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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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對方是武安侯府派來的人之后,顧策便一直垂眸不語。 倒是楊元賀聽得笑了起來,一甩韁繩馭馬上前了幾步,高聲道:“你這人好生有趣,莫名其妙的冒出來,就要問我們話。你要問我們就要答嗎?敢問你官至幾品,隸屬哪個衙門,憑借的是大安律哪一條,就敢這樣隨便扣押我們來趕考的舉人老爺問話呀?” 顧留看向顧策的目光越發吃驚了,看這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竟然已經過了鄉試,要來參加春闈了? 這扣押趕考學子的罪名他可不敢擔,他一個當下人的,也擔當不起。顧留看了看顧策那張臉,很快就做好了決定,上前了幾步,笑著解釋道:“不敢不敢,小的只是奉了我家侯爺的命令,來問幾句話的,畢竟事關子嗣大事,總要問清楚一些才好?!?/br> 他見顧策依然不語,便換了商量的語氣道:“要不然,諸位移步,與我去武安侯府一趟?” 他說到這里,又看向陳大勇道:“若是這位公子真是我家走失的大公子,侯爺自有重謝?!?/br> 陳大勇卻是又慌張又激動,忍不住看向顧策道:“阿策啊,說不定他說的是真的呢?要不,咱們就隨他去見一見那位侯爺?” 他自然不是為了什么重謝,只是覺得,若真是阿策的家人尋上門來,也是好事一樁。 自家師父開了口,顧策這才抬眸看向這人,出聲問道:“你怎么知道我今日進城?你家侯爺可知此事?他今日有空見我嗎?” 顧留以為他這是怕去了見不到人,便笑道:“公子不必擔心,主子自然是知道的,得了舅老爺的信,這才派了我來這里守著。至于侯爺那里,還得勞煩各位到了侯府等一等,咱們侯爺今日下晌約了好友去戲園子聽新戲,我得回府之后打發人去傳信,請侯爺回府?!?/br> 顧策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笑道:“那就不必見了,你這人膽子倒是大,京畿重地,就敢出來行騙。也不知你在何處知道了一點我的身世,就敢利用此事來行騙,可惜卻是破綻百出,實在不夠高明?!?/br> 顧留一臉茫然,真心沒聽懂顧策說的是啥意思。 顧策像是特意為他解惑一般,接著道:“也難為你編出了這套說辭,卻連怎么露出破綻的都不知曉吧?你們這些人,怎么會知道骨rou至親失散的痛苦呢?失散多年的孩子得了消息,身為父母,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也是恨不得第一時間就趕來相見了,哪里會隨便派了你這樣一個小管事過來給他們的兒子下馬威?你還要將我們騙至他處,莫非還有同伙?” 第106章 最疼你。 顧留被當成了騙子, 倒是不慌。 雖然武安侯府早就大不如前,在這京中越來越排不上名號了,可還是有許多人認得他的。他的身份又半點不曾作假, 自然無懼。 只是他看向顧策的目光, 卻是越來越慎重了。 這少年說的這些話,是有意的, 想讓他回去說給主子聽, 還是只是湊巧, 這少年真是怕被人騙? 這京城富庶,富庶之地,什么人最多?愛湊熱鬧的閑人最多。不但愛看熱鬧的人多, 膽子大敢說的人也多。這會兒眼見這邊有了趣事,就開始有人聚集過來了。這些人看熱鬧還不算, 還要七嘴八舌的說上幾句。 騎著馬的大肚子男人旁若無人的與自己的隨從道:“依爺看, 這人打扮的人模人樣的, 看著卻不像好人,說不好真是一個騙子。大爺我在京中這么多年,可從來沒有聽說武安侯府丟過什么孩子, 那侯府里三位公子,卻是常能見到的?!?/br> 又有穿著綢衫的婦人聽了這話撇嘴道:“我看是這小公子多心了,我娘家那邊有親戚就在武安侯府當差, 說是好多年前那府里是鬧過一次, 說是好像丟了一個孩子,因為什么家丑, 這事兒最后就被瞞下來了?!?