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節
小土狗心中氣怒十足,心想著公孫子都如何有寡人俊美?寡人只是平日里沒有公孫子都打扮的花哨罷了。 姬林恐怕最不愛見聽到的言辭,便是自己沒有公孫子都俊美了,因為公孫子都曾和祁太傅“曖昧過”一陣子,天子又是個喜歡吃味之人,十分介意這點。 如今聽到侍女這么說,簡直是摸了小狗子的逆鱗,若是不以大局為重,就跳出來咬她了。 醫官也趕緊說:“是了是了,公孫子都俊美無儔,小臣也見識過兩面,當真是天上少有,底下絕無的!而且這公孫子都在鄭國地位非凡,他雖只是個公孫,但鄭公十分器重,把公孫子都當成了親弟弟一般對待,國女倘或成為公孫夫人,那往后里絕對風光無限的!” 侍女又說:“如今還未到鄭國,國女還有機會,不如……不如就把腹中的胎兒給打掉罷,如此一來,神不知鬼不覺,誰也不會發現,國女也不必如此提心吊膽了!” “再說……”侍女期期艾艾的說:“再說……國女、國女這腹中的胎兒,就算是生……生下來也不可能有甚么名分……” 她的話說到這里,仿佛戳到了齊國國女的痛處,國女的聲音都提高了,說:“放肆!誰叫你亂嚼舌頭根子的?!” “饒命??!”侍女連忙磕頭:“饒命,國女饒命??!婢子,婢子也只是為國女不值啊……國女如今都要嫁到鄭國去了,可……可……” 就聽國女幽幽的說:“弟親……弟親必然也有他的苦衷,這個孩子一定要保一下來,這可是我和弟親的孩子?!?/br> 小土狗立刻睜大了眼睛,一雙葡萄似的大眼睛恨不能脫框而出,本只是來應付一下差事,沒成想真的聽到了大秘密。 弟親?國女的弟弟,那不就是公孫無知無? 之前天子猜測公孫無知,只是因著和公孫無知有些間隙,因此把“屎盆子”扣在公孫無知頭上而已,哪想到齊國國女竟然親口說出“弟親”兩個字,果然十分駭人。 春秋戰國是個“彪悍”的年代,說起來十足可笑,明明是一個講究禮儀的年代,然而很多事情卻又十足的無禮。姬林聽說齊國國女的孩子是“弟親”的,只是瞇了瞇狗眼,并沒有太多的驚訝,畢竟貴胄之中再混亂的事情他也聽說過。 侍女和醫官焦急不已,國女卻仿佛被他的“弟親”灌了迷魂湯一樣,不知怎么洗了腦,即使是沒名沒分,也要將孩子保下來。 小土狗聽到了天大的機密,已經完成了任務,便準備悄無聲息的離開,剛一探頭,突聽“呀——”的喊聲,嚇了小土狗一跳,恨不能原地一蹦高,尾巴都支棱了起來。 一個侍女!侍女端著湯藥,剛好從外面走進來,正要往內間而去,哪知道正巧撞到了“偷渡”的小土狗,這黑燈瞎火的,還突然跑出了一只狗子,也不是獵犬,小土狗長相很普通,雖然可可愛愛憨頭憨腦,但品種很“低廉”,乍一看也不知哪里跑來的野狗。 “喊甚么?!”齊國國女被侍女嚇了一跳,連聲說:“你是想嚷嚷的滿處都聽見么?” 那侍女被罵了,連忙辯解說:“國女恕罪,國女恕罪!是……是這里有只野狗子!” 小土狗:“嗷嗷嗷嗷!”野狗?寡人能是野狗? 小土狗一叫喚起來,齊國國女也發現了,無端端多出一只狗子來,齊國國女說:“快!快抓起來!哪里來的狗子?抓起來,我這身子受不得狗毛!” 