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五)
阮厭找到紀炅洙時,后者很狼狽,打他的更狼狽。 群打一還沒打過,說出去太丟人了。 那邊還沒停手,阮厭不知哪來的勇氣,躲了沒招沒勢的幾拳,拉住紀炅洙:“別打了,別打了,外面有警察過來了?!?/br> 紀炅洙被她突然冒頭嚇了一跳,顧不得別人了,忙把她往自己身后撈,幸虧再惡的未成年也怕被抓警局,面前少年們停住動作,帶頭的往地上呸了一口:“這事沒完,我還會來找你的?!?/br> 紀炅洙無所謂他們說什么:“你手怎么這么涼?” 阮厭往后瑟縮身子,看著那幾個人恨恨地離開:“你惹上誰了……你別摸我了你臉上都出血了?!?/br> 紀炅洙笑了聲:“比你輕多了,亂cao心?!?/br> 見鬼,他怎么還能笑得出來。阮厭壓根不懂他的腦回路,她拿了張濕巾小心擦他臉上的血,因為他沒彎腰,她就只好踮起腳。 “你破相了?!?/br> 阮厭比劃了一道:“挺長的,可能留疤?!?/br> 因為傷口在淤青上,阮厭不敢多碰,紀炅洙見她踮著腳都還比他矮,看不下去了,把她抱到一邊的石臺子上,湊過臉去:“你手怎么還這么涼,你抱冰塊了?” “什么?沒有,我天生怕冷,比較容易手涼?!比顓捁丝跉?,小心翼翼的,“你要是覺得冷,我攥著校服衣服給你擦?!?/br> “不用了,管好你自己?!?/br> 紀炅洙沒覺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傷,倒是阮厭暴露了人妻屬性,他把她袖子拽下來包住手,然后抓著她手腕:“我送你回家?!?/br> “現在?” “快十一點了,不安全,你還要上學?!?/br> 阮厭為難道:“但是我用公共電話亭給你家里打了電話,是個叔叔接的,說會來找你,你先不要著急走吧?!?/br> “叔叔?”紀炅洙瞥她,“是丁叔吧,你沒手機嗎?” 阮厭搖頭。 紀炅洙想了想她的家境,不再說話了。 丁叔來得很快,他看到紀炅洙的臉,驚訝少,無奈多:“你怎么天天都跟別人打架?” “周馳老找我麻煩?!奔o炅洙拍了拍衣服,“無聊?!?/br> 果然是周馳。 丁叔笑了笑,頗有哄小孩子的架勢,他又看向阮厭,阮厭趕緊趕在他面前開口:“丁伯伯好?!?/br> 紀炅洙咳嗽幾聲,這時才隱約感覺到疼:“送她回家?!?/br> “你沒事?” “破了點皮,沒多大事?!奔o炅洙把阮厭在車里推,“外面太冷了,去里面?!?/br> 阮厭頭一次坐這種看起來就很貴的私家車,生怕把車蹭臟了,落了腳就連動都不敢動,紀炅洙跟丁叔報了一個地址,在后座仰躺下來,盯著蜷縮手腳的阮厭看。 阮厭捂著手,奇怪:“你看我干嘛?” “我冷?!?/br> 紀炅洙向她靠過來,確定女孩不排斥他才把她攬著腰橫抱到自己身上,阮厭心里一驚,但沒叫出聲,只包著校服袖子拽他。 可她瘦瘦弱弱的,營養又不良,掰不過紀炅洙的力氣,只好小聲跟他拌嘴:“你有病啊,前面還有人,你這樣太沒禮貌了?!?/br> 平時的沉默寡言在他面前就是不好使。 “有病有病?!奔o炅洙摟著她,把她手揣兜里,“我手冷,抱著你暖暖?!?/br> 你手很熱乎,是我手冷??! 阮厭臉登時紅了,她不敢看前面司機和丁叔的反應,他們一點聲音沒有,可這距離這么近肯定知道后面的小動作。 談不上討厭,阮厭一直覺得他認知有些問題,此刻全然把自己當成了只貓,當貓就要做好被擼的準備,況且這是人家的地盤。 沒辦法,是自己答應的,總不能心安理得接受別人的幫忙,還不給點回饋吧? 阮厭想盡辦法安慰自己接受,她看著前面發呆,隱約看見儲物箱里有幾個藥瓶,阮厭記下名字,不著痕跡地轉過頭去。 她家很近,下了車就看見阮清清在樓底下等她,阮厭向紀炅洙道了謝,然后跟阮清清解釋了一下來龍去脈。 阮厭沒朋友,這是她少見地用“朋友”形容紀炅洙,而且對方看起來跟自己云泥之別,阮清清自然擔心阮厭被騙:“人家是男生,又是高叁,忙著高考呢,怎么會天天幫你的忙?” 阮厭很有主見,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而且會一直朝著這個方向努力,可她也是個小姑娘,社會經驗還是太少了。 “他有點特別?!比顓挷荒苷f是看著他天天被孤立可憐吧,阮清清不知道自己被校園霸凌的事情,“沒關系媽,我天天待在家里,知道男女那點破事,你自己問問我會因為別人一點小恩小惠就上趕著給別人坑嗎,他還是個男的?!?/br> 阮厭討厭家里來男人,她因為阮清清的關系對男性有點偏見,但對弱小者受害者又抱著天然的同情,紀炅洙二者合一,使得阮厭一直拿捏不準對他的態度。 阮清清沒話講了,她知道別人說的關于他們母女的閑話。 “對了,媽,借我手機一下?!?/br> 阮厭在搜索欄里打下“帕羅西汀”和“米氮平”兩種藥名,得到的答案是新型抗抑郁藥物,對焦慮、強迫癥、失眠、自殺傾向分別有療效,且有輕微而短暫的副作用。 這是女孩始料未及的。紀炅洙只是平??粗幱?、頹廢,但沒讓阮厭聯想到抑郁,她還以為他說有病是敷衍自己,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她對這少年改觀了,她是很能自圓其說的性格,前期紀炅洙莫名其妙對她舉刀子和陰晴不定都被她一并列入了抑郁并發癥,這么一想,同情很快占據了高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