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節
姬林說:“凡公請起罷?!?/br> 祁律笑著說:“凡公請看,這是何人?” 他說著,展開袖袍,凡國國君沖著祁律引導的方向一看,登時睜大了眼睛,滿臉都是吃驚,顫巍巍的說:“廖……廖兒……?!” 凡太子跟隨著凱旋的隊伍,押解著馬賊一同回了小邑,由余五花大綁,嘴巴里還堵著衣帶,便聽到凡國國君的大喊聲。 由余瞇著眼睛,順著凡伯的目光看過去,他口中的“廖兒”,不就是站在由余身邊,潛伏在山寨中三個月,都沒有被發現的周人醫官么? 由余發現凡太子之時,凡太子奄奄一息,整個戰場只剩下凡太子一個人,由余出于不忍心,將凡太子救了回去,他本以為凡太子只是一個軍醫,但是萬沒想到,這個逆來順受的軍醫,竟然是凡伯的兒子。 何止是兒子,公子廖乃是凡國的太子! 凡伯還以為兒子早就死了,而且死了三個月有余,哪知道今日卻重新見到了兒子,一時間傻了眼。 凡太子立刻迎上去,大步跑過去,“咕咚”一聲跪在地上,叩頭說:“君父,兒子不孝,讓君父擔心了?!?/br> 凡伯又驚又喜,顫巍巍的把凡太子扶起來,說:“廖兒……好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起來,起來!” 凡國可謂是皆大歡喜,由余則是吃驚不已,醫官竟然變成了太子…… 眾人進了小邑,立刻回到了館驛之中,姬林二話不說,拉著祁律急匆匆便進了屋舍。 祁律都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天子來了一個標準的壁咚,天子低沉的嗓音說:“太傅,受傷沒有,快讓寡人看看?!?/br> 祁律笑著說:“天子不必擔心,律沒有受傷,多虧了凡太子,在山寨之時,凡太子多番照顧,律無事的?!?/br> 姬林點點頭,松了口氣,說:“當真是多虧了凡太子,等明日寡人便重重獎賞這位凡國太子?!?/br> 姬林雖這么說著,還是不停的查看著祁律,祁律無奈的說:“天子,別看了,律當真沒有受傷?!?/br> 何止是沒有受傷,祁律今日早上還睡了個懶覺,將近正午才醒的。祁律這個人不認床,躺在賊窩里竟然也睡得十足香甜,完全沒有一點子負擔。 姬林沙啞的說:“不行,寡人便時要仔仔細細、里里外外的檢查?!?/br> 祁律聽著天子那性感又低沉的嗓音,近距離的凝望著天子俊美又荷爾蒙側漏的面容,一時間腦抽,嗓音比腦袋反應要快,輕聲說:“天子,想怎么檢查?” 祁律說完,登時后悔了,因為天子的眼神突然陰狠起來,彌漫著一股狠毒,仿佛是一頭野狼,死死盯著祁律這只小綿羊。 姬林瞇著眼睛,眼神深沉,仿佛僅憑眼神便能將祁律撕碎,一句話不說,簡直是人狠話不多的典范,突然低下頭來,兩個人站在昏暗的屋舍角落不停的交換著吐息。 祭牙走進館驛,心中也擔心祁律有沒有受傷,便來到祁律的屋舍門口,他剛要叩門,“咦?”了一聲,說:“門怎么開著?” 方才姬林拉著祁律走進去的太急,根本沒有來得及關上舍門,這會子祭牙過來,便看到大門開著一條縫。 祭牙伸手將門推開,說:“兄長,你在么?” 祁律嚇得一個激靈,他正沉迷在天子的顏值之中不能自拔,突然聽到祭牙的聲音,嚇得一抖,直接碰翻了旁邊案幾上的擺設。 嘭—— 屋舍里沒有人應聲,卻突然傳來一聲重響,祭牙皺起眉頭說:“不會是遭賊了吧?” 他說著,果斷邁開大步走進了屋舍,屋舍里沒有點燈,環境十分昏暗,一眼根本看不到頭,祭牙走進來,便看到倒在地上的擺設,咕嚕嚕的滾過來。 而此時此刻,祁律和姬林藏在屏風之后,與祭牙只有幾步遠的距離,祁律頭一次感覺如此羞恥,眉心緊緊鎖在一起,死死抓緊姬林黑色的衣袍。 “怎么回事?”祭牙的聲音傳來,說:“沒人???” “兄長?不在么?” 祭牙又喊了兩聲,終于放棄了,將掉在地上的擺設撿起來,放在案幾上,祁律藏在屏風后面,甚至看到了祭牙露出來的袖袍,嚇得更是不敢出聲。 祭牙沒有發現端倪,很快離開了屋舍,還“嘭!”一聲,給祁律“貼心”的將舍門關上。 祭牙離開的一瞬間,祁律狠狠的呼出一口氣來,卻聽到姬林呵呵的笑聲,說:“太傅竟然也會如此緊張?” 祁律狠狠瞪了一眼天子,說:“你進來怎么不關門?” 姬林不回答他,而是在祁律耳邊輕聲說:“太傅這樣好像偷情呢?!?