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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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違章建筑分別是小商店、修車鋪和臺球攤。 這種小事,虎爺就沒親臨現場,只是打了個電話安排了幾十個民工過來,都穿著迷彩服,戴著柳條帽,拿著鎬頭和鐵锨,還有電錘等物,一幫人剛走過去,從臺球攤子旁邊的鐵皮屋里就走出七八個年輕人來,都是一臉的桀驁,嘴里叼著煙。 “干什么的?知道這是誰的地盤么?”年輕人不屑的問道。 老七分開眾人上前,傲然道:“我們是安居拆遷公司的,前來清理違章建筑,識相的就閃一邊去?!?/br> 年輕人們憤怒了,抄起臺球桿子說道:“誰敢拆!” 拆遷公司的大哥們就都輕蔑的笑了,不經意的撩開衣服,露出里面掖著的兩節棍、大扳手、九節鞭等物,這幫小毛孩,毛都沒扎齊就想玩硬的,真是好笑。 一言不合,雙方開打,拆遷公司具有壓倒性的優勢,兩三個人揪著一個打,不到五分鐘,就把貝小帥麾下這幫半大孩子打得半死,全都躺在地上起不來了。 “馬勒格壁的,敢和我叫板,我管你誰的地盤,只要擋了虎爺的路,照拆!”老七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惡狠狠地罵道。 民工們一擁而上,把鐵皮屋連根拔起,屋里的電腦等物一股腦全砸爛了,不到十分鐘,貝小帥的黑網吧就變成了一片廢墟。 小鋪老板嚇壞了,躲在店里打了報警電話,可是左等右等警察還是沒來,拆遷公司的人已經逼到了眼前,他趕緊拿出營業執照和納稅登記證說:“我是合法經營,照章納稅的,不是違章經營?!?/br> 老七才不管那個,一把推開他:“我限你十分鐘把東西搬走,不然全給你砸爛?!?/br> 小店老板都快哭了,求援的目光看著坐在一旁的修車老頭郭大爺,希望他能幫著說幾句好話,可是郭大爺也是自身難保,他賴以生存的修車鋪也要毀于一旦了。 “住手!你們憑什么拆人家的店,你們有什么法律依據?你們眼里還有國法么?”郭大爺義憤填膺的怒斥道,相處這么多年,小店老板就沒見過這個和藹的老人發這么大的脾氣。 “誰的褲襠開了,把你這個老不死的給露出來了?!崩掀邤]起袖子準備上去揍人,忽然背后有人拉他:“七哥,等等?!?/br> 老七回頭一看,幾百個居民已經圍攏過來,眼神中都充滿了憤怒,他心里一慌,揮手道:“今天就到這兒,我再給你們一天考慮時間,咱們走!” 一幫人色厲內荏的走了,居民們這才圍上來救護那些年輕人,半大孩子們被打得鼻青臉腫,說話都不利索了:“敢動我們,貝哥一定會幫我們報仇的?!?/br> 此時貝小帥正坐在華清池的辦公室里和卓力大眼對小眼呢,這次拆遷勢頭很猛,夜市一條街以南全部納入拆遷范圍,華清池也在拆遷建筑之列。 剛花了幾十萬裝修好的洗浴中心馬上面臨拆遷,這可如何是好,卓力把頭皮都撓破了也想不出好辦法來,只能不停地抽煙。房間里煙霧繚繞,大號水晶煙灰缸里已經堆滿了煙頭。 門被推開了,進來的人是王星,一進屋就被嗆得咳嗽了幾聲,卓力說:“不是讓你在酒吧那邊看著么,過來干啥?” 王星說:“二哥,不好了,酒吧那地方也要拆遷,聽說已經掛牌了?!?/br> 卓力猛地抄起煙灰缸砸向地面,頓時四分五裂水晶碎片散落一地。 “我cao!全拆,還讓不讓人活了!” 本來進軍江灘也是為了下一步的發展,算是條后路,可是現在連后路都斷了,私人城市的裝修也投進去不少錢,這下也打了水漂了。 王星蹲下來撿著煙灰缸的碎片,說:“車到山前必有路,二哥你也別太著急了,要不回頭問問劉哥有什么好辦法?!?/br> 卓力一擺手,煩躁的說:“回頭再說吧,對了,金碧輝煌那塊地方拆遷么?” “好像不在拆遷范圍之內?!?