/br> 有這兩人開頭,周圍人都來了興致,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顧留不過一個閃神, 這些人就胡說八道起來,聽得他眉心直跳,趕緊朝四周拱了拱手,對著顧策解釋道:“非是我家侯爺和二夫人不想第一時間看到自己的孩子,實在是這些年上門的騙子太多,他們不得不謹慎行事,這才先派了小的前來見一見公子?!?/br> 這話聽著也有些道理。顧策看了他一眼,緩和了臉色道:“那想來你們這次也是弄錯了,我幼時遇險,被賊人拐去,幸得師父相救。師父心善,當年收留我時,就帶我去官府存了檔的。又年年去官府替我更新信息,詢問可有我家人尋來的信息。據在下所知,官府中存檔的走失孩童,只要有心尋找父母的,官府每年都會將文檔隨坻報一起,在大安各府流轉,可是我等了這許多年,也不曾有人來尋過?!?/br> 顧留聽了這話,顯然十分驚訝。 顧策將他的反應收入眼底,卻不等他回話,就垂下眼眸,一副故作堅強的模樣道:“我等了這許多年,等的心也冷了,沒人來就沒人來,師父師娘待我比親生兒還好,我也不想尋什么親生爹娘了。麻煩讓一讓,我們長途勞頓,急著安頓休息呢?!?/br> 顧策回頭看了一眼,示意大家跟著他,然后就一扯韁繩,“落寞”的騎馬繞過顧留,往城中行去。 陳大勇原本還挺高興的,被顧策一說,就覺得不管這人是不是真的來尋親的,自家孩子都被人慢待了,就感覺挺不舒服的,瞪了顧留一眼,趕緊跟了上去。 顧留目送著他們離開,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后只是喚過不遠處跟他出來的幾個小廝,命他們想法跟上,看看顧策他們的落腳地,他自己則急急的去茶樓尋主子報信去了。 剛才在城門口,那姓葛的護衛一直如同一個尋常下人一般,安靜的坐在趕車的剛子身邊,一言未發。等到拐過了一道街,徹底離了那些人的視線,他才一邊高聲指路,一邊給顧策他們介紹起了行經的街道和城區。 馬車走了大約一刻鐘多一些,就到了墨玉書借給他們住的小院。這是一座一進的小院,位于巷子最里面,環境十分清幽。 那葛護衛在路上就給他們介紹了這里的情況。這座小院是當年墨玉書讀書時常來住的院落,現在看守院子的是一對夫妻倆,都是墨家的老人了。 老頭姓宋,原是給墨玉書趕車的。他家婆娘早年也曾在墨家伺候過。墨玉書看他們年紀大了,離京前便賞了這個差使,說是讓他們老兩口在這里幫著看院子,其實就是變相為他們養老了。 車馬剛停下,那宋老伯就聽到了動靜,從里面打開了院門,來迎顧策他們。待眾人進了院子,又有一個婆子出來給他們見禮,說是知道他們這幾日到,房間已經收拾好了,灶上一直備了熱水,可以先洗漱一番。 等他們提了行李進屋,老兩口立馬手腳麻利的開火準備一些簡單的飯食。兩個小家伙進屋就睡了,林嫂便也去廚房幫忙了,蘇娘子卻是許久不曾露面,等再出來時就是眼睛通紅,顯然是哭過了。 一行人簡單的吃了一些東西,便各自回屋休息去了,這一路上大家真的是累壞了,這會兒只覺得能睡上三天三夜。 只有楊元賀,還得出門去。 楊元賀將他娘親托給了顧策等人,就帶上信函,準備先去兵部報到,再去辦這次的差事。 他這次途經青州府,然后來京,都是帶著任務的。 當初他在墨玉書的引薦之下,去了鎮國公摩下參軍,他的性格在軍營中很吃得開,自己又肯努力,幾年時間,如今已是從七品的副尉了,官職雖然不大,卻是實打實靠自己的本事和功勞掙來的。去年底,機緣巧合,他得了鎮國公衛緒青眼,被調到了衛緒跟前當差。 這次是鎮國公奉了太成帝昭令,年底要歸京,要提前派人回來辦些事,尤其是青州之行見墨玉書之事比較重要,就派了楊元賀走了這一程。 臨出門前,楊元賀摟著顧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阿策別傷心,這些年你家人沒有尋到你,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了,等哥哥將要緊事辦完了,就幫你一起打聽那武安侯府的事,看看到底是真是假?!?/br> 到了傍晚,一家人聚在陳大勇夫婦的房中,說起了白日之事。 陳大勇先開了口,又是糾結又是忐忑的問道:“阿策啊,你今日拒絕了那個管事的,會不會耽誤事???萬一那什么侯府,真的是你家呢?” 