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18.c0m 登徒子
孟懷柔自問武藝雖然不比門中的師兄師姐,該有的警覺卻不差,眼下卻被人制了個措手不及,不由暗暗心驚。 孟懷柔半舉著手,表示自己不會輕舉妄動,一邊暗自留心著突破之處。 對方見她乖覺,緊抵的刀刃稍微離了些許。 孟懷柔瞅準時機,捏住對方的虎口處一反身,一腳踢了過去。 對方也沒料到她會絕地反擊,被踢了個正著,一下磕在后面的石頭上跌下來,半趴在地上捂著腰腹連連喘息。 “你……”孟懷柔這才看清對方不過是一個十四五的少年,緊捂的指縫間不斷往外滲血,遂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 此刻少年卻警惕起來,拿著手里的短刀指著孟懷柔,微紅的眼底倒沒有預想中的憤怒,反而是勻著一抹焦急跟絕望。 醫者父母心,孟懷柔見此狀況,也顧不得多問對方為何要襲擊自己,只是好言提醒道:“你的傷口需要止血,若是托大就不好補救了。我是大夫,我可以幫你?!?/br> 孟懷柔拉過一旁的藥簍,想是對方不明白自己說的話,用自己所學不多的當地話,連說帶比劃又重復了一遍。 少年弄明白之后,神色之中迸出一絲欣喜,一撐腿原地一跪,砰砰磕了兩個響頭,起身便拉著孟懷柔走。 孟懷柔被他嚇了一跳,險些又一腳踢上去,見他急急忙忙比劃著什么,耐著性子猜測:“你是要我去救什么人?” 少年連連點頭,一邊忙不迭地拉著孟懷柔往前走,匆忙之間也顧不得照顧她的步伐,幾乎將她拉扯地載個跟頭。 孟懷柔感覺得出來對方身上不再帶有敵意,整頓腳步跟上了他。 干涸的河溝里到處倒塌著被風侵蝕過的殘垣斷壁,草木在淤積的泥土之間肆意生長,遮蔽成一個個虛實不一的空間,讓人每一腳踩上去都由不得繃緊心神,唯恐下一刻就會冒出什么毒蟲異獸來。 孟懷柔的額頭不自覺冒了一層汗,終于在一處橫倒的石柱前停了下來。 那個啞巴少年將石柱上遮擋的一些樹枝移開,孟懷柔這才看見那里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發青的唇色在如玉的臉龐上尤為明顯,緊皺的眉下雙目閉合,似乎十分痛苦。 啞巴少年不住地朝孟懷柔招手、比劃,似是在央求她施救。 孟懷柔一眼看出男人中毒已深,若不趕緊處理,毒入心脈后大羅金仙也難救,當下解下藥簍,上前探了探對方的脈搏。 “把你的刀給我?!泵蠎讶嵴f著,已經解開了男人的衣裳,露出他臂彎上青黑淤結的傷口。 少年拿著刀,猶疑不已地盯著孟懷柔。 孟懷柔知道他還是不放心自己,遂從藥簍里拿出自己采藥的小鋤頭扔給他,“這鋤頭也能砸死人的,你若看我不對,用這個也一樣?!?/br> 孟懷柔說罷,不再等少年反應,從他手里奪過刀,極快地在男人的手臂上輕劃了兩刀。 少年看見那新添的傷口,下意識抓起地上的小鋤頭,握得緊緊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從孟懷柔的腦殼上砸下去。 孟懷柔救人心切,根本看不到少年什么表情,在劃破男人肌膚的一刻,連忙找準幾個xue位一點,用指腹推捏著他手臂上的脈絡。 不出片刻,那極細的刀痕里便流出黑褐色的血液來,男人臂彎之間的青黑也漸漸變淺了。 少年這才確認孟懷柔是在救人,不覺松了口氣,抱著鋤頭安靜地守在一側。 孟懷柔兀自忙活了一通,最后把搗碎的草藥敷上去,才有了歇一口氣的空閑。 “他還有些外傷,到時候怕是會發燒,注意著些倒不至于太危險。我手邊藥草有限,若要根除他體內的毒,還需從長計議?!?/br> 少年聽到人沒有性命之憂,緊繃的臉色終于松懈了幾分,對著孟懷柔又是砰砰兩個響頭。 孟懷柔看著他額頭上的土印,無奈地搖了搖頭,指了指他腰間的傷口,“你的傷口我幫你處理一下吧?!?/br> 少年似是沒聽到孟懷柔的話,只一個勁兒盯著地上還昏迷不醒的人,就怕有什么疏漏。 孟懷柔看得出對方對他的重要性,于是道:“他醒來還需一兩個時辰,你要是失血過多有什么意外,他可就沒人管了?!?/br> 少年聽罷,猶豫一瞬后,這才乖覺地讓孟懷柔給自己包扎。