/br> “媽的,閻金龍這小子倒是走運?!?/br> 330 削了老七的耳朵 洗浴中心和酒吧都要面臨拆遷,此前投入的數十萬裝修款全都打了水漂,這口氣誰也咽不下去,不過聽說這回動遷規劃是市里定下的,托關系走后門全沒用,該拆的還是要拆。 屋里的人全都沉默下來,低頭猛抽煙,忽然貝小帥的手機鈴響了起來,他煩躁的抓起手機問道:“誰?” 對方急促的說了幾句話,貝小帥臉色陰沉下來,掛了電話說:“他馬勒格壁的,拆遷公司欺負到家門口了,把我的網吧給拆了,幾個兄弟也進了醫院?!?/br> 卓力忽地站起來,抓起馬刀就往外走:“反了天了!這個場子一定要找回來?!?/br> 眾人也都丟了煙頭跟出去,一幫人殺氣騰騰的來到高土坡,只見黑網吧一片狼藉,顯示器和機箱鍵盤丟了一地,鐵皮屋變成了廢墟,臺球案子也讓人拆了,爛木頭和綠色的氈子碎片到處都是,地上還隱隱約約有些血跡。 卓力臉色極其難看,緊緊攥著馬刀,帶人來到拆遷公司門口,卻只見房門緊閉,鐵將軍把門,他飛起一腳就把房門踹開,大家一擁而入,屋里卻只有兩張破爛辦公桌和幾張條凳,撲克牌和空煙盒丟在桌子上,除此之外啥也沒有。 卓力氣的一刀砍在桌子上,狠狠地說:“千萬別讓我逮到,不然一刀剁死!” 貝小帥也擼著袖子氣勢洶洶說:“欺負到我們高土坡忠義堂頭上了,這個狗日的拆遷公司膽子真不小?!闭f著出門把安居拆遷公司的銅牌子從墻上摘下來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幾腳。 這口氣憋在心里沒處發,挺難受的,貝小帥暴躁的來回走了幾步,忽然停下對小鋪老板說:“大叔,這幫人再來的話,你直接給我打電話,我來收拾他們?!?/br> 老板愁眉苦臉的說:“小帥啊,你斗不過他們的,人家是有背景的人,我打電話報警都白搭,咱自己又能干啥?!?/br> 貝小帥冷笑:“再有背景還不是只有一條命?!?/br> …… 安居拆遷公司的工作人員都是老江湖了,哪會在原地傻等著別人報復,得手之后就閃了,今天拆一家黑網吧不過是敲山震虎,給點顏色看看而已。 高土坡有幾個小孩混的不錯,老七也是聽說過的,回去之后他就給虎爺打電話報告了這件事,虎爺的反應很平淡:“動了就動了吧,回頭我找人打聽打聽他們的路數?!?/br> 道上混的也分三六九等,像虎爺這樣手底下有建筑隊,開著卡宴的主兒,屬于事業有成、功成名就的成功人士,和下九流的小混混不一路,虎爺不屑于和他們打交道,也沒必要給他們面子。 江北市西郊一家不掛牌的高檔會所,某間中式風格的豪華包房內,坐在牌桌前的虎爺接完老七的電話,隨手將手機丟在桌子上,點上一支煙等待自動洗牌機把麻將牌洗好,坐在虎爺下家的是一個皓首唐裝老人,身量不高,一臉的正氣,看到虎爺金光閃閃的手機便好奇的拿起來問道:“小虎,你這個電話很別致嘛?!?/br> 虎爺趕緊堆起笑臉說:“聶叔,這是我托人在深圳定做的,24k金外殼鑲嵌紅藍寶石,水晶屏幕,要不趕明我也弄一個來孝敬聶叔?” 老人和藹的笑笑:“不用了,我這個年紀不適合用手機了,輻射太大?!闭f著很隨意的把玩起虎爺的手機來,按亮屏幕,映入眼簾的就是早上虎爺拍攝的那張高中女生的相片,驚鴻一瞥,猶如小鹿般清純可人的女孩子讓老人的眼睛一亮。 “聶叔擅長養生之道啊,啥時候也教我兩手,我這個血壓啊,血脂啊,膽固醇啊,都高的要命?!被斦f著,斜眼一看,老人正盯著手機屏保上的女孩子看呢,他心中一樂,笑道:“我在街上亂拍的,可能是一中的學生?!?/br> 老人放下手機,很隨和的笑笑:“你呀,就是貪玩,少喝點酒,少吃點肥rou,血壓就下去了,來來來,抬牌?!?/br> 不大工夫,虎爺就又放炮了,白發老者贏了滿盆滿缽,陪他打牌的幾個人紛紛贊道:“聶叔今天手氣太好了?!被斉闹约耗X門說:“失策失策,我本來都猜到聶叔單聽五條了,還是打出去了,我今天怎么這么背啊?!睋u頭嘆息,將一摞籌碼遞了過去。 