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退，也不能退。

    第42章

    飛機舷窗外,上京市逐漸隱藏在云層之中，被分配到長白山一帶的覺醒學生即將踏上那片無人之地，做過去從沒人做過的事情。

    郁語在家吃過午飯就匆匆趕去學校,乘坐軍用卡車前往機場，卡車上還有每個人的裝備。除了之前就發下的覺醒檢測儀,還有一些日常生活物資，麻醉/槍、麻醉劑、槍支彈藥以及其他輔助工具，背包的重量超過50kg。

    麻醉/槍和麻醉劑是為了無傷捕捉覺醒獸,槍支彈藥當然是來對付異化獸的。背包里食物不多，沒有睡袋，每三天到附近的村鎮補給休息，而在山中的三天要幾乎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尋找覺醒動物。

    動物覺醒的概率比人更低，她們實戰訓練的那個動物園是上京市最大的動物園,一周內檢測出即將覺醒的動物也只有十多只,都是公認的智力水平比較高的生物，有猩猩猴子，大貓大象等。出現即將異化波動的有五十多只,涵蓋了大部分類別，包括水生生物。

    動物園中即將異化的動物被軍隊帶走喂食靈泉水，服用過靈泉水后大部分動物的異化波動有減弱，但沒有完全消失，還有一小部分直接異化。

    這是她沒有想到的事情,上輩子柳翩躚沒有給普通動物喂過靈泉水,那本書也沒有記錄多少覺醒獸的信息。只寫了柳翩躚給空間內的覺醒獸喂食靈泉水和空間特產,覺醒獸吃完就要沉睡進化，進化后覺醒能力得到明顯提高，還有可能領悟到第二能力。

    或許簡易說的沒錯,靈泉空間不一定是饋贈，濫用靈泉水可能造成不可預知的危險。

    下飛機后又坐軍用卡車抵達長白山脈附近的村鎮，之后按照各自小隊分配的搜查區域分頭進山。

    郁語小隊負責搜查的面積約20平方公里，和華國最小的城市——三沙市差不多大。如果是三沙市她們一天就能完成搜查，但長白山地貌復雜，山路又難走，三天只是保守估計。

    三月份的長白山開始回暖，向陽一面的山坡積雪已經消融，只是冬日的冷冽還沒有徹底消散，背陰的山坡和山頂上依然被雪覆蓋著。

    山腳下的溫度在0度左右，出太陽的時候還會更暖些，但夜晚的山頂可達零下十多度，即便是覺醒者的身體也無法長時間呆在這樣寒冷的環境中。

    好在她們搜索范圍暫時不包括山頂，那里同樣沒什么動物活動，發給她們的電子地圖中有規劃好的搜索路線，這條路線是由地勢和覺醒檢測儀最小檢測距離共同決定的。

    覺醒檢測儀的檢測距離不固定，和檢測對象息息相關，對即將覺醒和即將異化的生物，檢測距離約100~1000米，越接近覺醒或異化檢測距離就越大。

    對于覺醒者和異化人的檢測距離至少有1000米，目前還沒有上限，實力越強檢測距離越大。

    她們的搜索工作會持續不短的時間，直到異化獸得到控制，覺醒獸能獨立承擔駐守野外的任務，有能力清剿領地內的異化生物，接應新覺醒的動物。

    在這段時間內，每一片區域都會被搜查不止一遍，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有更多的動物覺醒或異化。但如果讓一只隊伍多次搜查相同區域，可能會因為慣性思維存在一些搜索死角。

    “呼，幾年前來過長白山，遠沒有現在好看，”林佳妍感嘆道，“我們這算不算帶薪旅游？”她們現在走著的是一處背陰的緩坡，還有少許積雪，抬頭還能看到被冰雪籠罩的山頂。

    “那會兒人多，現在20平方公里的搜查區域只有我們三個?！崩^動物園閉園后，各地的自然景區也都陸續關閉，在人口眾多的華國難得享受到這樣的清凈。

    “這么美的風景，一定要保留下來，讓子孫后代也看到，”郁語輕敲樹干，敲落一層積雪，蓋了她滿頭。

    上一世除了幸存者基地，其他區域都被異化生物占領，桂林山水、長江三峽、黃山云海、九寨溝、長白山…這么多秀美壯麗的風景都淪為異化獸的巢xue，再也不復存在。

    不過，到上輩子那種程度，人類文明都要斷絕，風景絕跡似乎也算不上什么。

    “那是當然，不然我們來干嘛，”賀白團出一個小雪球砸向郁語，“開心一點別想那么多，想太多容易老?！?/br>
    “這會兒動物還不多，一路走來也沒遇到幾只，不知道我們什么時候才能遇到覺醒獸，我想帶一只覺醒金雕回去?！?/br>
    “你不是會飛嗎？還要金雕干嘛？”

