞋,踩在瑜伽磚上,跟他的身高差瞬間縮小,她下巴抵著他肩頭,懶懶地貼在他身上看海。 蔣城聿輕輕扣著她的腰,把她圈在懷里。 “我還沒謝你?!笔Y城聿把她脖間的長發攏到身后。 沈棠:“謝什么?” “相冊?!笔盏竭^的最珍貴的一份禮物。 “我是借花獻佛。喜歡就好?!鄙蛱恼f起禮物的包裝紙,“那個不是給你的,我自己收著?!?/br> 那是儲肖悅選的包裝紙,選了她喜歡的摩天輪系列,她以前在節目上說過,她喜歡摩天輪。 他們就這樣抱著,一直到中午時沈哥喊他們下樓吃飯。 午后,蔣城聿沖了澡打算午睡,沈棠不困,她收到了溫笛給她剛發來的渣男劇本前幾萬字。 “你睡吧,我看劇本?!?/br> 屋里溫度低,蔣城聿怕她一會兒看著看著就睡著,拿了空調被把她裹起來,讓她枕在抱枕上。 “不能看時間長,眼睛疼?!?/br> 沈棠心不在焉道:“好?!?/br> 她眼睛一刻不離手機屏幕。 蔣城聿從衣帽間拿出一條新被子,回到床上。 沈棠把短短幾萬字看了兩遍,只可惜字數太少,不夠看。 她回溫笛:【到時你要拍劇的話,我投資?!?/br> 放下手機,沈棠看床上的人,蔣城聿側躺著,已然熟睡。 她翻身,趴在沙發上看他。 他們離得這么近,身心都是。 沈棠掀了被子,躡手躡腳走出去。 民宿大堂里,沈哥正在看著兒子寫作業。 男孩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跟外面被太陽灼曬的黃瓜葉子一樣,蔫兒吧唧的。 臨近暑假的尾巴,孩子的暑假作業一個字沒著落。 沈棠那時天天盼著能像別人家的孩子那樣,有爸媽陪著寫作業,所以對這個小侄子排斥抵觸沈哥在旁邊看著,無法感同身受。 她問小侄子借了一支鉛筆一塊橡皮,還有一張白紙。 回到房間,沈棠在茶幾上攤開白紙,拿鉛筆來回掃著下巴,盯著午睡的蔣城聿觀察半刻。 在腦海里用只無形的筆勾勒眼前的場景時,易如反掌。然而當畫功落實到筆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兒。 畫了擦,擦了畫。 怎么看都不像蔣城聿。 一張白紙快被她給擦皺巴,滿茶幾都是橡皮屑。 半小時后,沈棠放棄高難度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