顧策含笑寬慰他道:“沒事的,師父,他們還會找上門來的。若是就這樣退縮了,哪怕那侯府中真有我的親人,想必對我也是極不在意的,這樣的親人,不要也罷。我有你和師娘,還有染染和平平安安,有家,就夠了?!?/br> 他起身倒了兩杯茶,分別遞到了陳大勇夫婦的手邊,然后彎腰施了一禮許諾道:“師父師娘,請你們放心,不管將來我是否尋到親人,你們永遠都是我的爹娘,染染永遠都是我唯一的妻,誰也不能將我們一家人分開?!?/br> 蘇娘子坐在一旁聽著,眼淚就又掉了下來,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她從前也曾刻意和顧策保持距離,不敢在這個孩子身上投入太多心血,怕得就是若將來到了分別的時候,會太過傷心,可是終究還是沒躲過這一劫。 蘇娘子因為這事,這半天時間落了好幾回淚。 她從前一直覺得顧策尋到家人之事十分遙遠,哪想到這才剛到了京城,就有人主動尋上門來。弄得她心里害怕極了,總覺得下一刻就會有人來將這個她帶大的孩子帶走了,一時間竟然覺得剜心一般的疼。再加上擔憂染染與顧策的親事,更是難受的不行,如今聽了顧策的話,心里好受了許多,卻還是忍不住落淚。 陳大勇摟過自家媳婦,笨拙的拍著她的背,安撫了她幾句,又想到一事,就問顧策:“阿策啊,你今日說的事是真的嗎?那各地丟孩子的名單,真是哪個官府都能看到?只要孩子家人去找,就能看到名單?” 顧策說的自然是實話,這方面的事他早就打聽清楚了。 其實他一直知道,自家師父每年都會特意接一趟去府城的鏢,就為了幫他去官府更新備檔信息,詢問有沒有關于他身世的消息。 陳大勇因為他幼時帶在身邊的東西,猜測他的出身恐怕不簡單,最起碼也是富貴人家的子弟,就一直覺得,幫他找到真正的家人,才是對他最好的。 顧策感念這份心意,所以一直假作不知。 他將打聽到的官府在走失孩童這方面的管理措施,一點點的解釋給家人聽。 陳大勇聽了,心里越發不是滋味起來,他年年去問,可是不曾得過有人來問詢過的信兒,那家人是不知道有這樣的法子,還是根本沒有用心去找? 他忍不住叮囑道:“阿策啊,你剛才說的對,若是將來真的尋到了家人,咱們也要好好瞧一瞧問一問,若是他們敢對你不好,你只管回家來,我兒阿策這么好,他們若是不知道疼,那一定是眼瞎了,這樣的人家,咱們也不稀罕?!?/br> 顧策應了,又留下寬慰了他們好一會兒,這才起身離開,走之前喚了蘇染染一起。 今日那顧留一出現,蘇染染就懵了。她自然認得武安侯身邊的這個管家,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對方怎么會出現的這么早。 難道只是因為顧策提前下場了幾年,后面的事就都要變了不成。 她見到顧留那一刻,心里咯噔一下,當時就是后悔,特別的后悔,后悔她怎么就沒有早點做個“夢”,早點給顧策提個醒呢? 不過讓她又吃驚又高興的是,顧策對自己失散家人的態度,竟然與上輩子不一樣了。 上輩子顧策與家人相認,可是十分高興的,尤其是對他的生母,顧策十分在意。除了婚事,其他事不管多么為難,顧策都是順著那個女人的。 他今日的反應真是驚艷到她了,看到對方那吃癟的表情,蘇染染就是覺得一個爽。顧策說得對,這回他們不主動找上門來,好好哄著,還不認他們了呢。 雖然她不知道為何會如此,卻能感覺到,他剛才說的“若是如此,這樣的親人不要也罷”那話,是認真的。 她當時差點拍桌表示贊同,這會兒卻是又對這少年多了一份心疼。 這姑娘左右看了看,見院中無人,帶著心疼和憐惜湊上前去,主動伸手抱了抱顧策,柔聲道:“師兄,你別怕,染染會一直疼你的,還有我爹娘,他們也會一直疼你的。當然了,如果你能找到疼、愛、你的家人,我們也會為你高興的?!?/br> 顧策被蘇染染那有意加重的”疼愛”兩個字逗笑了,忍不住收緊了手臂,逗弄她道:“那樣的話,染染還疼我嗎?” 蘇染染拍了拍他的手臂,哄小孩一般道:“自然疼的,疼的,一直疼你,最疼你啊,比疼平平安安還要多一些?!?/br> 顧策:“……?!?/br> 算了,他安慰自己,多抱一會兒都是賺到了,難道你還想貪心的聽人家姑娘家和你說什么情話不成? 第107章 以后賺的銀子給誰花?!?