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節
祭牙跑進來,完全忽略了天子的存在,直接大步沖上去,“嘭!”一聲給了祁律一個熱情的擁抱,死死摟著祁律的腰,說:“兄長,我太歡心了,又見到兄長了!” 跟著祭牙一同進來的還有旁人,年紀輕輕身材高大,肩膀很寬,一身鄭國貴胄的衣袍,襯托著整個人出塵的氣質,一張俊美的臉面世間少有,正是鄭國第一美男子公孫子都! 姬林眼看著祭牙死死摟住祁律,心里的酸味兒不斷發酵膨脹,就在天子幾乎用眼刀把祭牙戳穿之前,公孫子都走上前去,把祭牙拽了過來,拱手說:“子都拜見天子,見過祁太傅?!?/br> 祭牙被公孫子都向后拉了幾步,瞪了公孫子都一眼,似乎覺得他妨礙自己與兄長“親熱”,不過瞬間像是想起了甚么,一拍手說:“是了,險些忘了,我這次來是有要事相告!” “要事?”天子挑唇一笑,似乎覺得祭牙這個人說不出甚么正經事兒。 祭牙說:“自是要事,是君上讓我來的?!?/br> 鄭伯寤生讓祭牙過來? 雖然祭牙不靠譜,不過鄭伯寤生的話還是十足靠譜的,天子立刻蹙起眉頭。 祭牙說:“君上讓我轉告天子與兄長,說齊太子已經找了四國國君,偷偷商議對付天子的事宜……” 因為天子突然駕臨,太子諸兒的計劃全都被打亂了,太子諸兒打算暗里地和其他幾個國君商議一番,如何對抗天子。 幾個國家敲定下來碰頭的地點,祭牙笑著說:“兄長你猜,這太子諸兒為了不讓天子發現他們暗暗碰頭,你可知道他把商議的地點定在何處了?” 祁律可猜不到,畢竟自己和太子諸兒不是一路人,腦回路長得都不一樣。 祭牙已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你們定然猜不到,是膳房!在膳房里偷偷碰頭!” “膳房?”祁律眨了眨眼睛。 雖這年頭還沒有“君子遠庖廚”的說法,但貴胄之間默認的,但凡是君子,都不會進入庖廚這種鄙陋骯臟之地,因此太子諸兒這次是下了血本兒,打算在膳房與各大國君見面,以確保萬無一失。 祁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說:“膳房好啊,律正好……想熬點豬油了?!?/br> 第166章 偷偷私會 “熬……熬豬油?” 祭牙一臉驚詫的瞪著祁律,說:“兄長,你怎么突然……” 明明在說太子諸兒和四國國君偷偷議會之事,怎么突然變成熬豬油了?祁律的跳躍性思維太強悍了,祭牙有些跟不上祁律的速度。 天子奇怪的看了一眼祁律,不過看祁律這個笑容,就知道他絕對是“沒安好心”,因此并不擔心。 祁律笑瞇瞇的說:“弟親放心,兄長已經有了計策,絕對不會辜負弟親特意來告知的一番好意?!?/br> 祭牙這么一聽,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嘿嘿傻笑,說:“其實……其實是君上讓我特意來告訴天子與兄長的?!?/br> 公孫子都這時候才淡淡的開口,說:“君上絕無不敬天子之意,這次前來會盟,也是權宜之計,還請天子恕罪?!?/br> 姬林輕笑了一聲,他明白鄭伯寤生的意思,鄭伯寤生這個人已經是塊老姜了,姜還是老的辣,因此他從不做虧本的買賣,心里算的清楚著呢。 太子諸兒想要拉攏鄭伯寤生,鄭伯寤生也要算計算計,這票買賣合不合算,他這次來,就是打算折中的,如果天子得勢,鄭伯寤生就歸順天子,如果太子諸兒得勢,鄭伯寤生也不會得罪盟友,甚么好事兒都讓他占了去。 天子心里清楚的厲害,不過也沒有點破,畢竟大家都是為了利益,誰也不是善人,尤其作為國君,這無可厚非。 天子便說:“有勞二位跑一趟,請公孫轉告鄭公,寡人明白鄭公的良苦用心,又怎么會錯怪鄭公呢?” 公孫子都恭敬行禮,天子眼看著祭牙總是盯著祁律,干脆送客,說:“二位有勞,既然話已經帶到了,那就請回罷?!?/br> 祭牙還想和祁律多說幾句話,便說:“兄長,你打算怎么對付諸兒那小子?” 祁律笑了笑,說:“山人……自有妙計?!?