    “一個人飛多寂寞，契約一頭金雕陪著我?！?/br>
    剛入春，山中植被稀少，小動物也都藏在家里，一路上她們只看到一些飛鳥，遠遠地似乎看到一群鹿，她們現在正往鹿群的方向前進。

    背包雖然沉重，但她們也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新兵蛋子，一路說笑著完全把這次任務當作公費旅行。

    怕鹿群警覺她們特意放慢腳步，林佳妍拿著覺醒檢測儀走在最前方。氣流的推動下，她和地面保持約10cm的距離，免得發出聲響被鹿群警覺，靠近發現這是一大群馬鹿，粗略估計數量超過100只。

    林佳妍手里的覺醒檢測儀左側亮起一盞紅燈，是即將異化的波動，鹿群中有即將異化的馬鹿。

    她們現在和鹿群有約百米的距離，覺醒檢測儀頂端有一個圓盤可以指明發出波動的方向，根據指針她們把目標鎖定在一小群十多只馬鹿里。

    氣氛突然有些沉重，覺醒獸捕捉帶回，異化獸就地擊殺，數量稀少的保護動物除外，不管覺醒還是異化都要帶回去，嘗試保留物種。

    馬鹿不是保護動物，也意味著她們必須殺死出現異化波動的馬鹿。

    “我不想做這種事情，”賀白在郁語耳邊小聲說，“如果凈水能也能治療動物就好了，我們就不用這樣?！?/br>
    “可惜凈水對動物的治療效果不好，我們必須這樣做，”郁語放下背包，握緊手里的槍，“林佳妍先去分割鹿群，找到出現異化波動的馬鹿?！?/br>
    這段時間軍事化訓練取得的結果不只是格斗和槍械，還有軍隊的紀律性于服從性，三人小隊里郁語是默認的隊長，執行任務期間她的話兩人都會聽。

    如果她們是沒接受過訓練的普通人，可能會因為是否擊殺出現異化波動但還沒有異化的馬鹿進行激烈的辯論，甚至產生分歧，有人想放過馬鹿指責主張擊殺的人冷血無情，后者也會責怪前者圣母心泛濫不顧大局。

    但她們是預備役軍人，對命令的服從優先于自己的感情，雖然賀白心里不想擊殺馬鹿，但行動上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郁語心里也有一絲不忍，不過很快就被她自己壓下去，這時候的同情會害死更多生命。

    半空中的林佳妍距離鹿群還有一段距離，馬鹿群沒有注意到她，只是靠近她的幾只走遠了些，低頭繼續啃食枯草。

    距離越近，覺醒檢測儀的指向越清晰，卻也引起鹿群的警覺。好在有氣流推動，林佳妍的飛行速度快過馬鹿的奔跑速度，很快鎖定發出異化波動的馬鹿，并將其與鹿群隔離趕向郁語和賀白的方向。

    她們三個的位置呈三角形，確保不管馬鹿往哪個方向跑都有人圍堵。

    賀白也加入追擊，動物天生懼怕火焰，遠遠看到賀白手里的火焰刀掉頭就跑，另一面是林佳妍，兩人合力把馬鹿往郁語的方向趕去。

    郁語半蹲著一動不動，舉槍瞄準馬鹿，抓住它改變方向那一瞬間的停頓，毫不猶豫地按下扳機。

    嘭

    馬鹿側腹綻放出一朵血花，前腿下跪一個翻滾摔倒在地，掙扎著還想要起身，她的第二槍命中馬鹿的前額，馬鹿終于徹底沒了動靜。

    “死了，”林佳妍第一個趕到落地檢查，“怎么處理尸體?！彼龥]有賀白那么糾結，既然這只馬鹿注定會異化，那提前殺死它就是在保護這片山林中的其他動物，是正義之舉。

    “埋了吧，好歹也是一條生命，”賀白的心情還是有些低落?；蛟S人類都是雙標的，她曾吃過鹿rou，但輪到自己親手宰殺，一時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上次擊殺半豹人覺醒者沒有這種心情，因為他犯下足以判死刑的罪，他該死。但這頭馬鹿沒有做壞事，它只是運氣不好罷了。