齊國國女懷孕了,自然十分金貴,突然看到一只不知名的野狗,也不知道身上臟不臟,當然會害怕,當下醫官和侍女一共三個人也不敢聲張,全都撲過去抓小土狗。 小土狗個頭小,十分靈動,登時跳起來就跑,嘴里還“嗷嗚嗷嗚”的大叫。 齊國國女指揮說:“那邊!在那邊!” “那面呢!抓住它呀!” “這么小畜生,啊呀別過來……太臟了,太臟了!” 齊國國女大喊著,小土狗一路狂奔,上躥下跳,大半夜的,國女營帳中上演了一場“圍獵大戰”,最后還是小土狗身姿矯健,從營帳的縫隙中鉆了出去,一溜煙不見了。 齊國國女也不敢追出去,生怕自己的事情被人發現,就讓小土狗這么跑了。 明明是九五之尊的天子,結果被醫官侍女追著喊打,小土狗一路狂奔,遠離齊國營帳,這才狠狠松了口氣,抬起小爪子抹了抹自己額頭上根本沒的汗,還甩了甩小爪子。 小土狗熟門熟路的避開守衛,很快回到了天子營帳,他走的時候有些提心吊膽,畢竟祁太傅這個人“油滑的很”,而且不老實,心里都是鬼主意,天子生怕自己變成小土狗去聽墻根,祁律又把自己當成工具人。 小土狗急火火的擠入營帳一看,很好,祁太傅倒是沒有把自己當成工具人。因著小土狗去的時間太長,祁太傅竟然已經睡著了,躺在榻上,四仰八叉,還抱著天子這個大抱枕,天子此時只是軀殼,所以異常的乖順,被祁太傅擠到了角落。 小土狗:“……”太傅當真悠閑,只有寡人累成狗。 祁律完全不知小土狗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因著太困,早就睡著了,本想迷瞪一會兒,沒成想一睜眼,天色都亮了,轉頭一看,天子躺在榻上還沒醒,旁邊趴著小土狗。 祁律一動,天子便醒了過來,只聽祁太傅說:“天子甚么時候回來的?” 天子幽幽的說:“在太傅酣睡之時?!?/br> 祁律:“……”天子最近越發的靈牙利齒。 祁律說:“天子昨日去聽墻根,可有收獲?” 天子一本正經的用盛世美顏糾正說:“探聽?!?/br> 祁律點頭說:“好好好,探聽,探聽……那天子可有探聽到什么收獲?” 姬林便把昨日聽到的全都說了一遍,祁律震驚的說:“齊國國女真的和公孫……” 他說到這里,已經說不下去了,祁律知道春秋的歷史混亂,民風彪悍,尤其齊國的民風,更是彪悍十足。齊國并不是姬姓封國,齊國是沿海的國家,在姬姓國家看來是東夷人,因為齊國受到了中原文化的熏陶,因此漸漸演變成出了齊魯文化,一切都和中原差不多,但正兒八經的中原人還是“嫌棄”他們的。 有這樣的元素在其中,因此齊國的民風一直很彪悍。在齊國的歷史上,出現了很多彪悍的歷史人物,例如齊國的大才女文姜,就和自己的兄長、也就是公孫無知的堂兄、春秋首霸齊桓公的大哥,太子諸兒生出了一段丑聞,后來文姜嫁到了魯國,跟隨魯公回齊國省親的時候,還和諸兒牽扯不清,結果被魯公知道了,氣得大罵文姜。文姜被魯公羞辱之后不堪受辱,找到諸兒哭訴,諸兒一狠心,請了魯公來吃酒,在酒宴上直接讓人折斷了魯公的肋骨,最后竟然將魯公給“手撕”了。 而這樣彪悍的事情,數不勝數。 雖祁律早有心理準備,但這么一聽,還是覺得十足不可思議,說:“這齊國國女被灌了什么迷幻湯?都到了鄭國門口了,臨門一腳,還這般死心塌地?” 