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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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義之坐在上首,凝眉思索,之后問道:“曹山鐵礦之事,你處理的如何了?” 他正對面坐著一人,正是剛潛入長安不久的陳煥鳴,此前被派去澤州接手張承運負責的曹山鐵礦。 聞言,他答道:“已經著人暗中開采了,白天開墾農田,晚上開采鐵礦,再通過商隊運往嶺南。張承運那邊,可準備好了?” 裴義之點頭,“一切準備就緒,只等長安的情況。眼下三皇子已經查到了張承運的頭上,正私下派人四處搜尋他,你回頭還是帶個口信過去,讓他這陣仗好生藏身?!?/br> 陳煥鳴笑了笑,“您倒是無需擔憂他,他這個人,除非他自己愿意路面,否則誰人也見不著他真面目如何?!?/br> 裴義之也笑了,“還是不可掉以輕心,眼下局勢緊張,我隨時可能離開長安,屆時嶺南那邊可不能有差池?!?/br> 陳煥鳴鄭重道:“是,我知道了?!?/br> 他從懷中拿出一個藍色的賬本遞了過去,“這是之前你讓我攔下的賬本?!?/br> 裴義之皺眉,“怎么還不毀了?當初不是與你說拿到就毀了嗎?” “原本想毀的,不過賬本里頭還有其他重要信息皆是我們之前不知道的,特地拿來給你看看?!?/br> 裴義之接過來翻了翻,上頭除了記錄順縣船運情況之外,還記錄了沈家大批銀錢走向。 看到這里,他手指微頓。 “我想,此事恐怕沈則已經察覺到了?!标悷Q說道,“沈則能察覺,那沈家其他生意上的人估計也察覺了。這賬本做得細致,不難看出,沈家大批銀錢流入嶺南,若是有心往里頭查,恐怕” 裴義之突然抬起手阻止他說下去,隨后起身悄然的往門口走。 沈虞過來找裴義之有事,一路進院子,卻沒看到裴勝在門口,原本以為書房會沒人,正要走,卻聽見里頭傳來交談之聲,隱約聽見提到‘賬本’二字。心想,估計是裴義之在查沈家的案子,便耐心等候著。 還沒等片刻,書房大門突然打開,裴義之沉著臉站在那里,見是她在外頭,臉上神色又有些怪異。 “找我有事?”他問道。 “是?!?/br> “進來說?!?/br> 陳煥鳴見沈虞進來,瞇眼看了看裴義之,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神色,隨后朝沈虞行了一禮,“小嫂嫂?!?/br> 沈虞已經許久沒見過這個陳公子了,只覺得這人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也不知做些什么,福身回了一禮,之后坐在椅子上,問道:“會不會打擾你們?” “不會,我們已經談完了?!?/br> “我好像聽見你們說到沈家的案子,可有眉目了?” 裴義之神色驟然一緊,試探問道:“你聽見了什么?” 沈虞懵懂搖頭,“不真切?!?/br> 他仔細打量沈虞的臉色,見并沒有其他情緒,暗暗放下心來,想必適才沒聽見多少。 “是否真的有眉目了?”沈虞問道,隨后看見桌子上的賬本,驚喜道:“賬本真的找到了?” 裴義之適才正要悄悄抽開賬本的手又微微收回來,神色幾分僵硬,“是,找到了?!?/br> “太好了,找到了,那是否就說明可以洗清我沈家的罪名了?” 裴義之搖頭,隨后輕柔一笑,“賬本的事我晚些與你說,你先說說你過來有何事?” “是我堂兄骨灰回杭州的事,我堂兄為沈家半生奔波,如今卻慘死異鄉,我之前已經請了幾個高僧做法二十日,希望他死后能得安寧?,F在便想著將其骨灰送回杭州,畢竟那里才是他的根?!?/br> “原來是這事,既如此,交給我辦便好?!?/br> “不,我準備讓鋪子里的人去一趟杭州,順便去看看我爹爹情況如何了。不過眼下長安到處搜捕,路引不大好辦,所以想來找你幫忙?!?/br> 裴義之笑了笑,“好,明日我便讓人辦好送去給你?!?/br> 陳煥鳴聽著兩人對話,又喝了半盞茶,施施然起身道:“既然小嫂嫂有事,那在下先告辭,改日再來找裴大人敘舊?!?/br> 裴義之起身恭送,等再回來時,見到沈虞拿著賬本,不動聲色的坐過去。 “你鋪子里的人何時出發?”他問道。 沈虞隨意的翻著賬本,聞言,回道:“路引明日能辦好的話,就后日一早出發?!?/br> 裴義之自然的抽出她手中的賬本,輕柔問道:“聽聞你近日厭食,可是身子不適?” “并沒有,只是最近胃口不好而已?!?/br> “對了,”沈虞問他,“既然找到了賬本,接下來要如何做?” “此事一直是三皇子查探,自然是將賬本交給他?!?/br> 裴義之安撫道:“你放心,三皇子的人做事效率極高,定然不久便會還你沈家清白?!?/br> 沈虞點頭,臉上極其高興的模樣,“那就太好了?!?/br> 她起身道:“我也沒別的事了,就先回正院了?!?