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孟懷柔看著無垠的夜空,也沒了打道回府的念頭,只是有些擔心自己若一夜不歸,寄住的阿媽家必然也會心急如焚。 只是眼下不止夜路難行,就是這素昧平生的傷者她都沒法放下心來。 那個啞巴少年提著短刀出去,不到一刻鐘提了三只野兔回來,蹲在一旁認真地處理著。 孟懷柔抱膝看了片刻,心頭的焦灼漸漸平緩下來,然后便聽到旁邊一聲輕吟,她救的人似乎已經轉醒了。 云煥睜開眼睛,視線中出現的并不是一直跟在身邊的羅桑,而是一張陌生的芙蓉面,黑而純凈的眼眸,閃閃發亮,像夜空點綴著星辰。 云煥有片刻的失神,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提醒著他現下的處境。 “你的傷口還沒有凝結,最好不要有太多的動作?!泵蠎讶嵋娝鹕?,連忙提醒了一句。 云煥聽到她的口音,微微撩起眼皮看向她,“中原人?” 孟懷柔點點頭,沒有就此多做解釋。 一旁的少年羅??吹皆茻ㄇ逍?,轉瞬丟下手里的東西跑了過來,手上比劃得有些凌亂,嘴里還咿咿呀呀的,看得出來十分高興。 孟懷柔根本看不懂少年在烏拉些什么,倒是那個清醒的男人像是會讀心術一樣,不時點著頭應一兩聲。 孟懷柔識趣地坐了回去,打算等他們說完話,再幫忙檢查一下傷勢,等熬過這一夜就可以回去了。 孟懷柔臨時出來,身上除了一個水囊什么都沒帶,倒是還占了羅桑的便宜,吃了頓香噴噴的烤兔rou。 羅桑感激孟懷柔救命之恩,遂把自己那份也推給了她。 “我已經吃飽了,你快些吃吧,你家的那位公子還需要你看顧的?!泵蠎讶峥吹贸鰜砹_桑對對方的恭敬,猜想他們應該是主仆關系,遂如此說道。 羅桑見孟懷柔確實不需要了,才走到一旁大快朵頤起來。 孟懷柔早聽圖蒙說過這草原上也不太平,所以也沒有亂打聽,只做好自己應做的事。 云煥因為有傷在身,也沒什么食欲,早就靠在一邊閉目假寐了。 孟懷柔不時觀察著他的傷勢,見他的身體漸漸朝一邊歪去,遮蓋的衣物攤開了大半,下意識伸手去揪了一下。 誰知下一刻,一只手鐵鉗般鉗住了孟懷柔的手腕。 孟懷柔不覺一驚,抬眸對上云煥黑沉沉的眼神,遂提了提他身上的衣物,表示自己沒有別的企圖心。 云煥盯了孟懷柔半晌才松開手,倚在一旁再無睡意。 孟懷柔摸了摸被抓疼的手腕,暗道這主仆二人戒心重。 云煥看了眼前邊趴著熟睡的羅桑,眼神微瞥向孟懷柔,揚起的唇角帶著些許嘲諷的意味:“中原的人都這么慈悲心腸?”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還為此在外留宿一夜? 云煥多的是不相信,只是只問了頭一句。 孟懷柔對他的語氣有些不喜,不過還是淡聲道:“我是大夫,行醫救人是本職?!?/br> “哼?!痹茻▌e開臉,顯然對孟懷柔高明大義的說辭很不屑。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孟懷柔也不想搭理一個不知感恩的人,只是看著云煥不同于游牧民族深邃的俊逸臉龐,不明白他為何會對中原有莫大的敵意。 “怪人……” 孟懷柔悄聲念叨了一句,看天色已晚,便打算找塊地方也歇息下來。 她蹲坐得久了,一站起來難免腿麻,腳尖一下踩進地上的碎石堆里,身子一歪就朝一旁跌去。 云煥還敞著纏布條的半截身子倚在那里,孟懷柔跌倒的時候下意識撐了下手臂,于是就成了她牢牢把云煥扣在身下的姿勢。 孟懷柔還在為沒有碰到傷口而慶幸,云煥輕撩起眼皮,涼涼地看著她。 “投懷送抱?”云煥也不等孟懷柔解釋什么,兀自下了定語,伸手就抓上了她的屁股。 孟懷柔一下如同被火燒著了似的,蹭地彈了起來,面紅耳赤地看著這個登徒子,羞得臉頰鼓鼓,“你——你干嘛!” 云煥攤了攤方才觸碰過那柔軟的手掌,眉毛輕抬,一副不當回事的隨意。 孟懷柔是萬象森羅的小師妹,平常有一大幫子師姐師兄護著,有人要欺負她早被打回去了。她哪里見識過這種無賴,當下又羞又氣,卻連罵人都不會罵,只是紅著眼睛抱膝坐到了一邊,只期盼快些天明,再不理這個白眼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