/br> 不等祁律回答,姬林一把將祁律抱起來走到榻邊,低沉的說:“那林兒要繼續偷了?!?/br> 祁律:“……”惹不起惹不起,天子這只小奶狗當真是惹不起!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或許就是這個道理,兩個人折騰了一番,已經快要到午夜了,祁律是一根指頭都抬起不起來,反而天子一臉饜足,“吃飽喝足”之后成功的從大野狼狀態切換成了小奶狗,摟著祁律“撒嬌”。 祁律累得不行,想要倒頭便睡,腦海中突然一轉,眼睛锃亮的說:“天子,讓律來一次罷?” 姬林心中警鈴大震,仿佛戰場擂鼓一樣,驚訝的看著祁律,祁太傅都這么累了,竟然還有“非分之想”?難道是寡人不夠用功? 眼看著馬上就要到子夜了,祁律雖然很累,但是心里打著壞主意,等一會子天子變成了小奶狗,嘿嘿,還不是讓本太傅為所欲為? 姬林被祁律那又疲憊,又不懷好意的眼神緊緊盯著,登時感覺后背發麻,頭皮發麻,渾身發涼,冬日的夜風都沒有這般透骨過。 聰慧的天子立刻急中生智,為了避免一會子午夜自己無力反抗被祁太傅欺負,姬林便苦口婆心的說:“太傅不是最怕麻煩么?這檔子事兒主動太麻煩了?!?/br> “很麻煩么?”祁律一臉不解,心想著當真如此麻煩?那么麻煩天子竟然還樂此不疲? 姬林使勁點頭,蹙著眉心,一本正經,有句話說得好,顏值即正義,雖然天子也學會了花言巧語,但因著顏值太高,那正義感突破天際,說:“實在太麻煩了,真真兒的麻煩,十足的麻煩?!?/br> 祁律聽著“麻煩麻煩”,幾乎被洗腦了,他這輩子最怕的就是麻煩的事情,聽著天子給自己洗腦,突然覺得好累啊,加之他本就很疲憊,終于抵不住困意,還沒到子時,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祁太傅不喜歡古人“高枕無憂”的頭枕,便習慣性的枕著天子的胳膊,真皮、柔軟、“記憶棉”,還相當保溫,冬天枕剛剛好,睡得十足香甜。 姬林摟著祁律,松了口氣,親了親他的額角,輕聲說:“太傅,好眠?!?/br> 祁律睡得很香,雖然在賊窩里睡覺,也不妨礙祁太傅的懶覺,但是睡眠質量那是不一樣的。 天子為了不打攪祁律睡懶覺,胳膊一動不動,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祁律睡得十足安穩,陽光從室戶曬進來,因為是向陽的方向,冬日的陽光很容易的便傾灑進來,曬在祁律的眼皮上。 姬林早就醒了,一看這情況,連忙抬起另外一只手,大掌遮在祁律的眼睛上,給他擋住陽光。 祁律又睡了一會子,終于是醒了過來,慢慢睜開眼睛,便看到了一個俊美又貼心的小奶狗。天子一動不動,仿佛如臨大敵的幫自己擋住陽光,一點子也不泄露下來。 祁律睡了一個自然醒,一醒過來便看到天子僵硬的模樣,不由嗤的一聲輕笑出來,因著是剛剛醒過來,眼眸中還帶著一絲絲惺忪,順口說:“林兒好可愛,可愛到太傅想要親親林兒?!?/br> 姬林任勞任怨的給祁律擋陽光,哪知道祁太傅沒睡醒,一開口竟然調戲自己,姬林哪里能忍得了,沙啞的笑著說:“太傅,只是想可不行,要付諸行動?!?/br> 祁律剛才沒完全睡醒,這會子后知后覺,兩個人剛要親密一下,便聽到祭牙的大喊聲:“兄長??!兄長——大事不好了!” “兄長??!你在嗎?!” 姬林聽到祭牙的聲音氣就不打一處來,畢竟祭牙是姬林的“前任情敵”,祭牙還總是喜歡粘著祁律,天子已然“忍他很久”了。 姬林說:“無需理會,他不敢進來?!?/br> 祭牙在外面大喊,姬林不讓祁律理會祭牙,哪知道下一刻,“嘭??!”一聲,是舍門的響聲,祭牙竟然直接踹開門沖了進來。 祭牙急匆匆大步跑進來,一路大喊:“兄長?!兄長你在……”不在? 他的話還沒說完,登時愣住了,一臉的瞠目結舌,整個人從炸毛的鵪鶉,變成了一只木雞,呆若木雞的瞪著榻上的二人。 祭牙手指顫抖的指著姬林,說:“天……天子?!你怎么在我兄長的榻上?!” 祁律:“……”這句話問得好!弟親從來沒有這般犀利過…… 姬林臉色鐵青,祁律還沒早起,姬林連忙拉過錦被給祁律罩上,黑著臉盯著祭牙。 祭牙呆在原地,腳底下跟生了釘子一樣,一臉醒不過夢來的樣子,外面的公孫子都見到祭牙沖進去,趕緊也跟了進來,一句話沒說,直接將祭牙一把扛起來,給扛走了。 