/br> “好,我讓裴勝送你?!?/br> 沈虞出了門,臉上的笑容漸漸隱沒,直到離開前院書房,她拐進角落,靠著墻,渾身發抖。 適才在書房門口,她都聽見了。 第37章 哄騙 沈虞沒想到阻止沈家案子的竟然是裴義之, 此前他竟還口口聲聲說會幫沈家查案,虧她還相信了。 為何是裴義之? 他為何要這么做? 沈家的案子是否與他有關? 想起適才在書房他淡定說話的模樣,她渾身發抖, 想必這么久以來, 他都是這么騙她的。 徐嬤嬤見她眼淚撲簌簌的進屋子,唬了一跳。 “小姐怎的了?怎的哭了?” 沈虞搖頭, 一路上眼淚根本止不住,也不知道為何而哭, 可心里仿佛塌了一塊地方, 壓得她沉悶喘不過氣, 眼淚自己控制不住便落了下來。 “嬤嬤, 快幫我備馬,我現在要去找師兄?!?/br> 她想, 她得去找任子瑜幫忙,讓他查一查裴義之,看是否沈家的案子與他有關。 可她卻莫名的有些害怕, 害怕最后沈家的案子的確與他有關,屆時自己該如何面對? “天都晚了, 這會兒去找他作甚?到底發生何事了?” 沈虞努力冷靜了一會兒, 才止住顫抖和眼淚, “嬤嬤, 我知道是誰在后頭阻止沈家的案子了?!?/br> “誰?” “就是裴義之!是他!嬤嬤, 竟然是他!” 徐嬤嬤眼睛瞬間瞪大, 詫異不已, “怎么會是姑爺?小姐如何得知?莫不是誤會了?” “沒有誤會,”沈虞使勁搖頭,“我在書房門口親耳聽見的, 林掌柜的賬本就在他手上,彼時在澤州就是他派人來搶的賬本。如此看來,恐怕我堂兄也是他派人殺的?!?/br> 這般說來,那一切都對上了,之前師兄也分析過,搶賬本那些人對她客氣,想必是認識她的。而且,王掌柜之前從澤州寫信過來,也是被他攔下了,彼時她去問時,他如何說的?是了,他說本來想自己去處理,可后來忘了。 如此蹩腳的理由,那時她竟然也信。 她又打了個寒顫,萬萬沒想到,枕邊人竟然是披著人皮的毒蛇。 “嬤嬤,快備馬,我現在就要出門,我得讓師兄幫我查一查裴義之?!?/br> “小姐,”嬤嬤先將她摁住,“小姐再如何急也得先吃了飯,再說了,你這次貿然出門去找任公子,說不定引起他懷疑呢?還是等明日他上職去了,你再出門,免得打草驚蛇?!?/br> 徐嬤嬤的話提醒了沈虞,說的很對,自己適才在房門口聽到了,裴義之不是傻子,定然也起疑了。之前她在書房拿賬本隨意翻看便存了試探之意,他果然是緊張的,不動聲色的抽出了賬本,左顧而言他,就是沒有提她沈家是否能翻案。 或許,他根本就不想然沈家翻案。 對,自己得冷靜,免得打草驚蛇。 沈虞起身洗了把臉,“嬤嬤,此事就你我知曉便可,莫要再傳第三人。聽你的,明日我再出門去見師兄?!?/br> 日次一早,佩青進來稟報,說裴義之已經出門了,且未坐馬車,而是騎馬出行。沈虞點頭,吃過早飯便帶著佩秋出城往別院而去。 而裴義之這邊,則是來了柴將軍府。 柴將軍年紀約莫四十歲,原名并不姓柴,而是莊,叫莊巖。是前朝皇帝年輕時潛邸的人,一生忠主。軒朝滅亡后,他隱形埋名混入琞朝軍營,日漸勢大,是裴義之復國的一枚重要棋子。 聽聞裴義之來訪,他立馬出門相迎,正欲恭敬的行禮,被裴義之眼疾手快的扶住。 “柴將軍,進去再說?!?/br> 兩人進了書房,柴將軍才跪下行了一禮,“殿下怎么親自來了?可有人跟著你?” “無需擔心,我繞路而來的。莫拘謹,你也坐?!?/br> 柴將軍坐下來,“殿下可是為入城的那批人而來?” “正是,想問問,柴將軍打算如何安排?!?/br> “陳煥鳴已經來跟我說過了,此前長安涌入一批流民,其中不乏許多男丁,我此前已經上折子提議,將其招入營中充當新兵,皇上已經同意。所以這批人皆會以招新兵的名義進軍營隱藏起來?!?/br> “甚好,就這么辦?!?/br> 裴義之呷了口茶,又繼續說道:“如今長安局勢緊張,瞬息萬變,三皇子已經查到了張承運,過不久也許我也會暴露,你這邊得隨時準備好?!?/br> “是,殿下,目前城外軍營中,三皇子的人已經逐漸換成了我們的人,皆是可靠,可隨時待命?!?/br> 裴義之點頭,說道:“城防處也想辦法盡快換成我們的人?!?/br> “為何這般急?這些位置向來比較惹眼,若是動作太大了難免起疑?!?/br> “三皇子已經起疑,無礙,他此時無暇顧極這些?!?/br> “是,那屬下盡快去辦?!?/br> 兩人在書房相談了約莫三刻鐘,裴義之才出門。裴勝迎上前來在他耳邊低聲稟報了一番。 裴義之蹙眉不悅,“她去找任子瑜了?” “是,由于別院里頭侍衛眾多,我們的人跟不進去,所以特地來稟報?!?/br> 裴義之隱隱預感不妙,想到昨日的事,他沉吟片刻吩咐道:“快去將馬牽來,我現在過去一趟?!?/br> 他剛下了臺階,便見回廊不遠處站著一個女子,那女子身著男子衣袍,一身裝扮雌雄莫辨,卻不難看出是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