/br> 午夜已過, 顧策房間的燈仍未熄,蘇染染躺在床上,也是輾轉反側, 無法入睡。 她雖然高興顧策沒有盲目的對未見面的親人期待過多, 卻也猜出,他這種態度, 肯定是有緣由的, 不由越發心疼他。 她暗自下定了決心, 這一次,不管前方的路如何,她都會陪著他一起面對, 再也不會畏畏縮縮的只知道躲在他身后,不會讓他一直孤獨前行, 只能一個人咬牙面對未知的一切了。 關于顧家的事, 哪怕會惹他懷疑, 她也要盡可能的將自己所知告訴他,讓他有所準備。 她哪里知道,墨玉書早就和顧策透露過他的身世和那家人之事, 又因為憐惜這個少年,對于他查到的事,不曾有所隱瞞, 給了顧策許多暗示。 顧策又是一個聰明的, 聽了許多那府中之事,有些事自然明了于心, 對某些人,也就不會報什么奢望了。 蘇染染折騰了大半宿才睡,卻是天才蒙蒙亮就醒了過來。她洗漱了一番, 對著鏡子打了好幾遍粉,遮住了困倦之色,就心急的出了門,想去看看顧策起來了沒有。往常這個時候,他已經開始練武讀書了。 蘇染染推門出去,就聽到屋后有動靜,跑過去一看,竟是自家爹爹和顧策在切磋呢。 她看了一會兒,就忍不住的笑,這哪里是爺倆在切磋啊,連她一個外行都能看得出來,這明明就是她爹在拿顧策當小孩子,故意輸了哄他開心呢。知道您心疼兒子,想哄他高興,可您這也輸的太假了啊。 顧策也是又感動又想笑,又和陳大勇過了幾招,就借著和蘇染染打招呼收了手,又見陳大勇一副要一直陪著他的架勢,趕緊使眼色示意蘇染染幫忙。 蘇染染大眼睛一轉,有了主意,上前拉著陳大勇的衣袖道:“爹啊,我聽說,京城這邊的吃食和咱們那邊不太一樣。您出去逛一逛,幫我們買點早飯回來嘗一嘗唄?!?/br> 陳大勇一聽,就是一拍腦門,哈哈笑道:“好好好,染染這個主意好,我怎么沒想到呢。爹這就去拿銀子,出去給你們買好吃的去?!闭f完,他又一臉笑的叮囑顧策今日就練到這吧,趕緊回屋歇一歇。 陳大勇風風火火的去和宋老伯說了不用準備早飯的事,又打聽好了哪里有早點鋪子,就帶著剛子一起出了門。 蘇染染打發走了自家老爹,就迫不及待開門見山的和顧策說,她又做夢了。 她迎著顧策古怪的目光,先簡單的描補了幾句:“師兄,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晚上睡不著,一直在想你那失散了多年的家人的事,結果就做了一晚上的夢,可把我累壞了。那夢里也是一個書生認親的事,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氣得我醒了就想罵人。咦?我現在想想,我這夢有點小話本的味道呀,我完全可以把它寫出來呀,你快幫我參謀參謀?!?/br> 顧策毫無選擇的被這姑娘扯進了屋,聽她講起了夢中的故事。 蘇染染講故事之前,還特意強調了一句:“這里面有些是我夢到的,有些是我才想到的靈感,準備寫進小話本里面的啊,你就聽聽,別多想啊?!?/br> 顧策聽著這話,再看她的小表情,怎么都是一副讓他一定要多想一想的意思呢。他趕緊擺出一份洗耳恭聽的模樣。 她的故事,說的是一個書生與家人失散多年,好不容易親人團聚,卻發現一切并沒有他想像中美好。喜悅過后,要面臨的卻是諸多窘境。比如,家中房間有限,因他歸來,弟弟meimei就要讓出院子,弄得一家人很不愉快。比如,比起一直承歡膝下的弟弟meimei,爹娘待他客氣的更像是面對一個客人,有好事時,他們本能想到的人中并沒有他。這樣的小事一件一件,堆積起來反而更傷人心。 最讓這書生痛苦的是,他的上司因為與他的親生父親政念不和,對他極為不喜,干脆設計把他丟去了偏遠之地苦熬資歷,致使他多年不得志,要許多年后才能一展心中抱負。 顧策越聽她說,心中越是驚異。師妹所說的那尋回孩子的一家人的情況,聽著怎么這么像武安侯府的情況呢? 他又想到了當初染染第一次和他說起她做了噩夢時的忐忑不安,在那之后他們就去了安縣,提前接了師娘回家,幫師父師娘避過了一次危險,還機緣巧合的保住了縣里糧庫的糧食,還有后來發生過的一些事,還有他們的痛感相連之事,都讓他對之前的大膽猜測又加深了幾分,他的目光不由幽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