老人呵呵一笑,一推牌桌站了起來:“今天就到這里吧,我累了?!?/br> 贏了錢就不來了,換成別人早就不答應了,可是牌桌上另外三個人卻諾諾連聲:“行,聶叔你早點休息?!?/br> 乖巧伶俐的女服務員幫老人披上大衣,眾人一起離座送出去門去,看著老人鉆進一輛黑色的豪華加長轎車,才轉頭回來。 “金龍哥,我打聽點事?!被斶f了一支煙給自己的牌友。 閻金龍接了煙,幫虎爺點著,自己才點上,噴出一股煙說:“你問吧,只要我知道的一準告訴你?!?/br> 虎爺吸了一口煙說:“高土坡那一塊,現在誰說了算?” “是個叫劉子光的小子,半年前才冒出來的人物,現在混得不錯,手底下一幫能打的角色,上回把我手下禿子都給砍了?!遍惤瘕堈f道。 “呵呵,挺厲害的嘛,我一段時間沒回江北,道上還出了這么個人物,他什么背景?” “不清楚,應該是高土坡本地人,沒什么大背景?!?/br> “哦,那就好辦了?!被敧熜ζ饋?。 “虎弟,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千萬別客氣啊?!遍惤瘕埐粍勇暽卣f。 “再說吧,走走走,打牌去,剛才放那幾炮我可虧死了,想哄老爺子開心又不露馬腳,不容易啊?!?/br> …… 第二天上午,拆遷公司的人又來了,幾十個人脖子上掛著工牌,煞有介事的走著,老七頭上戴了頂呢子禮帽,大肚皮挺出老遠,工牌放在襯衣的兜子里,脖子上懸著藍色的掛繩,神氣活現的走在中間,昨天和虎爺通過氣之后,他們的膽子更壯了,高土坡幾個小混混而已,不值得擔心。 經過一天的考慮,小賣部和修車鋪要是識相的話,就該連夜搬走,可是來到巷口頭,小賣部的鐵皮屋依然佇立在那里,修車鋪也照常營業,這下老七可氣壞了,一擺手道:“伙計們,給我拆!” 伙計們都沒動,有人捅捅七哥,讓他往旁邊看,老七扭頭一看,嚇了一跳,幾十個青年無聲無息的冒了出來,都是短打裝束,手里拎著鏈子鎖自來水管和磚頭,為首一個黃毛小子,身穿紅色皮夾克,手里拿著一把雪亮的片刀,臉上充滿戾氣。 老七有點慌,對方人馬明顯比自己多,他將煙頭一扔,果斷的說:“走!” 可是來路也被堵上,一個粗壯的男子帶著十幾個同樣彪悍的大漢殺氣騰騰的站在他們背后,掂著手里的家伙事冷笑著,為首那人手里赫然拿著一把馬刀! 老七趕緊示意手下把家伙都藏起來,往前走了兩步說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黃毛青年傲然迎上來,和老七面對面的站著,凌厲的眼神盯得七哥有些發毛,這個二十郎當歲的江湖新鮮人竟然連七哥都不認識么。 “我tm管你是誰,我就問你,我的網吧是誰拆的?我的人是誰打傷的?” 七哥畢竟是老江湖了,冷笑一聲說:“房子是你七哥拆的,人是你七哥打的,怎么了?還想砍你七哥么?來來來,讓你砍,哪個不砍是龜孫?!?/br> 說著就將禮帽摘下來,露出一顆碩大的禿腦袋來,江湖就是這樣,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七哥能在虎爺手下混出名堂,靠的就是不要命,你江湖小混混染個黃毛就覺得自己牛逼了,其實吊毛不是,借你兩膽也不敢當街殺人。 七哥料定,對方這刀是肯定不敢砍下來的,叫得響的狗其實不咬人,多次拆遷經驗告訴他,越是這種看起來挺呲毛的小青年越是膽小,拿著把刀子就純粹是給自己壯膽用的,真正可怕的是那種三十來歲的下崗工人,平時不大說話跟個悶葫蘆似的,關鍵時刻那是真敢見血啊。 眼前這個黃毛小子,已經被老七認定不敢動刀子,老七把他鎮住之后,會輕蔑的將刀子奪過來扔到地上,然后威嚴的喝一聲滾,這幫小痞子自然也就散了。 但是老七誤判了,他們這幫人都來自郊區,對于市區最近的形式不太了解,還不知道有個叫貝小帥的伙計,砍人不眨眼。 