/br> 祭牙又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一臉不解,天子已經送客,雖祭牙不想走,但被公孫子都給拖了出去。 祭牙走出營帳,還戀戀不舍的回頭往天子營帳看了好幾眼,責怪的對公孫子都說:“你做甚么!我還沒與兄長說完話兒呢,好不容易才見面兒,本該多說句的,你那般著急,自己走好了?!?/br> 公孫子都卻一笑,看了一眼祭牙,說:“不可?!?/br> “為何?”祭牙說:“我這么大個人了,又丟不得?!?/br> 公孫子都說:“不是怕你丟了,而是……你與祁太傅走的這般近,就不怕子都吃味兒么?” 公孫子都毫不扭捏的說出來,祭牙先是一愣,隨即“扭捏”的反而是祭牙,臉上有些發紅,結巴的說:“你……你這個人怎么如此不要臉?!?/br> 說完,趕緊埋頭走了。 祭牙和公孫子都離開,天子便說:“太傅怕是有甚么好法子罷?” 祁律笑著說:“如果太子諸兒不去膳房,律也頂多只有一兩個好法子,但如今他們選擇了在膳房里偷偷私會,那律的好法子,便是成千上萬了?!?/br> 姬林忍不住笑了一聲,滿眼都是寵溺,說:“那寡人就靜等太傅的好法子了?” 祁律彈了一個響指,說:“保證讓各位國君,終生難忘!” 會盟大營,膳房。 此時不是用膳時間,膳房里靜悄悄的,沒有人煙。 太子諸兒走進來,其他幾個國君已經在了,魯國魯公、莒國莒子、衛國衛侯,一共四個國君,就差鄭國的鄭伯寤生沒有到齊。 太子諸兒走進來,莒子立刻迎上前來,皺著眉,說:“齊太子,你怎的約我們至此,膳房骯臟鄙陋之地,臟了孤的袍子如何是好?” 在這幾個國家之中魯國的輩分最高,是公爵國家,齊國和衛國都是侯爵國家,鄭國又低一等,是伯爵國家,而莒國連伯爵都算不上,是子爵國家,在他們這些人里面是最低等的。 莒國地處東方,乃是東夷國家,不同于齊魯文化,齊魯雖然也在東方,但齊魯有自己的文化,都是入得了上流的文話,而莒國的文化則更趨近于東夷人,在中原人眼中看起來不入流。 且莒國在東方三大強國之中,也算是墊底兒的那種。提起莒國,很多人似乎都不知道春秋時期有這么一個國家,不過莒國的地理位置成就了莒國東方三大強國的地位,他緊挨著齊國和魯國,因此齊國和魯國有貴胄想要逃難之時,都會第一個想到莒國。 例如歷史上鼎鼎大名的春秋五霸之首的齊桓公,當年他和公子糾分頭逃難,離開齊國,公子糾選擇了魯國,公子小白便選擇了莒國,等回國之后,公子小白登上國君之位,還成就了一個成語——不忘在莒。 莒子在眾位國君之中地位最低,不過天高皇帝遠,這讓莒子的氣焰十分囂張,莒子從不進入膳房這種骯臟之地,如今便十足的不樂意。 莒子抱怨說:“人都到齊了沒有?為何鄭公還不到?” 太子諸兒安撫說:“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諸位也知道,這膳房乃是骯臟鄙陋之地,因此在這里議事,分外的安全便宜,決計不會有人想到,咱們會在這里議會?!?/br> “再等一等……”太子諸兒又說:“鄭公想必就在路上,很快便到,再等一等?!?/br> 太子諸兒已經派人去請鄭伯寤生了,但是讓眾人決計想不到的是,鄭伯寤生根本沒在路上,他也不會來私會,因著鄭伯寤生把他們早早給出賣了,此時在路上的,分明是……天子和祁律。 “踏踏踏!” 太子諸兒正在安撫莒子,一串腳步聲匆忙而來,太子諸兒眼睛一亮,說:“必然是鄭公來了?!?/br> 他的話音還未落地,現世打臉卻來了,去請鄭伯寤生的寺人急匆匆跑回來,一頭都是冷汗,臉色慘白,哆哆嗦嗦的說:“太、太子!大事不好了!” “慌慌張張,成何規矩???”太子諸兒立刻喝斥。 那寺人結巴的說:“太太太、太子……天……天子!天子和祁太傅朝膳房來了!” “甚么?!” 一瞬間,國君們幾乎一口同時,魯公、衛侯、莒子,三個人瞠目結舌,魯公一拍手,說:“糟了!咱們忘記了,這祁太傅最擅理膳,怕是來膳房理膳來的!” 衛侯嚇得面無人色,要知道衛侯可是天子一手扶持上來的,衛州吁被殺之后,衛侯一直裝乖,特別安分,倘或讓天子知道他偷偷來此私會,怕是大事不好! 