祭牙沒有反抗,被公孫子都扛出來,這才反應過來,一臉木訥的說:“這……這甚么情況?” 祁律趕緊起來洗漱,說:“不知道弟親有什么急事?!?/br> 姬林吃味兒的厲害,寡人的太傅差點子便被祭牙給看了去,還是有些小脾性的,說:“祭小君子能有甚么正經事兒?” 雖這么說,二人還是趕緊洗漱更衣走出來。 祁律一出來,祭牙立刻又炸了,大喊著:“兄長!兄長大事不好了!” 祁律說:“弟親慢慢說?!?/br> 祭牙這才捋順了呼吸,說:“齊國!齊國的使團,國女、公孫,全都不在山上!” “甚么?”姬林跟著走出來,便聽到了這句話,方才他還說祭牙不可能有甚么正經事,哪知道這件事情非但正經,而且十足正經。 姬林皺眉說:“到底怎么回事兒?” 公孫子都拱手說:“昨日子都奉命搜查山寨,鄭國的兵馬和虎賁軍都回話說,從山寨帶下的俘虜之中,并沒有齊國的使團,更沒有齊國的國女和公孫?!?/br> 齊國的國女和公孫無知不在山寨里? 祁律連忙說:“快把凡太子請來?!?/br> 凡太子急匆匆趕來,拱手說:“廖拜見天子,見過祁太傅?!?/br> 祁律說:“凡太子,今日請你過來,是想問問你,在山寨之中,你可見到了齊國的國女和公孫?” 凡太子蹙眉搖頭,說:“不曾見過?!?/br> “不曾?”姬林冷聲說:“那不成由余根本沒有擄劫齊國的使團?” 祁律搖頭說:“這不可能,當時齊國的士兵全都看見了,天子忘了么,咱們在小邑的城門下,還和由余打過一次照面?!?/br> 的確是由余擄劫了齊國的使團,然而使團并沒有在山上,那只有一種可能性,祁律瞇著眼睛說:“由余把齊國的使團藏在了別的地方?!?/br> 姬林冷笑一聲,說:“看來寡人真是小看了他。把人帶過來?!?/br> 祭牙和公孫子都立刻去提由余過來審問,眾人進了館驛的議事大堂,便聽到“嘩啦——嘩啦——”的聲音,由余一身粗衣,披頭散發,手上腳上纏繞著厚重的鎖鏈,脖頸上叩著枷鎖,在重重的虎賁軍看守下,走進了議事大堂。 由余的模樣還和昨日一樣,披頭散發,頭冠被凡太子打掉了,長發雖然遮住了由余面目的棱角,但并沒有讓他顯得溫柔,只是平添了一絲年輕的氣息罷了,仍然十分銳利。 由余走進來,傲慢地站在議事大堂之中,目光微微轉動,在凡太子身上停頓住。 凡太子日前的身份是醫官,而如今他已經恢復了凡國太子的身份,一身太子的長袍裝束,頭束玉冠,風度翩翩,加之俊美的容顏,溫柔的性子,讓人一眼忘俗。 由余的目光緊緊盯著凡太子,沙啞的說:“你是凡國的太子,是了……我早該想到的?!?/br> 凡太子一點子也不想和由余敘舊,腰身挺拔,配著長劍,伸手搭在劍柄上,淡淡的說:“由余,你將擄劫而來的齊國使團,安置在何地了?” 由余輕笑一聲,一點子也不吃驚,似乎早就料到了他們會有一問,說:“安置在一個你們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br> 由余這么說,顯然是承認了,齊國的使團的確被他藏了起來。 祁律笑著說:“由余將軍,這樣罷,你告訴我們使團在哪里,把齊國的使團放了,如何?” 由余看向祁律,說:“祁太傅智勇雙全,由余以為,你們根本不需要由余,也能找到齊國的使團?!?/br> 他說著,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說:“是了,我險些忘了,齊國使團安置的地方十分荒涼,也沒有飲食,倘或拖延個兩三天,也不知道使團那些金貴的大夫們禁不禁得起饑餓?!?/br> “由余!”姬林“嘭!”狠狠拍了一掌案幾,說:“你如今已經是敗軍之將,竟還有膽量頂撞寡人?” 由余的表情很鎮定,說:“由余是刀口上舔生活的人,早在幾年前流亡之時已經死了,如今是半個死人,天子您說,由余還有甚么敢不敢的?” 姬林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說:“怎么,難不成你是放不下那些燒殺搶掠的山戎馬賊?寡人便與你說了罷,在那些山戎賊子眼中,你已經是一個叛賊了,他們從始至終就沒有相信過你,如今不過一兩句閑言碎語,更猜測與你,你還當自己是山戎人么?他們從來沒把你當成自己人看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