貝小帥也愣了一下,這個矮胖的八字胡膽子夠肥啊,居然摘下禮帽讓自己砍,他是神經不正常了還是嫌命長啊,貝小帥瞪著眼睛足足愣了三秒鐘,最終確信這貨是在裝逼嚇自己。 二話不說,揮刀就斬,雪亮的片刀高高揚起,又帶著一股勁風朝老七的禿瓢腦袋上斬去,貝小帥的嘴唇緊緊抿著,眼神堅定毫不猶疑,老七的眼睛被片刀的光芒閃了一下,心道完了,這回人家真砍了。 貝小帥的動作很快,老七下意識的閃避了一下,片刀擦著他的頭皮劈下去,腦袋是安全了,可是耳朵卻遭殃了,連根被削掉,血噌的一下就冒出來了,片刀狠狠落在老七的肩膀上,砍透了他的呢子大衣和里面的皮坎肩,肩胛骨上一陣疼,老七嚎叫一聲捂著耳朵坐在地上,大罵道:“你真砍??!” 貝小帥抬起一腳踢在老七下頜上,當場將他踢暈過去,眾人見他先動手了,也紛紛揮舞著家伙打過去,一場械斗開始了。 巷口頭刀光劍影,慘叫連連,貝小帥和卓力兩兄弟,兩把刀,殺的眼睛都紅了,空中彌漫著羽絨和棉花,幸虧是冬天大家都穿了羽絨服和棉大衣,要不然今天非得出幾條人命不可。 老七只是裝昏迷而已,他趴在地上,先把自己的耳朵找到塞在兜里,又摸出手機撥了虎爺的電話:“不好了,打起來了,我都讓人花了,虎哥你趕緊帶人過來吧?!?/br> 331 雪夜大逮捕 虎爺并沒有帶人過來,一來是因為他手下暫時沒有人可以調遣,二來是因為這種事情根本沒必要和對方硬拼。 搞拆遷是個技術活,虎爺早就總結過了。你要和我講法律,我就和你耍流氓,你要和我耍流氓,我就和你講法律。 剛開始的時候是辦事處和建設局的人員組成的動遷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勸你們搬家,你們一意孤行,還搬出什么城市住房拆遷管理辦法來惡心我,好,那我不和你們講道理,派出安居公司強拆。 高土坡這幫刁民還真有一套,老七這么流氓的角色過去都讓人家給花了,虎爺嘖嘖連聲,拿起了手機撥了個號碼。 “喂,楊子么,我是你虎哥,有個事你幫個忙?!?/br> …… 今天的天色很不好,陰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劇烈運動后的貝小帥和卓力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刀子丟在地上,從兜里掏出煙來點燃。 戰斗已經結束,對方很有經驗,碰到這種不占優勢的場面便不再還手,能跑就跑,跑不了就躺下挨打,反正也不是啥深仇大恨,讓人打幾下也沒啥大不了的,剛才貝小帥拿刀劈了三四個人,白色的羽絨從衣服破口里飄出來,在空中飄蕩著好像春天的蒲公英,又像是雪花一般。 十幾個安居公司的打手還趴在地上護住要害,任憑高土坡的青年們又踢又打,就是不動,哪還有半點昨天的猖狂。 “這幫慫貨,一點意思都沒有?!必愋浬焓謴目罩凶チ艘欢溆鸾q捏在手里,竟然有冰涼的感覺,再看手心里,一小灘水,是雪。 下雪了,今冬第一場雪就這樣飄飄灑灑下起來。 忽然,遠處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卓力撿起馬刀喊道:“弟兄們,別打了,閃!” 昨天千呼萬喚終不來的警察們,今天來的倒是挺快,五分鐘內趕到現場,分局治安大隊、防暴大隊和當地派出所的警車都來了,在巷口頭停了一溜,捂著厚重多功能執勤服的警員們搓著手從警車里鉆出來,發現斗毆已經結束了。 空中飄舞著雪花,地上躺滿了傷員,鋼管磚頭丟的到處都是,警察們也沒去追那些行兇的家伙,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廟,總能抓住他們。 楊峰和防暴大隊的李志騰靠在警車邊抽著煙,議論著眼前發生的事情,這種級別的斗毆算不了什么,但是性質卻比較嚴重,要知道被打的可是拆遷公司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