太子諸兒嚇的也是一頭冷汗,說:“別、別慌別慌!咱們現在立刻離開?!?/br> “來不及了!”寺人說:“到、到門口了!” 太子諸兒急中生智,立刻指著骯臟的灶臺后面,說:“快!躲起來!” 莒子雖然囂張跋扈,但是此時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完全不要臉子,立刻一個箭步,直接沖到灶臺后面,首先躲了進去,衛侯緊跟著躲進去,太子諸兒也擠過去,只剩下魯公一個人。 魯公乃“名門之后”,魯國素來有禮儀之鄉的稱號,而且魯公乃是一等公爵,身份地位非同一般,如今卻讓他躲在灶臺之后,如此骯臟,有失身份,魯公實在不愿,但火已經燒到了眉毛上,容不得他在意臉子,一咬牙,也擠了過去。 他們這些人里,太子諸兒、莒子都是從小養尊處優,因此“心寬體胖”,而這個衛侯自從上位以來,也日漸豐滿了不少,只有魯公一個人身材勻稱,四個人擠在一起,魯公的衣角都露在了外面,因著緊張,竟沒有發現。 天子和祁律進入膳房,一看就看到了魯公的衣袍。 這魯國有兩個方面是天下聞名的事情,一來是魯國的建造工藝,魯國的宮殿奢華,建造技藝甚至超出了洛師的王宮。這第二就是魯國的衣料。 很多人都聽說過一個傳聞,那就是齊桓公好紫,據說齊桓公喜歡“基佬紫”色的衣服。其實這個傳聞也不是空xue來風,齊桓公在位的時候,管仲給他出了一個主意疲憊魯國的財政,就是讓齊桓公穿魯國特制的衣料。在那個年代,國君就代表了時尚風向,雖然當時年代還很古老,但是不乏追求時尚的貴胄和富賈,這些人看到齊桓公喜愛魯國的紫色衣料,就爭相效仿,如此一來,魯國的農人看到了商機,全都去改為養蠶做衣料,不需要幾年,魯國的農業急劇下降,魯國不得不向其他國家求糧。 魯公身上穿的,就是魯國最高工藝的衣料,這料子非比尋常,祁律一眼就看得出來,有錢人呢! 祁律笑了笑,唇角掛著nongnong的狡黠,故意當做沒看見,說:“天子,今兒個律給您炸一些油渣罷,保證天子沒食過,而且十足美味兒?!?/br> “油渣?”姬林自然沒聽說過,他從小就是太子,后來是天子,雖姬林沒有什么攀比心,但是身為貴胄,膳夫們也不可能給天子吃油渣這種不入流的東西。 說白了,油渣就是煉油的過程中,肥rou炸剩下來的渣子,這樣的渣子經過提煉,肥油已經完全炸出去,撈出來拌上散鹽,那味道別提了,實在太美味,說是和炸雞一個味兒都不為過,入口滿滿都是幸福感。 祁律立刻找了一塊肥rou,笑瞇瞇的給灶臺生火,然后將肥rou扔進大鍋里。 鍋子受熱,肥油很快化開,藏在灶臺后面的國君們被柴火蒸騰著,一身都是油煙味兒。 這還不算完,祁律眼看著肥油已經熱了,又舀了一勺水,對天子眨眨眼,笑著說:“好戲要來了?!?/br> 說罷,祁律將那一燒水,“嘩啦”一聲倒進熬油的鍋子里。 登時…… 噼里啪啦??! 噼啪—— 油和水混合在一起,油腥瞬間四濺,噼里啪啦的亂響,天子嚇得都后退了一步,與此同時,就聽到灶臺后面發出一陣陣慘叫聲。 “哎呦——” “哎!” “啊呀!” “疼……疼死孤了!” 祁律早就知道太子諸兒和幾個國君在后面,此時卻裝作一臉糊涂和迷茫,浮夸的感嘆說:“啊呀,灶臺后面好像有人???” 第167章 當眾耍流氓 天子自小習武,耳聰目明,自然也知道灶臺后面有人,而且還是好幾個人。 但是天子裝作沒有聽見,說:“有么?寡人怎么沒聽見甚么動靜,怕是碩鼠罷?!?/br> 藏在灶臺后面的幾個國君,還有太子諸兒聽到祁律和天子的話,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懼怕被人發現,倘或真的被發現,那當真說不清楚了。 祁律點點頭,說:“可能是律聽錯了?!?/br> 祁律并沒有深究,這讓藏在灶臺后面的人全都狠狠松了一口氣,還以為他們就這樣逃出生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