姬林十分委屈的說:“寡人昨日去探聽,太傅竟然睡得如此香甜,太傅都不知昨日齊國國女的那幾個侍女和醫官,是怎么追打寡人的?!?/br> 祁律瞬間腦補了一番,竟然有了畫面感,雖他沒看見,但已經想象出小土狗抱頭鼠竄,一群人追在后面的場面,不厚道的笑了起來。 姬林說:“太傅還笑?” 祁律板著唇角,連忙收攏笑意,說:“天子您看錯了,律沒有笑?!?/br> 祁律安撫了一下天子,天子勞苦功高,說有時間給天子做奶油蘑菇湯,結果不提還好,一提簡直了不得。 姬林瞇著眼睛狠狠地說:“是了,奶油蘑菇湯,昨日太傅做出了這等子新鮮的吃食,全營地的人全都食過了,人手一份,唯獨寡人沒有,太傅還叫寡人飲安胎藥?!?/br> 祁律:“……”誤會,完全是誤會。 怪不得天子委屈呢,昨日祁律做了很多很多的奶油蘑菇湯,因為做的太多了,分出去很多,一人一份,哪知道端給天子的便成了安胎藥,這下子好了,最后只有天子沒吃到奶油蘑菇湯,天子早就懷恨在心了。 祁律說:“天子放心,日前律已經讓公孫滑多多收集牛奶皮子,做出了很多黃油來,別說是奶油蘑菇湯了,這黃油還能做很多其他的美味兒,例如香煎大蝦、煎牛排,這黃油煎出來的美味異常的醇厚,和其他油脂就是不一樣的。不只是能做咸口的吃食,黃油還能做甜點,什么水果派啊等等……” 天子及時叫停了祁律的話,說:“太傅別數了,寡人還未用早膳,肚子里有點食兒才好聽太傅報菜名?!?/br> 祁律:“……” 昨日一天都沒有趕路,今日說什么都要走了,齊國國女找不到任何借口,只能上路了。 祁律梳洗完畢,從營帳中出來,一眼便看到了公孫無知。 公孫無知渾身懶散,寺人孟陽打起帳簾子,公孫無知從里面走出來,伸著懶腰,打著哈欠,一副沒有骨頭的模樣,口中抱怨著:“還未睡醒,敢甚么路?!?/br> 寺人孟陽規矩的站在公孫無知身后,手臂上搭著一件披風,給公孫無知披上,說:“公孫奉命送親國女,倘或誤了事日,豈不是大罪過,還是盡早上路的好?!?/br> 公孫無知抱怨著,一抬頭便看到了祁律,懶散的眼神瞬間亮起來,笑著往祁律這邊來,似乎準備搭訕。 只不過祁律看到公孫無知,立刻腦補了天子昨夜探聽的機密,看到公孫無知的時候不由自主聯想太多,趕緊轉身離開了。 公孫無知看到祁律對自己避如蛇蝎,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孟陽,本公孫今日可有不妥?” 孟陽平靜的說:“公孫衣著得體,好得很?!?/br> 公孫無知又說:“難道早膳的幌子掛在臉上了?快,給我擦擦?!?/br> 孟陽仍然十分平靜的說:“請公孫放心,早膳的幌子已經擦過了?!?/br> 公孫無知一臉苦惱,說:“那祁太傅為何對我避如蛇蝎?是了,必然是本公孫的容貌太過傾人,讓祁太傅不敢逼視了?!?/br> 孟陽的表情從始至終都十足的平靜,淡淡的說:“公孫,請上馬罷?!?/br> 祭牙看到祁律,立刻騎著馬迎上去,說:“兄長!兄長!你昨日做的那個甚么湯,叫甚么蘑菇湯來著?” 祁律笑著說:“奶油蘑菇湯?!?/br> “對對!”祭牙一臉饞到流口水的模樣,說:“對,奶油蘑菇湯!