    背包里有一把軍工鏟，她們三人花些時間埋葬馬鹿的尸體，殺它是出于無奈，至少還要保留一些對生命的敬畏。

    “我們走吧，”郁語把軍工鏟重新放入背包，“繼續執行任務?！?/br>
    路上她們又遇到之前的馬鹿群，一只同類的死亡沒有改變什么，它們還是在不遠的山坡上吃草。搜索路線要經過那處山坡，她們一靠近馬鹿群就遠遠躲開，和她們保持安全距離，好奇地看向這邊。

    “看，這都是我們救下的，”她指著馬鹿群對賀白說，賀白向來都是三人中最活躍的，這一路上卻是十分沉默。

    “對，都是我們救下的，”賀白輕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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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長白山腳下的小鎮,郁語和林佳妍、賀白結束三天的搜索，今天是她們輪休的日子，可以在附近城鎮飽餐一頓暫做休息,積蓄精力等待下一次的任務。

    小鎮主干道旁的某個二層小樓，墻體上是泛黃的長條白瓷磚，有的還出現裂紋,大門上方的招牌上是“自助rou”三個字，“烤”字已經脫落。

    這里曾經是58一位的自助烤rou店，現在已經被特異管理局包下，專門接待輪休的覺醒學生。所有的原材料、人力費用、租金水電費等都由特異管理局承擔,現在的特異管理局是華國最不缺經費的部門。

    原來的老板負責管理工作，他本人是普通人,很珍惜為特異管理局做事的機會。

    半個多月她們共搜查約130平方公里的山區,擊殺即將異化的動物38只,捕捉即將覺醒的動物6只，還捉到3只出現異化征兆的保護動物。所有捉到的動物都送到特異管理局，有關部門也派遣專業人員幫忙照料,等它們覺醒后再根據能力安排學習分配工作。

    末世降臨已經有四個月，全球局勢也發生巨大變化,小國弱國幾乎全滅,只剩下少數幸存者龜縮在基地中,甚至有國家已經淪為一片無人之地。

    現在保留著合法政權的國家有五個，分別為華國、俄國、歐洲，和山姆國分裂后,兩黨各自成立的國家。

    世界經濟完全崩盤，貨幣體系也是如此，山姆兩國和歐洲已經回到金銀貨幣和以物易物的階段。俄國同樣有一定倒退,退回戰時分配主義，所有生活物資都由國家統一分配。

    俄國人戰斗力強，又地廣人稀，武器力量和重工業基礎也很好，是除華國外受到沖擊最小的。

    華國的經濟體系雖有動蕩，但還基本維持著，也是所有國家中唯一一個貨幣仍有購買力的國家，這都依托于強大的國家信用。

    現在的世界形式比上輩子好太多，專家估計目前幸存者數量超過20億，全球人口幸存率約30%。第一波沖擊后人類逐漸適應末世，未來大概率會維持在現有水平，可能會小幅度下降，但不會像末世剛降臨的時候那樣斷崖式減少。

    “你們看h市覺醒者失控案件的最終處理了嗎？唉，不知道該怎么評價，”賀白一臉唏噓。

    “雙方都有不對的地方，但結局太慘烈了，”林佳妍感嘆道，“覺醒者掌握著常人沒有的力量，卻也隨時面臨失控的風險，我回學校之后要增加鍛煉意志的課程?！?/br>
    “大部分覺醒者不會面對那些的，你們也不用太擔心，”郁語安慰兩人。從山里回來她們才知道h市有覺醒者失控了，失控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網絡暴力。

    這次的事情算是一個巧合，發生概率不大，尤其是她們這樣有官方背景的覺醒者，國家也會做輿論管控，不會讓事情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這段時間國家工作的一部分重心在動物身上，包括野生動物、動物園和家養寵物。尤其是家養寵物，一旦小區內出現異化動物，會帶來極大的危害。