實在太美味了,我從未吃過這種滋味兒的湯食,和其他的湯食都不太一樣,香味濃郁又悠遠,我恨不能喝一大鍋!” 祁律說:“這有什么的?還有一些黃油,今日扎營之后,律再做一次便是了?!?/br> 隊伍剛剛起程,祁律今日沒有坐輜車,準備先活動活動,一會子再去坐輜車,免得總是坐車,或者總是騎馬太累人。 祁律和祭牙談天解悶兒,便見到前面的隊伍突然慢了下來,祭牙身為鄭國的大行人自然要注意一些,免得出現什么事情。 祭牙便說:“前面怎么回事?為何突然放慢腳程?” 鄭國士兵說:“回大行人,齊國的隊伍突然放慢了腳程,說是齊國國女受不住顛簸?!?/br> 祭牙皺眉說:“再慢就遲了,不能再慢了?!?/br> 如果送親遲了,祭牙這個大行人面子也不好看,這可是他第一次做大行人,不能出現這么低級的岔子。 祭牙不同意放慢腳程,走了又一會子,前面干脆停了下來,便聽到撕心裂肺的聲音。 “快快,醫官!叫醫官來!” “國女吐了!” “快點叫醫官!打水來,快打水來??!要溫水,對對,溫水?!?/br> 祁律大老遠便聽到“嘔嘔——”的嘔吐聲,齊國國女真的吐了,而且吐得撕心裂肺的。 沒一會子齊國的侍女便來了,想要和祭牙交涉一下,放慢腳程,否則國女真的受不住。 祁律聽了齊國侍女的話,心想是了,齊國國女這懷著孕呢,趕路的確受不住。 祁律這么說著,便抬起頭來,穿過人群,盯著公孫子都的側顏打量,他也沒說話,不過眼神一直追著公孫子都看,仔仔細細,透透徹徹的打量,而且眼神還別有深意。 天子從輜車中出來查看情況,一眼就看到了祁律如此專注的目光,昨日天子才聽齊國的侍女們說自己的壞話,說自己的樣貌不如公孫子都,天子心中七個不服八個不忿,今日看到祁律的眼神,立刻下了輜車,捂住祁律的眼目,說:“太傅不許看?!?/br> 祁律倒不是看公孫子都的容貌,公孫子都的確驚為天人,但再好看的容貌,祁律都“看膩”了,又不是第一次見到公孫子都了。 祁律在看的是…… 公孫子都似乎也注意到了,祁太傅今日總是盯著自己,公孫子都便主動走過來,拱手說:“祁太傅,子都可是有什么不妥之處?” 祁律咳嗽了一聲,說:“沒甚么,律只是……覺得鄭公孫的帽子,真好看啊?!?/br> 有點綠…… 第103章 大渣男 過了正午,齊國國女那邊已經不行了,想要扎營休息。 祭牙雖然覺得時間來不及,不想放慢腳程,但齊國國女身子虛弱不是鬧著頑的,一直暈車,狂吐不止,醫官侍女被指使的團團轉,最后沒有法子,祭牙只好硬著頭皮答應扎營,明日再趕路。 因著他們腳程實在太慢了,后來的齊國使者都已經趕了上來,今日下午便會到達營地,與送親的隊伍匯合。 齊國之前已經派人和祁律提過了,齊國會再派遣一個送親使者,因著齊國使團被劫持的事情,齊侯祿甫不放心送親,齊國很重視這次和鄭國聯姻,因此又派遣了一個使者過來。 這次的使者乃是齊侯祿甫的大兒子,也是現在齊國的正統太子,未來春秋首霸齊桓公的大哥,名喚諸兒。 太子諸兒乃是齊侯祿甫的嫡子,身為太子是名正言順的事情,但齊侯祿甫因著和自己的弟弟夷仲年關系非常好,所以更加偏愛自己的侄子,也就是公孫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