    有關部門發布《寵物管理條例》，所有寵物都要定時接受檢測，查看是否有即將異化的波動。如果有，對主人進行一定賠償，然后沒收寵物執行安樂死。

    或許有更好的辦法處理這些事情，但現在事態緊急，沒有更多的時間，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績羲徑猱惢扔诹粝乱粋€隨時會引爆的□□，涉及到15億人的生命安全，不能承受任何風險。

    這一條例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每天的熱搜都有數條和寵物相關。

    大部分人對《寵物管理條例》持贊成態度，動物異化會影響到他們的安全，和自己的生命安全相比，內心那一點同情和憐憫也變得不再重要。

    而且不養寵物的人更多，大部分寵物也不會異化，被執行安樂死的寵物只占很小一部分，這一條例不會傷害到大多數人的利益。

    至于寵物被檢測出異化波動的主人，有的更顧全大局，即便心里難過也還是把寵物交給有關部門，這些人獲得網友的一致褒揚。有人刻意隱瞞，但躲不過覺醒檢測儀，還有人為了保護寵物和上門的社區工作人員發生沖突，甚至出現暴力傷人事件。

    傷人者是覺醒者，他的狗檢測出異化波動，上門的三位工作人員都在沖突中受了輕傷，覺醒者被特異管理局帶走，他的狗也被執行安樂死。

    后來社區工作人員和覺醒者和解，覺醒者道歉賠償后出獄，這件事本來已經結束，但被知情人發在網上，引發輿論風暴。

    普通人和覺醒者之間的矛盾，圍繞寵物產生的矛盾，近期兩個最尖銳的矛盾集中在一起事件上，點燃了許多人的怒火。

    憤怒的網友人rou出這個覺醒者的個人信息，無數的攻擊謾罵將他淹沒，小區業主也和他發生沖突，將其圍堵在小區門外，還要求他搬離小區。

    參與圍堵的都是住在同一小區的普通人，上輩子普通人在覺醒者面前絕不敢這樣，這一世有國家維持秩序，社會形態大致上還維持著末世前的水平，普通人和覺醒者之間也沒有上輩子那樣的差距。

    或許是因為有特異管理局保護普通人，這段時間犯案的覺醒者大部分被判處死刑，讓一些人對覺醒者罪犯的態度變得越來越極端。又或許是長時間積累的對覺醒者的嫉妒與不滿，壓抑的情緒急需一個宣泄的出口。

    網友隔著網線瘋狂攻擊覺醒者，小區部分業主仗著人多覺醒者不敢動手，也對他各種抗議挑釁，在一次沖突中，這個覺醒者失控了。

    好在覺醒檢測儀測出異化波動，附近的特異管理局干員及時趕到，避免事態繼續惡化，但也造成357人受傷，54人死亡。這是末世爆發以來，死亡人數僅次于黑衣人襲擊的案件，也讓絕大多數華國人第一次這么清晰地認識到覺醒者失控的危害。

    那之后央視黃金檔的《走進覺醒》節目專門出了一周特輯，再次強調覺醒者失控的原因，覺醒者的自我調節，和普通人和覺醒者相處的注意事項。

    幾個引導輿論攻擊的大v也受到很嚴重的處罰，多部門出手整治網絡暴力，各大媒體也在引導輿論，盡量避免矛盾沖突。

    這起事件中沒有誰完全無辜，也沒有哪個人做出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事，但后果卻是所有人都無法承受的。

    從覺醒者和社區工作人員發生沖突，到他入獄賠償出獄，再到網絡暴力，業主圍攻，覺醒者失控，前后大約有半個月時間。

    山中信號不好，只有輪休的時候才有機會上網，她們上次輪休看到的還是覺醒者被網友圍攻討伐。有人站在覺醒者這邊，說他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網友自認為的正義之舉實際上是濫用私刑，卻被不少人攻擊，逼得那人刪號退網。

    林佳妍上次也幫覺醒者說話了，強調這樣做可能會導致覺醒者失控造成更大的惡果，當時她的粉絲和網友在評論區吵成一片，現在卻是齊刷刷地集體哀悼。

    郁語沒有發聲，她不喜歡被太多人注意，更不喜歡和人爭吵，經歷過末世后她變得更加實際，爭吵不會改變什么，做實事才有意義。那之后她就卸載了x博，再也沒有發過一條博文。